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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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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

离恨宫,始建于十四年前,神秘莫测,从不参合江湖或者朝堂任何斗争,即便是武林至尊的颜家,也对其讳莫如深。但谁能想到,离恨宫的宫主,居然是当年那个人人唾骂一无是处的小女孩儿。

十四年前,她才不到五岁。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

云裔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君华,见她一身红装面色冷如冰雪,眸子里是蓄满了千年的冰万年的雪,冷且美,妖冶到极致的美。

这样的女人……

她怎么可能是世人所辱骂的那般不堪?

他忽然看向云墨,十四年前,离恨宫……

云墨依旧静静的坐着,面上并无任何讶异之色,仿佛早已有此猜测。云裔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不让自己调查离恨宫的原因。

那么当年的暗杀,他也知道?

胸膛升起强烈的愤怒,他瞪着凤君华,目光几乎要将她撕碎。

“果然如此。”

明月殇忽然开口了,声音静默而了然。离恨宫的创建太过蹊跷,他曾无数次怀疑,因为他看清了那个被一块红斑遮住容颜的女孩儿,她并非世人眼中看到的那样只知道蛮横杀人嚣张的无能草包。

她是真正的,埋没在尘土里的明珠。

凰静芙目光里也有震惊,而后渐渐化为淡然。

“十二年前,万灵山山崩,是你做的?”

凤君华没说话,显然是默认。

凰静芙眼神里又露出讥嘲和了然的轻笑,“一直都知道你不简单,没想到,隐藏得最深的那个人,是你。”

凤君华转身,目光落在云墨身上。

他知道吧,知道吧。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吧,万灵山山崩,凤舞九天,那块玉佩……

那么,他是故意在山崩的时候救她,和她一起跌落黑木林。

为什么?

她手指落在火儿的腹部上,之间有红光闪烁,轻轻道:“吐出来。”

火儿站在她手臂上,肚子开始胀大,隐约看见有金光在它肚子里萦绕。然后它跳了起来,腹部一缩,张开嘴,吐出一颗珠子。

金光大盛,亮如白昼。

“还魂珠?”

云裔眸光震动。当年火儿身受重伤,按理说早就该死了,却不知道服用了什么药物,硬是给撑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是因吞了还魂珠。

不过那时候慕容琉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么?既然有还魂珠,为什么不自己服用?

还魂珠一出世,引来了无数人关注。首先皇宫里,原本还因凤君华破封印渡劫时引发的天象而焦躁的明皇,忽然见夜空下有明珠闪烁,他定睛一看,眸光大震。

“来人。”

他霍然转身,“传朕旨意,命八皇子带禁卫军,抓获偷盗还魂珠之人。”

“是。”

夜晚的街道上,正往驿馆而去的慕容于文,抬头看见还魂珠,均神色震惊。

“不好,三小姐有危险。”

易水云面色一变,“我们得尽快去驿馆。”

“嗯。”

凤君华伸手接过还魂珠,转身看着并不是很意外的明月殇和明月轩,抬手扔了过去。

“还给你。”

明月轩伸手接过来,深深看她一眼。

“当年你若吞下这颗还魂珠,或许就不会走火入魔。为什么要用它救一只宠物?你不是不喜欢它么?”

凤君华将火儿重新揽入怀中,不说话,也不解释。当初她是可以将还魂珠吞下,不但可以修复自身损伤的经脉稳定乱窜的真气,也可让她功力大增。但在那之前,她打伤了火儿。比起她,火儿更需要医治,如果不给它服下还魂珠,它必死无疑。

火儿窝在她怀里,神色亲昵非常。

云裔现在终于明白这小东西为什么跟了云墨十多年还是对凤君华忠心耿耿,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所以。

一个在绝境之中甘愿舍弃生的机会让给自己的宠物,如此大义仁善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乱杀人的恶女?

怪不得刚才那小家伙没有被业火所伤,原来是还魂珠的关系。

云墨,他是不是早就知道?

