第14章 百万年金
捡到宝了！
这是西野定规脑海里出现的想法。
传闻中，手冢治虫曾经一天内画过50页原稿，一次性可以不眠不休的工作三天。但那毕竟属于行内人口口相传的传奇，真见到过的人寥寥可数。但现在自己面前就有一个更快画稿的家伙，西野定规怎么能不又惊又喜？
咖啡馆里还有其他杂志社的编辑，可不能让他们给发现了！好东西要自己悄悄的独占！
于是西野定规抱着这种心思，连忙按住了李山河的手，希望让他别再这么引人注意。
旁边的本宫博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李山河，悄悄问：“李老师，您……怎么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
“快吗？”李山河呵呵一笑，“毕竟画过一次，手熟而已。”
突然，一个语速很快的声音传来：“哟，李老师，您还在这里啊。西野也在？”
几人抬头一看，对面走来的人，不是中村野是谁？他带着笑眯眯的神情，走到了这一桌。
西野定规连忙站起来，把李山河挡在身后。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变成护崽的老母鸡了：“中村野，你来这里做什么？李老师已经同意和我们签约了！”
中村野耸耸肩，说：“来和李老师聊聊天而已。我又没有单独和作者签约的权力，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能不紧张吗？
西野定规之前只是看好李山河的画风清新，认为对方可以在这个编辑部艰难运作的时刻，成为杂志社的顶梁柱。他之前说的好话，一多半都是处于习惯性的吹捧。
但现在看了对方那惊人速度的画稿，心下明白，这不仅仅是顶梁柱，完全可以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啊！将来这么一颗参天大树被自己发掘出来，《少年jump》不但能一统漫画界，还能坐稳几十年的王座！所以，没把对方的名字落到合同上之前，他怎么也不会安心的。
千万别被人发现李老师的高速画稿啊！
幸好，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李山河终于停笔了。他吹吹原稿上未干的墨迹，“《旺财流浪记》画完了。啊，中村编辑，你也来了啊。”
“嗯，我来喝杯咖啡，放松一下。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理我。服务员，给我来杯咖啡，挂西野主编账上，他不会介意的。西野，你往边上让一让。”
毫不客气的点了咖啡，中村野的肚子一挺，坐到西野定规同一排的位子上，大屁股扭一扭，把西野定规的位置占去一半还多。
西野定规心下不爽，但表面上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口中说道：“李老师，既然稿子画好了，我们立刻签约吧？年金的事还可以好好商量一下的。”
年金还能增加？
李山河眼珠一转，看看紧张的西野定规，又看看笑的贼兮兮的中村野，心下了然，中村编辑这是给自己涨底气来了。
于是，李山河摇摇头，说：“签约的事，还是等一下吧。刚才画的几页搞笑漫画也被弄脏了，不画好我不舒服。”
“搞笑故事？李老师还画了别的漫画？”西野定规很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嗯，本来是打算去别的杂志社试试的，不过既然要和你签专属合约了，只能先搁置了。”
李山河头也不抬的这么回答，铺开白纸。西野定规的心又吊了起来，李老师，您可千万别在别家编辑前画的那么快啊！
幸好，这次李山河的速度不再那么吓人了，大概也是10分钟一页。西野定规看去，那搞笑漫画线条简单，似乎只是草稿。如果草稿这个速度，虽然快是快，但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撇了一眼旁边的中村野，心下松了一口气。
李山河画完最后一个格子，收笔，然后作势要把稿子装进档案袋，西野定规见状忙道：“李老师，您的这个故事能让我看一看吗？”
“你要这个故事？”李山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漫画家不能为了数量牺牲质量吗？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不打算现在连载这个故事，雏鹰合约到期后，再把这个故事投出去换钱也不迟。”
“呃……李老师，您说笑了。”西野定规陪着笑，没想到之前说过的话，反而成了砸自己的脚的石头，他忙补充道：
“普通人一周内画一份稿子就要用光所有时间，而李老师您显然不是普通人……您这么才华洋溢，普通人的约束当然对您不起作用。不过，这个签约后的年金也是许多钱的，如果您的两个故事都在本杂志上连载……我可以自作主张，您领双份年金，70万日元，可好？”
还未等李山河回答，中村野就一转头，“噗”的把嘴里的咖啡都喷到了西野定规脸上。他咳嗽着，不可思议的说：“70万年金？”
这个死胖子！西野定规脸色铁青的擦干脸上的咖啡：“李老师值这个价钱！”
中村野惊讶过后，恍然想起自己是来帮李山河抬轿子的，而不是贬低，于是连忙改口：“我是说，这个价钱有点少了。”
西野定规额头青筋直跳，不再理这个死胖子，转头看向李山河：“李老师，您看？”
李山河也被这个价钱吓到了，他现在在饭馆打工，包吃不包住，一年大概才能赚7万而已。这么一签字，就能拿到现在十年份的工资？愣了片刻，他才说：“啊，可以，稿子你拿去看看吧。”
