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记忆幻境
回头那一刻，姜宇只感觉自己全身冷汗淋漓。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面孔，一张满是沟壑的面孔，那是千机观掌门随虚道长。
姜宇心中惊疑四起，完全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随虚那个老道士明明已经发疯了，就跪在自己面前，怎么如今身后的那个黑影也是随虚？
不过转念一想，之前在那个跪地的随虚身上，他分明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可身后的这个“黑影随虚”，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了自己，看来，这个黑影应该没有多少恶意。
本就经历过神风谷的生死大劫，想到这里，姜宇那颗悬着的心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带着姜宇，那“黑影随虚”一路疾驰，沉默不语，任凭姜宇问什么，那人就是闭口不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宇突然感觉自己脑中一阵恍惚，浑身顿时提不上半分气力，再一看远处的天际，泛着五彩的光华，眼前，却如同被蒙上了一层云雾。
只稍稍片刻，大脑才逐渐清晰，雾气尽散，可刚刚那个一直跟随在身后的“黑影随虚”却不见了踪迹，姜宇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竟虚空站在一朵云彩之上。
空中，无数道浩浩荡荡的人影闪现，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过。
即便姜宇曾经身居高位，但如今看到空中这阵容，也着实吓了一跳，那些人影，足有几十万之众，且最低的也是人灵境的修为。
这是玄澜大陆七宗尽出的阵容！
从服饰上看，很明显，这些人是按照七宗，分成了七股不同的阵营，姜宇现在所处的，正是属于太乙宫的这一阵营。
太乙宫阵营之中，除去他们本门派之外，还有无数的附属小宗门，而这阵营为首的，竟然就是众多千机观弟子。
众人一脸肃杀，但眉宇之中，却又透着几丝兴奋。
“怎么回事，这是哪？”姜宇心中凛然，他完全不明白那个黑影为什么会将自己带到这里来。
“咦？等等！”看着这些人影，姜宇突然发现到一丝不对劲。
远处，属于神风谷的阵营此刻出现在了姜宇的眼前，可是，神风谷弟子身上穿着的，那是……
那是四年前的服饰！
姜宇脑海之中，如同一道晴天霹雳闪过，稍缓了缓，他终于发现到一些蹊跷，眼前所看到的，根本不是实景，而是四年前的某次幻影。
极目朝属于神风谷的阵营看去，姜宇想去找到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父亲，你在哪？”
然而，空中人影终究是过于庞杂，任凭姜宇一次次的搜寻，然而，留给的他的却始终是失望。
正在这时，一阵铺天盖地的黄沙带着阵阵阴风而来，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呸，该死！”
虽然明知道这是幻境，但被黄沙灌入嘴中的那股真实的感觉，还是让姜宇有些狼狈。
渐渐，黄沙散开了，然而，空中的人影却全然消失了，幻境中的画面，也开始慢慢破碎。
而当眼瞳重新凝聚之时，姜宇感到了一丝寒彻心扉的凉意。
……
一道新的幻境出现了。
举目望去，到处是一片炽热的岩浆，高温使得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有点微微扭曲，但饶是如此，姜宇还是感觉自己身上都在打着冷颤。
是的，确实是冷颤。
并不身冷，而是心寒。
这岩浆世界中，似乎充斥着一种可怕的冷漠，一种蔑视一切生灵的冷漠，甚至，这种冷漠都能动摇人的心智。
炽热的岩浆中，一累累白骨发出阵阵呲拉的声音，片刻后，便被高温所融化，变成缕缕黑烟，消失不见。
耳旁，响起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呐喊。
姜宇想找到那呐喊声的源头，可无奈岩浆的温度实在太高了，一股股带着血腥的热气熏地他根本睁不开双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宇感到身上的血液在沸腾，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可怕的杀意。
“你在哪里，给我出来！”姜宇愤怒地呐喊着。
他想找到那个“黑影随虚”，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他也知道，这一切的幻境，一定是出自那个“黑影随虚”之手。
……
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姜宇的心境也缓缓平复了。
跟之前的一次相同，这岩浆世界也开始破碎了。