可是,即便如此,当年那场暗杀……

“还魂珠是我偷盗的不假。”凤君华神色泠泠而清寒,眼神里没有丝毫羞愧。“可是别忘了,明月轩,你也是帮凶。所以,我不觉得我有错。”

云裔等人更是惊讶。要知道,还魂珠可是所有练武之人想要争夺的至宝。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只要有还魂珠,就可保住性命,而且还能百毒不清,功力大增。

明月轩明知道凤君华要盗窃还魂珠,不阻止不说,居然还帮她?

凤含莺则是想起那天明月澈未说完的话,还魂珠?原来当年南陵执意要与东越开战,是因为还魂珠么?

凤君华摸着火儿的头,那年她进宫参加明皇的寿宴,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这颗还魂珠。皇宫守卫重重,还有无数暗卫,凭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偷窃得到还魂珠。而那个时候,她又不能暴露离恨宫。在得到还魂珠的时候,还是惊动了暗卫,有人救了她。当时她只顾着逃走,并没有看得仔细,但事后回想起来,她知道,那个人是明月轩。

“或许你目的单纯,但你父皇可不这么认为。”凤君华冷笑,“拿我做幌子,想要攻打东越。呵,真是打的好算盘。得幸亏我还活着,否者我是不是死,都要被你们明家人冠上一个‘红颜祸水’的骂名?”

她得庆幸,庆幸当初云墨果断的找来大哥做调节。否则,即便她今日回来了,只怕早就被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了吧。

她也得庆幸,他还活着。

否者……

她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我偷盗还魂珠,毁了万灵山狩猎场。你们间接害死我娘和我的贴身丫鬟,让她受辱而死,还导致我被封印记忆沦落异世过了十二年生不如死的生活。明月轩,这些,够抵消你对我的援手之恩了吧?”

明月轩握着那颗还魂珠,忽然手指一弹,抛向云墨。

凤君华手指一点,又将那颗还魂珠弹了回去,冷冷的看着明月轩,眼神讥诮。

明月轩叹了口气,“丫头,他为了解开你的封印已经耗尽功力,又帮你渡劫被业火烧毁了奇经八脉,五脏六腑皆受到了重创。若不吞下还魂珠,他会死。”

云裔一震,眼神隐有急切,沐轻寒也皱了皱眉。

“绯儿……”

怪不得云墨一直没有说话,他现在根本就无法开口。如今他只是强撑着一口气,一旦开口,丹田里最后一丝气息定然耗尽,吐血而亡。

凤君华不为所动,“除了还魂珠,我自有办法救他,不需要你们明家的人在这里假好心。”

她深吸一口气,“你可以不走,正好,我也想试一试。集结整个离恨宫的力量,够不够和你们皇室的禁卫军和暗卫一较高下。”

颜诺忽然走上来,“还有我。”

刚才跪在地上的彩衣女子和她身后的几人闻言也立即站了起来,走到凤君华身前,一副保护的样子。

凰静芙上前一步,被明月殇伸手一拦,深深看了凤君华一眼,黯然道:“绯儿,我先走了。你,保重。”

他转身,背影凄惶而落寞。

凰静芙抿了抿唇,也跟着走了出去。明月轩手指摩挲着那颗还魂珠,终究没有说什么,转身而去。

云裔此时走了过来,沉声道:“你要如何救他?”

“我自有我的办法。”

凤君华面色淡然,避开沐轻寒看过来的目光,心中涌动着无限愧疚与疼痛。她没脸见他,至少现在她无法面对他的目光。

“大哥,你先回去。”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沐轻寒大约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叹息一声。

“绯儿,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因此介怀愧疚于心。”

凤君华眼睫低垂,气息轻了些。

怎能不愧疚?这辈子,她亏欠他太多太多,一生也无法还清。

沐轻寒了解她的性格,没有再多说,吩咐了一声,让人带着沐清慈一起回去了。

凤君华又看向颜诺,“你也走,这里没你的事。”

颜诺怔了怔,有些受伤的看着她。

“君儿……”

凤君华看都不看他一眼,“你想惹我生气?”