得到了许可，西野定规拿起稿子。第一眼就觉得，这画风……和《旺财流浪记》的细腻清新完全不同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李老师动笔，他没准会以为是另一个人画的。
可是看了几页后，他一直板着的脸色就精彩起来，想笑又想极力忍住，反倒让自己的脸色变的很可笑。
看到平时严肃的西野定规脸色变的这么奇怪，中村野也好奇的伸头过去，只看了一页，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这个小屁孩，怎么比大人还色，什么大象舞，还有屁股星人……”
端着咖啡的手再也无法保持稳定，中村野没喝完的咖啡全都洒到西野定规的裤子上了。而西野定规也再忍不住，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
笑容是会传染的。尤其是西野定规一个成熟严肃的中年男人，笑起来却像是老母鸡打鸣，让这一桌的人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西野定规老脸一红，忙把稿子收起来，再看下去可真的要丢脸了。他平时就算笑也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现在他当着这几人的面，拿不出威严了……
他咳嗽了两声，道：“李老师，这部作品太棒了！没想到搞笑漫画也能被画到如此程度。这个故事有名字吗？”
“嗯。就用这个主人公小孩的名字……《蜡笔小新》，你看可好？”
“小新吗？可以，可以。李老师，这个草稿，什么时候可以画成原稿？”西野定规连忙道。
“原稿？”李山河狡猾的眨眨眼，“原稿就在你手上啊。那不是草稿，而是画好的原稿。”
“纳尼？”西野定规惊讶道，虽然故事很好笑……但这个根本就是随意几笔画出来的简笔画，也能被当做原稿？
李山河端起咖啡，转身面向中村野道：“《少年Sunday》既然说我的画风不好，那我就让他们知道，真正精彩的故事，就算用幼儿园涂鸦画起来也一样精彩。中村编辑，您看我的随意几笔涂鸦，有趣吗？”
中村野眨眨眼，突然站起来，抓住李山河的手：“有趣，太有趣了！李老师，您说的太对了！那群编辑部里的人都是瞎了眼了！李老师，请再给我个机会，把《蜡笔小新》给我们《少年Sunday》吧！这个故事不火，我，我就把我们主编掐死！”
“怎么可以这样！”西野定规连忙一拍中村野的爪子，现在是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和他竞争的胖子，“李老师已经要和我们签约了，你们既然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就不要再来纠缠李老师了。李老师，我们和您的签约金可以提高到一百万日元，请您一定要和我们签约啊！拜托了！”
一百万！中村野的呼吸一滞，这一百万是独占合约的签约金，而不是稿费，《少年Sunday》可是一分钱的签约金都拿不出来。
既然对方使出金元攻势，这么有魄力的砸钱，中村野脑中涌现无数想法，但都很难和对方竞争，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颓然坐下。
李山河听到一百万这个数字，眼中也发晕。一百万啊！我就要成为百万富翁了！
一旁的本宫博也吓的不行，即使是一线作者，一百万也要拼了老命连载许多部作品才能赚到，李老师只要签个字就能拿到这么多钱……果然，才华就是钱啊！他心中没有嫉妒，有的只是深深的钦佩。
西野定规撇了一眼旁边的死胖子，让你和我比，砸不死你！我们集英社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他自信的拿出合同，说：“李老师，您看看合同，满意的话就签字吧。”
李山河迷迷糊糊的拿出笔，刚要签字，突然醒悟过来，我连载漫画，可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戒指中的周建国老兄的遗愿！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西野主编。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有一个简单的要求，也是很关键的一个要求，请您满足我！”
“你说。”
李山河看着对方的眼睛：“您能答应我，在十天内让我拿到连载有《旺财流浪记》的样刊吗？”
西野定规的笑容僵住了，他皱着眉头，道：“这个……我们《少年jump》目前还是双周刊。今天上午刚刚把3期后的杂志样本送到印刷厂，再下次印刷杂志是十四天后。李老师，能告诉我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吗？”
现在《少年jump》是双周刊？两周后才能拿到样刊？
李山河叹了口气，他比谁都心痛，那可是一百万啊！但他是不可能放弃周建国的遗愿的。他摇摇头：“原因我不能说。很抱歉，西野主编，我不能和你们签约。”
西野定规猛的站起来，不敢相信的说：“就因为这个？”
“是的。对不起，我必须在十天内拿到样刊。”
一旁的中村野听到此话，眼中涌现了希望的光芒，他跳起来，喊道：“李老师，李老师！我们《少年Sunday》是周刊，明天您就能拿到样刊！两个故事一同连载绝对没有问题的！来我们这里吧！”
可恶！我费了那么多心思，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让你溜走！
西野定规双眼寒光闪烁，猛的扒开挡在身前的中村野，拉着李山河的手就朝门外走去：“李老师，走！”
