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化
南楚,皇宫。
在群臣苦候了三个时辰后,长阶之上的金銮殿红漆大门终于敞开,一位中年男子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著一件紫金沧海龙腾袍,外罩明黄锦缎祥麟起花八团褂,登着明黄黑底祥云靴,正威坐于殿堂皇位之上。
见到南楚皇帝李龙吉的出现,群臣逐渐步入殿中,殿中设龙椅宝座,殿前为丹陛,摆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四样重器,上下露台列有十八尊鼎。当有资格入殿朝会的权臣大员就位站定,几位皇子也都轻轻步入殿内,按照旧例,此时太监出声开启早朝礼仪,可此刻站在百官之首的二皇子李顽嘴角扯出一道古怪的笑容。
“皇上,大楚历七十三年,天降异象,皇宫占星阁的龙脉紫气金莲被削去一朵,皇帝因妖妃洛轻眉蛊惑,使得大楚国分裂为西楚和南楚,之后更是不理朝政,使得大奸臣简昊把持朝政近十年,两楚子民生活艰苦,民不聊生,更是丢了大楚至宝,《真灵业位图》…”
说到这里大楚遗老李致知顿了一下,见李龙吉仍在凝神注听,便继续说道:“民怨只可疏而不可堵,开国皇帝更是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位唯德者居之,更别提圣上您丢失了大楚立国之根本,使得如今大楚神灵皆是无安生之处,唯今之计只有请皇上禅让,既然皇上你贪恋美色,不顾朝政…何不早日寄情于山水美人之间?”
“李老,你是在威胁朕吗?”李龙吉的语气中透出一种玩味之情,令众人有臣服膜拜的冲动。李致知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觉得今日圣上有些不同,可想至自己有一张恐怖的底牌,心当下安稳了几分。
只可惜,你改变的太迟了。
“臣不敢,请圣上饶恕”嘴上说不敢,可从他脸上可看不出有一丝的惧怕。
“呵呵”李逸雪嗤笑着,“似乎李老在朕不理朝政之时被简师打击的不惨啊?连家都给抄了。”
大楚遗老李致知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但瞬间即逝,眼神转为凌厉,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舍小家却是顾大家,臣问心无愧,奸相误国,臣作为大楚遗老,实在是痛彻心扉,若非老身需留有用之身,报效国家,早就和奸相拼个你死我活。臣斗胆问陛下这数十年来,又有何作为!丢失镇国重器,使得大楚国境内无数神灵失去其位,不敬天地,这为罪一”
“罪不在寡人。”
“我大楚分裂,是为圣上你贪图美色,罪同不肖,如何面对祖宗礼法?此为罪二。”
“识人不明,任用奸相简昊,听信一面之词,使得无数铮铮傲骨的良臣死于非命,此为罪三。”
“不顾朝政,放任苍生百姓疾苦,使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民不聊生,此为罪三。”
南楚国君平静地望着朝中诸臣,在大楚遗老李致知近似呵斥的质问下,李龙吉没有丝毫的不悦。
“臣拼死再斗胆问,十年来陛下可曾祭奠过一次社稷?十年来可曾参加过一次朝会?十年来可曾一次通宵批阅奏章?”
“寡人...没有!”
此时李龙吉的回答仍是古井不波。
“那臣亦无话可说”
李致知作揖退后了一步,假装的擦了擦眼角,没有人能看见他嘴角胜利得意的笑容。
李龙吉注视了朝堂上的众臣片刻,却发现无一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自己的几个儿子眼中也皆是冷色,都盼望着他的退位,好进行一场八龙夺嫡的好戏。
他将目光转向了朝堂之上的一个人,那个人面无表情。他曾是大楚国的兵部尚书,用兵如神,凭一本《三十六计》便打下了大楚边疆国土的大将军,也是那个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吃喝嫖赌,一起从过军,一起蹲过号子,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就被人诚惶诚恐的放出来的好兄弟,刘璟。
心中泛起浓浓的苦涩,就连人生三铁的好兄弟,如今也不认可我了吗?自己真的错了吗,他不禁问自己这个已问了无数遍的问题,一个被天下人都认为答案是错的问题。
感觉到皇帝的注视,刘璟抬起了头与他对视,毫不退缩,就像在战场上面对敌人般无所畏惧,其中饱含的是失望,是无奈。
“为什么?”三个字凝聚了李龙吉太多太多的感情,伤怀,不解,叹息。
“你们要我杀了洛妃,我便叫皇后下令简师,杀了这个我最爱的女人,你们说要我打理朝政,顾忌天下百姓,我便开始打理,简师把持十年,难道你真以为全是他所为吗,难道我就真的可以教给一个外人吗。你们说简师乃是奸相,可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民间都说他乃贤相,可为了顺你们的心意,我依旧是将他赶走。而这些就是你们给我的罪状?”