颜诺立即不说话了,眼神颇有几分委屈,而后摸了摸鼻子。

“还魂珠现世,皇宫里肯定会派人来查看,我出去给你挡着。”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冠冕堂皇,但也算正大光明不是吗?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身影一闪就已经消失无踪。

云裔盯着凤君华的背影,“来人,带郡主回去休息。”

他得守在这里,这女人恢复记忆了,他也得问一问,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墨可以任由她胡作非为,他可没那么大度。凤含莺也没走,在凤君华开口之前,她抢先一步道:“姐,你别赶我,这个时候,我不会走的。”

凤君华知道她性格倔强,也不多说。她看了眼那个彩衣女子,眼神一寸寸冰冷,忽然一扬手,火红的丝线在指尖缠绕而出,如蛇般将彩衣女子捆绑,令她动弹不得。

“宫主?”彩衣女子似震惊也似乎了然,只喊了一声便不再多言。而她身后的两男两女却是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宫主,您……”

“我消失了十二年,离恨宫可改朝换代了?”

凤君华只一句话就让几人闭上了嘴巴。

她又看向彩衣女子,“霓霞,你让我很失望。”

霓霞眼瞳里闪烁着泪花,低头道:“霓霞从未背叛过宫主,请宫主明察。”

凤君华冷笑,“爱上我的仇人并且助纣为虐,还说没有背叛于本宫?”她自称已经变了,无形的威严和魄力如泰山压顶,逼得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霓霞眸光微震,跪在地上。

“宫主息怒,一切都是霓霞自作多情,公子至始至终心里只有宫主一人,请宫主万莫要误会公子……”

“闭嘴。”

凤君华勃然大怒,尤其那一句‘公子至始至终心里只有宫主一人’更是让她眼中杀意四起。

“现在本宫没空处置你。”她深吸一口气,“魑魅魍魉四堂主何在?”

之前那两男两女立即上前,“属下魑离,魅颜,魍枢,魉佑,静听宫主吩咐。”

“本宫问你们。”凤君华没有看几人,“如今你们还可衷于本宫?”

魑魅魍魉几分立即单膝下跪,“属下等人的性命乃宫主所救,终此一生,唯宫主之命是从。”

“很好。”

凤君华眼角流泻一道光芒,“现听本宫指令,将离恨宫之叛徒霓霞抓起来,至于她所犯之罪行,事后本宫自会给离恨宫上下一个交代。你们可有不服?”

“是。”

四大堂主立即起身,魑离和魅颜分别抓住霓霞的双肩,纵身消失。

“魍枢,魉佑,召集离恨宫在京中所有人包围驿馆。若有皇城禁卫军靠近,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是。”

两人拱手领命,刹那间消失于夜色。干净利落,对凤君华的命令未有任何质疑,可见这些人对她何等衷心。

云裔眯了眯眼,据她所知,离恨宫应该是玉无垠的才是。就算不是,至少这是多年来离恨宫都听玉无垠差遣。如今时隔十多年,这些人居然毫无芥蒂的还对这个原宫主如此忠心耿耿,这御下的手段,让人想不佩服都难啊。

凤君华深吸一口气,走进云墨。他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如今他身受重伤,她若想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她目光里闪动着复杂,然后将火儿抛向云裔,自己坐在了云墨身前。运气于掌心,将他双手摊平,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他体内。

云墨一直睁着眼睛看她,仿佛要在这一刻看尽她灵魂深处。

凤君华闭上眼睛,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她默默念着口诀心法,全身红光大盛,化为流光齐齐涌向云墨。他抿着唇,真气无法吸收。

云裔在一边干着急,不知道云墨这厮又发什么疯。

凤含莺问道:“我姐在干什么?”