一道和煦的清风吹过，这里，是一处道场。
数百名身着青衫的弟子，正在井然有序地习练着功诀。
人群末端，一个瘦弱的弟子很快便引起了姜宇的注意。
身形虽然不一样，但容貌却没有多大的改变，那是胖子洪飞啊！
姜宇想去抓住洪飞的手，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凭空从洪飞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稍稍愣了一下，这个道场，姜宇感到有一丝眼熟。
“这……这里是千机观？”
如今的千机观，虽然处处残垣断壁，但如若修复完善之后，不就正是眼前的这个吗？
或者说，这里其实是四年前那个完整的千机观。
“怎么会这样，那黑影为什么会把我带到四年前的千机观？”
姜宇心中暗念道，突然，身侧飘过一阵冷风，那个“黑影随虚”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而至。
“你究竟是谁？”
姜宇谨慎地退后了一步，这黑影太古怪了，竟能规制出这一道道幻境，如用鬼魅般，让他不得不小心提防。
“别怕……”黑影轻轻地低垂下头，似乎在叹息什么，“贫道千机……千机观掌门随虚。”
“你是随虚掌门？”
姜宇不相信眼前这黑影的话，暗自催动着灵力防备着，极力道：“你骗人，随虚掌门已经疯了，现在正在千机观内，你只不过跟他长得相似罢了，你……”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黑影从袖口中掏出什么东西，单手举了起来。
那是……
那是半块玉牌。
眼熟！极度的眼熟。
上次千机观的那个夜晚，姜宇记得自己就曾经捡到过半块玉牌，难道这是那另一半？
缓缓地将手中的半块玉牌替到姜宇手中，那黑影艰难地开口道：“收……收下。”
接住了那半块玉牌，姜宇心中的警惕瞬间少了几分，因为就在刚刚伸手接住玉牌的时候，他没有从眼前这人的身上感到丝毫的敌意。
“你若是随虚道长，那千机观中的疯子又是谁？”姜宇问道。
黑影飘在空中，每说一句话，都格外吃力，“那……那个人……是我……我的真身。”
显然，他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千机观中的疯子掌门。
“真身？”姜宇摇了摇头。
所谓的真身，乃是修炼到天元境之后，才能在灵海中凝结出来的，相当于一个天元高手的本命元神，但在千机观中，姜宇清楚地记得，那随虚的法力，也只不过是人元七阶而已，甚至比自己当初的巅峰境界都低了两阶，怎么可能会有真身。
“我……我知道你……你不信，来不及解释了，刚刚那些你所看到的，不是幻境，是……是我的记忆。”
黑影没有给姜宇解答疑惑，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每说一句话，身形就会暗淡下几分。
“你的记忆？七宗共同出动的场景，那个诡异的岩浆世界，还有四年前的千机观，这些，都是你的记忆？”
问出这些话的时候，突然，姜宇意识到什么，紧接着急迫地问道：“跟四年前太乙宫召令有关的那次记忆？”
黑影点了点头，神色一下子痛苦了不少。
“到底太乙宫给了你们什么召令？”
姜宇此刻有些急不可耐了，因为他早在洪飞告诉他太乙召令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那道召令，不仅关乎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关乎到生死未知的父亲姜天君的安危。
“那召令……其实，其实共有七道……号集天下所有宗门……去那里……至于，至于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天下所有宗门？
听到这里，姜宇感觉自己的后脊梁已经微微有些冷汗了。
确实，在这黑影的第一道记忆幻影中，他看到了天下七宗云集的场景，到底是什么事，竟然震动了整个玄澜大陆的修真界。
“是去哪里？”
姜宇继续追问道。
“天策山……”
“天策山？”这个地名，显然姜宇从未听说过，正当他还想问出点什么的时候，那个“黑影随虚”突然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你怎么了？”
姜宇心中大急，赶紧一把扶过那“黑影随虚”。
摆了摆手，“黑影随虚”轻声道：“灵魂不稳，怕是坚持不久了，那个人说的没错，你那天夜里能察觉到我的存在，看来确实只有你能解救玄澜大陆，解救我们了……”
“解救玄澜大陆？”
原本仅仅是以为这一切的变故，只是神风谷秦家和姜氏的内斗，可是听到这句的时候，他逐渐意识到，这里面，似乎有个巨大的阴谋，关乎玄澜大陆安危的阴谋！
指了指姜宇手中的玉牌，那黑影继续道：“这玉牌你一定收好，出了幻境之后，去找慕安。”
“夏姑娘？”姜宇将玉牌攥在手中，道“我怎么才能出这个幻境？”
“咳咳……”黑影急促地咳嗽了数声，“外面有一伙人，想必是冲你来的吧，无妨，贫道再祝你一臂之力！“
说完，那黑影周身全虚，泛着无数的鬼气。
“啊！”一声长啸回荡在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