李龙吉闭上了眼睛,一阵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窒息的让每个人的呼吸都沉重起来。
“好!好!好!既然要反,便反吧,我亲手杀了我心爱的人,还叫我的老师,一个对我忠心耿耿的良臣,一个一生清廉的柱石回家养老,给他一个奸相的骂名,这个皇帝,当的如此束手束脚,我又何必去当?”
李龙吉突然张开眼睛,仰天长笑,笑声中透露着无比的沧桑和痛苦。
遗老李致知眯起了双眼,说不出是惊异还是嘲笑;刘璟的手紧紧握起,面露苦色;三位辅政大臣则是垂首冷笑,更多的人则是面无表情。
“就连你们也这么认为,更枉论天下人了!事已至此,朕已无话可说……”
“无道昏君,你当然无话可说了!”只见座下一个年轻人突然站起来,冷冷的望着龙椅上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却没有任何感情的父王。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的神色,而是切骨的怨恨。
“在下便是你们口中妖妃洛轻眉的儿子,我来便是向皇上要回一样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清冷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让在场武将都有些心惊。
“你是...”
“没错,圣上,这就是臣送你的最后一份大礼。”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南楚国君李龙吉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不禁老泪纵横,二十年未曾相见,这是他和洛轻眉唯一的子嗣啊,李龙吉颤声道:“慎儿,是寡人对不住你娘和你啊,真是苦了你了。”
“别这样叫我,从你命简昊杀我母亲那一刻起,我便没有了父亲。我不会杀你,因为你身体里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我娘也说他不怪你,我今日来,只为南楚皇帝之位,以及..狗贼简昊的下落!”
“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简师居然留了你一条性命,如今才有我们父子重逢的一幕啊,皇位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善待天下子民,也不得去找简师。”
李龙吉继续说道:“朕负你,朕负先皇,但朕不负天下子民!刘璟,朕不开战端,并非朕软弱,而是西楚乃是我大楚的一部分,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逍遥王亦是我的亲弟,你叫我如何动手?”
轻叹一声,李龙吉语气转为无比的坚定,“朕无愧于心,十年来朕和国师韬光养晦,将大批的死间插入南荒各国,若是有朝一日战起,我便可以不动西楚,但却可以光复我大楚版图。如今我将大皇子李元勋放在南荒边界,就是为了练兵。”
众人听的惊心胆战,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怪不得国库这三年来每年都有一大笔金银不见,原本还以为是这个皇帝用于买各地的名妓,纵情歌舞却是为了养兵;怪不得太子殿下此刻会不在场……
“你说这些,我都不管,皇位,我是要的。简昊狗贼的命,我也是要的。若谁敢不服..”李慎傲慢的望着在场诸人,双眼爆出一阵慑人的神芒
“我便杀到他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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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最近南楚国境内有些不安份啊。”
“如何?”
“当年那个孩子回来了。”
“哪个孩子?”
“就是洛妃唯一的子嗣。”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随即有些不确定的道:“那个雪夜之中被千瞳阁死士带走的那个孩子..?”
“他居然回来了,难道是要报仇?这倒是有点麻烦,通知老大,叫他做好准备,还有,子鼠我也不是大楚国师了,你也不必对我如此。”
“国师一日为国师,便终生是国师,这是先皇和现任国君的原话。也是我们十二人终生的主人。”
“不要提了,既然小寒他离开了秀江镇,那我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国师你...”
“那孩子回来了,南楚不会安宁的。真是命啊,君上的计划也要被打破了。我们要启程去大皇子那里了。”
“诺”
谈话完毕,黑衣人便离去,留下一个中年人坐在书房中沉思。
中年人叫简大炮,真名简昊,乃是大楚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