“往生之力。”云裔抿唇,有些叹息有些无奈。“凤凰往生之力,可以使筋脉俱损五脏皆碎只要还有一口气的人恢复如初,并且功力大增。但这种功法一生只能用三次,并且不能用于自身。”

“这么神奇?”凤含莺眼神惊叹,而后又想到什么,急急道:“那我姐用往生之力救了云墨,会不会受到损害?”

云裔嘴角扬起讥讽,不凉不热道:“云墨为了她都快死了,难道她不该给点回报?”

凤含莺瞪着他。

云裔瘪瘪嘴,缓和了语气。

“放心,死不了,顶多就是功力大减。但是按照她的资质,再加上云墨这个神医调理,一两个月就能恢复。”

凤含莺不说话了,只要对她姐没太大伤害就行。

她目光落在被红光包围的两人,看见源源不断的光流自凤君华身上溢出,然而并没有进入云墨身体里。再这么下去,耽误了最后的时机,他就会死的。

凤君华隐隐焦急,传音道:“你做什么?”

云墨看着她,动了动唇。

“你不是……”

他一张口,丹田里最后一口气打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云裔脸色一变,凤君华立即睁开眼,什么都来不及想,忽然扑了过去,将他扑倒在地,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他浑身一震,伸出来去推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原本要上前的云裔脚步一顿,愕然的睁大了眼,然后立即伸手蒙住凤含莺的眼睛,拉着她转身而去。

凤含莺反应过来就去扯他,“云裔,你干什么?放开我。”

云裔拽着她来到隐蔽的角落里才拿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却拽着她,道:“这种场合,咱们该回避。”

凤含莺回头瞪着他,没说话,偷偷的往光源的方向看。

满天的红光中,凤君华按着云墨的肩,往生之力源源不断的通过彼此唇舌流入云墨体内,修复那些受损的经脉和内脏。云墨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她。感受到属于她的气息在他唇齿间缭绕不绝,感受到那些温热的气流在他体内流窜,感受到此刻两人紧贴的身躯……

他闭上眼,就在她确定已经将他损伤的所有经脉内脏都恢复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忽然翻身将她压倒,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凤君华瞪大了眼睛。

凤含莺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险些要惊叫出来。云裔也怔了怔,而后眼里划过笑意。

“果然是他的风格,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凤含莺惊异过后又放下了自己的手,若有所思道:“这个是露天坝,暗处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她双手抱胸,懒懒的靠在廊柱上,十分惬意和玩味儿道:“我这未来姐夫也太急色了吧。”

未来姐夫?

云裔挑了挑眉,不凉不热道:“他没和你姐提前洞房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凤含莺回头瞪着他。

云裔又笑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否者我真要怀疑他这辈子估计都只能当一个老处男了。”

凤含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云裔嘴角挂着玩味儿的笑容。

他扑在她身上,一如方才她扑倒他一般,有些急切而激烈的在她唇上索吻,似乎要将这十多年前积压在心里的浓情都通过这个吻渗透尽她的心里。

她起初有些挣扎,慢慢的就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

春光柳绿,日光和煦而微暖。马蹄踏踏而过,伴随着少女清脆的声音。

“大哥,听说今年万灵山有雪狐出没。我一定要猎捕它,到时候你身上的蛊毒就可以解了。”

她回头看着阳光般的少年,目光真诚而歉疚。

少年对她温柔而笑,“没用的,绯儿,雪狐的血可解百毒不错,但不能解蛊。”

她咬唇,固执道:“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少年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阻止她。旁侧有人在轻笑,“你想要雪狐?”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是那个穿黑衣黑心黑肺的少年,云墨。她顿时脸色不太好,“是又如何?”