“去哪里？”
“我会让印刷厂停下！重新印刷也在所不惜，李老师，我一定会让你留在《少年jump》里的！”
嘶——后面的中村野吸了口冷气，让正在印刷的杂志停下换稿，那已经印刷好的刊物可就全要报废了，不但损失许多金钱，弄不好还会让印刷厂对他们杂志社的印象变差，他一个小小的编辑，这种事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行人走进了集英社大楼，径直坐电梯上了编辑部。一进门，西野定规又恢复成那个手握大权的主编，发布号令：“松本！快打电话给共同印刷社！快把现在正在印刷的杂志停下来，我们要换稿！”
“啊？……是的！”虽然很奇怪，但长年的习惯还是让松本没有发出质疑，立刻遵照命令行事。
编辑部里的人都惊讶的不行，把正在印刷的杂志停下来换稿？这种事听都没听说过！
松本头上冒汗，拿起电话等了半天，才道：“主编，共同印刷那边没人接！”
“什么？”西野定规一把推开他，直接把电话拨到了对方在茨城县的工厂。可是等了半天都是忙音。
“可恶！”西野定规一摔电话，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放弃！他连忙道：“松本，你去把奥迪Variant开出来，记得要加满油的！美奈子，你过来，在车上排版！”
“啊？是，是！”被点名的美奈子愣了一下，然后匆忙收拾东西，问：“主编，我们是要去哪里？”
“茨城县，我们直接去印刷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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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里一片鸡飞狗跳，而无所事事的李山河和本宫博，提前出了门。
李山河先是去了咖啡馆，向中村野道谢：“中村编辑，刚才谢谢您了。如果不是你，我的年金也不会涨到一百万这么多。”
“没什么，就当是我的一点歉意吧，反正又不是我掏钱。”
中村野嘴上客气，心里郁闷，他的本意是抬抬李山河的身价，一面是当做对李山河的道歉礼物，一面是想看看西野定规肉痛的表情。
可看了那新画的《蜡笔小新》……他只能在心里咒骂编辑部里一群人都是猪脑子了，白白放过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作者。
然后，李山河和本宫博就快速走到了停车场，坐上了松本开过来的奥迪。
“李老师，让我来当司机吧。”本宫博自告奋勇，“越快到印刷厂越好，开快车我很拿手的！”
西野定规拿着资料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看了本宫博一眼：“你行吗？”
本宫博一拍胸脯：“战斗机我都开过，这个小小的奥迪还开不了？”
李山河也会开车，不过日本是左侧通行，驾驶席也在右面，和中国相反，他可不敢就这么上路——再说他也没驾照。竟然本宫博都这么说了，几人对视一眼，便同意了。于是本宫博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司机位，而李山河坐在助手席。
本宫博就像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左摸摸右摸摸，这么好的车子可是很少开的到的。突然，他指着玻璃前面，问道：“咦，前面那个人……不是刚才咖啡馆里的那个醉汉吗？”
他指着的人，正是相贺宽。
从咖啡馆跑掉之后，相贺宽浑身发抖，有害怕，也有愤怒。自己当电车痴汉的事被揭露出来，没多久恐怕全公司就会传遍各种谣言。被退职，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他姓相贺也没用，相贺财团可不再是家族企业了。
上班族的世界已经对他关上了大门，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黑暗。
拼搏十多年，就这么完了吗？
这该死的社会！该死的中国人！该死的！该死的一切！
他没有回公司，也不敢回家，买了瓶烧酒，坐在停车场旁边，一边借酒浇愁，一边痛骂这该死的世界。
听着那些污言秽语，车上的几个人都皱着眉头。
虽然不明白相贺宽和李山河到低发生了什么事，但心虚的西野定规只想早点远离那个定时炸弹。本来他还想着用什么计策把相贺宽踢出公司，但看样子，似乎不用自己再动手了。
等美奈子准备好各种资料也坐上车后，车子就立刻发动了。
相贺宽把最后一口酒灌下，抹了抹下巴。他坐的位置正是停车场的出口，一辆车子开过，差点撞到他。他愤怒的大骂几句，把酒瓶子往那车子屁股后头一扔，砰，在地上摔出一片碎花。
咦，那个，那个车子里，坐的似乎是那个中国人？还有西野部长？
他的眼睛立刻变红了，如果不是那个中国人，自己怎么会流落到这个地步！
我十年奋斗的一切都化作了流水，但你，你也别想好过！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到不远处自己的一个同事正掏出车钥匙开锁，他走过去，一把把对方拽出车门：“小田！车子借我用一下！”
小田被扯出车子，刚要发怒，但紧接着却是皱着眉头：“相贺，你，你喝酒了？”
“啰嗦！要你管！”
相贺宽脸色扭曲着，发动了车子。车子咆哮着开出停车场，晃了几晃又稳住，远远的跟在李山河等人的后面。
“和我一起去地狱吧，中国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