云墨表情依旧温润如玉,“不如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要雪狐。”

她立即瞪着他,强势道:“雪狐是我的,你休想抢。”

云裔打马走过来,瞥见她不可一世的样子,讥嘲道:“雪狐又不是你养的,凭什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想要啊,好啊,各凭本事呗。”

她咬牙切齿的瞪过去,沐轻寒忙道:“绯儿,别生气。”回头又对云墨和云裔抱了抱拳,温和道:“小妹自小被娇惯坏了,言行不当之处,还请云太子和裔世子多多包涵。”

那两人还没说话,她就不服气了。

“大哥,你干嘛对他们那么客气啊?”她恶狠狠瞪过去,“云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云墨倒是笑了,“小丫头,你口口声声说别人不是东西,难道你是东西?”

“我当然是……”话一开口她立即就察觉出上当,死死的瞪着云墨依旧笑得温和可亲的脸,旁边云裔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对对,别人都不是东西,你是好东西。”他轻咳一声,笑道:“就是不知道慕容三小姐,你是个什么东西呢?”

沐轻寒脸色沉了下来,“裔世子,请慎言——”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扑了过去,直接落在云墨身前,双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你敢骂我?”

云墨低头看着她,眼神里划过一丝笑意,想着这女孩儿真可爱,她难道不知道此时他们俩人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吗?不过他也不出声提醒她,依旧和颜悦色道:“不敢,在下只是心有疑惑,还望三小姐不吝解惑。”

沐轻寒已经发现了不妥,连忙伸手去拉她。

“绯儿,快回来。”

她却不甘心,“不要—”

沐轻寒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反力一扯,正好此时马儿长嘶一声,她身子失了惯性向后倒,她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惊叫了一声。

“小心。”云墨及时的揽过她的腰,她狠狠的撞入了他的怀抱,惊魂未定的拽着他的衣襟。

沐轻寒也吓了一跳,见她安全了,连忙关切道:“绯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云裔怪异的看了云墨一眼,方才他明明就看见云墨在马腹上扎了一针,才使得那马儿受痛嘶鸣。原本他以为云墨是想要教训一下这个无礼的丫头,但是他却又救了她。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要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这个念头一划过脑海,他首先一个机灵,怎么可能呢?他宁可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相信云墨会对这丑丫头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发现自己在云墨怀里,立即推开他,足尖一点就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气呼呼的瞪着他。

“果然是登徒子。”

云墨脸上毫无羞愧之色,想着方才她惊慌失措牢牢依附他的样子,其实很不错。

她已经转身,眼角余光瞥到他的衣摆,忽然心思一动,之间银针飞扬。云裔脸色一变,“喂,你要做什——”

他语气一顿,只见她手指灵活运用,银针在黑色衣摆上如鱼尾一般穿梭,原本空无一物的黑色衣摆渐渐盛开花的模样。

金色的,曼珠沙华。

阳光洒下,灼灼生辉。

她手指一动,银针飞了回来,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

“好了,这样就好看多了。”

云墨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摆上的曼珠沙华,又看向她脸上灿烂如霞的笑容,眸光微闪。

“你喜欢曼珠沙华?”

她哼了声,“我娘说,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开在地狱三途河边,花和叶永不相见,属于永不见天日的黑暗。我看你天天穿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这曼珠沙华正适合你。”她眨了眨呀,俏皮道:“你该感谢我,你瞧,这金色的曼珠沙华跟你多相配?”

他笑笑,眼神里柔光漫溢。

“的确。”他道:“如此,便多谢三小姐对在下一片……”

他声音忽然一顿,袖手一挥,擦过她身侧。她脸色一变就要出手,眼角余光瞥到白影一晃,她眼睛一亮,急急道:“雪狐是我的。”

她手一挥,弓箭在手,纵身飞跃而去。云墨也身影一闪,脱离了马背,追了上去。

“绯儿——”

沐轻寒伸手去抓,终究晚了一步,只能和云裔骑马而去。

她在丛林中飞行,落在一颗树枝上,找了半天,总算看到那只雪狐的身影,立即搭弓,箭尖对准那团白影。然后拉弓,箭矢飞了出去,化成九支箭雨,呼啸如风,直射那雪狐。却在此时,一张白色的大网从天而降,将那雪狐牢牢网住。她面色一变,立即飞身下去,想要夺。而那网忽然又被一股吸力吸走,她伸手一抓,抓了一把空气,抬头一看,云墨正一手抓着那网,微笑看着她。

“不好意思,雪狐被在下所得,姑娘承让。”

她气得咬牙切齿,“你——”她怒指他,“云墨,你这个混蛋,你卑鄙下流无耻,你—”她丢了弓箭,直接不管不顾的扑上去,“你把我的雪狐还给我,你还给我——”

他高举着右手,另外一只手按住她的身子,有些无奈道:“小丫头,雪狐可不是你的所有物,谁抓到就归谁。没办法,在下侥幸获得了这雪狐,它便是在下的所有物了,还请姑娘莫要——”

“闭嘴。”

她一把推开他,眼神愤怒而哀伤,眼底似乎有泪光闪烁,那是希望被打破后的绝望,却又不愿让人看了笑话,固执得不肯落泪。

他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忽然心中有些疼痛。

“你——”

“不要叫我小丫头。”

她骄傲的一扬下巴,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道:“雪狐对我很重要,你……”她不善于求人,跺了跺脚,语气还是缓和了下来,有些祈求道:“你把雪狐让给我好不好?大不了……大不了我拿其他东西跟你换。”

他微微一震,为她此刻眼中的希冀。那么骄傲的女孩儿,此刻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连他自己都产生一种错觉,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敛下眸子,他道:“你拿什么跟我换?”

她眸光一亮,顿时千万霞彩都闪烁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显然她很激动也很开心。

“我……”刚开口她表情又暗淡下来,她拿什么跟他交换呢?他是太子,定然是见过许多珍奇宝贝的,她能拿什么去跟这价值连城的雪狐交换?

她在纠结,他却十分有趣的看着她,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可爱得紧。忽然眼角余光瞥到她的脖子,眼睛闪了闪。

“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

她立即警觉,下意识将手伸向自己的脖子。那是一块玉佩,她出生之时就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娘千叮咛万嘱咐,这块玉佩不能给人瞧见,也不能弄丢了,否则慕容府上下三百多条人命就葬送在她手上了。

就像两年前,她火烧普济寺……

“不行。”她摇头,十分坚决道:“这玉佩不能给你。”

他目光幽深如海,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而后不在意的笑笑。

“好吧,既然姑娘不想要这雪狐,那么……”

“别—”眼看他要走,她急急阻止。“我……我想要雪狐……”

他回头,挑了挑眉,不说话,眼中意味却十分明显。

她咬唇,内心里十分挣扎。玉佩不能给他,不然很多人都会死。可是,如果没有雪狐,大哥身上的蛊毒也不能解,最后也会死。大哥是为了她才被人下了蛊,而且大哥为她牺牲了那么多,她亏欠大哥的,这一辈子都换不清。如今有机会帮大哥解了那蛊毒,如果她放弃,那她就真的连禽兽都不如了。

那玉佩上的秘密就连娘都没发现,只有她和师兄知道,就算给了他他也不一定发现得了。和大哥的命不起来,一块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秘密的玉佩,实在是不算什么。

打定了主意,她从脖子上取下那块血红色的玉佩,万分不舍,还是递了过去。

“呐,给你。”

他笑得十分满意,扬手一扔,白色和血色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度,然后分别落在两人手上。

她得到雪狐,面上总算多了几分喜悦,很好奇的想去摸这个小家伙,去听他道:“雪狐是灵兽,它的牙齿和指甲都有毒,你小心别被它抓伤或者咬伤了。”

看在他好心相告的份儿上,她对他印象才稍微好一点,语气仍旧还是有些硬。

“那玉佩你可不许弄丢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从你手上赢回来。”

他笑得爽朗,扬了扬手。

“好啊,我等着。”

阳光洒下,透过指缝,照见那玉佩,隐约似乎有亮光闪烁。他看着那玉佩上刻着的凤凰图案,皱了皱眉,而后将它翻过来,一道红光闪过,跳跃着几个字眼,赫然入目。

他微怔。

“青鸾?”

她霍然抬头,脸色煞白如雪,心中刹那间闪过杀意。

“你……你说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捏了捏那块玉佩,道:“青鸾,是你的小字吗?”

她紧抿着唇,只觉得全身从头到脚冰凉如雪,心中一霎绝望。

完了,他发现了,他怎么可能看见那上面的字呢?怎么可能?他能看见那两个字,那么,其他的呢?是不是也看见了?

她手指发抖,差点将那好不容易得来的雪狐给扔掉。

不,不可以,不能让他知道那件事,不能……

对,杀了他。只要他死了,这个秘密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了,就像两年前,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一样。

他死了,她就可以取回玉佩。

不能让他把那个秘密说出去,不能让爹和娘因她而死。

她手指悄悄紧握,准备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发射暗器。暗器上有毒,这里没有其他人,只要他中了自己的暗器,她再给他必杀一击,他绝无生还可能。

深吸一口气,她面上扬起一抹笑容。

“对啊,我的小字,好听吗?”

他把玩着那玉佩,未曾察觉她此刻的笑容只是为了降低他的防备然后杀他。

“嗯,这两个字不错。”他将那玉佩握在手心,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从今以后,我便叫你青鸾,可好?”

她嘴角笑意一僵,“好啊。”

银针滑落指尖,正待发射,忽然听见一声呼唤。

“绯儿——”

她猝然抬头,刹那时光穿梭,记忆拉回眼前,只觉得胸口一凉,脖子上都是他温热的呼吸。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吻已经落在她的肩头,胸前的衣服也早已被他拉下。他温热的唇落在她心口上,她浑身一震,他却一口咬了下来,她闷哼一声,用力推开他,然后翻身坐起来,三两下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拉了上来。

“你——”

他被她推倒在地,慢慢的坐起来,抬眼看着她,眼神黝黑如夜。

她被他目光看得心中一跳,撇开眼去,没说话,就这样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墨也坐在地上不动,眼睫垂下,目光轻柔又似蒙上一层灰暗,静静道:“刚才又想起了什么?”

她眼睫一颤,忽然双手捂着脸,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身子却开始剧烈的颤抖。

他见了,又是一声轻叹,伸手去安慰她。

“青鸾。”

她忽然抬头,狠狠的拍开他的手。

“你走开,别碰我。”

他手一顿,遥遥而深沉的看着她。

她又狼狈的别开眼,声音沙哑而冷漠,隐约带着一股发泄的味道。

“你都知道了,离恨宫是我的,当年你离开的时候,在边境遇到的杀手,是我派去的。”她咬牙,似乎想要将压抑在心头多年的情绪一股脑儿的全都爆发出来。

“我要杀你。从一开始,从那玉佩落入你手中开始,我就计划着要杀你,在黑木林……”

“我知道。”

他轻轻打断她的话,她一顿,震惊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

他语气轻柔如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我都知道。”

她身子一软,一瞬间似被卸去了浑身力气,颤抖着说道:“为……为什么……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最后这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只觉得心中似被火烧被刀绞,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沐轻寒说他和云墨加在一起,都不如那个人对她好。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云墨对她究竟有多好。可她知道,在黑木林里那三天三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对她的好。也正因为如此,她几度挣扎几度矛盾几度痛苦不知道该如何做。最后在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残忍的下了那个命令。

他不能活,知道那个秘密的人都必须死。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她要杀他以后还要对她那么好?他为什么还要赶回来救她?为什么还要找她十二年?如果他是要寻一个说法或者要找她报仇,她还会觉得好受一点。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如此深情如海?

这叫她,如何承受?

毁天灭地的愧疚和自责伴随着刻骨的痛沉沉压过来,她抓着自己的胸口,浑身冷得发抖。

云墨紧紧的抱着她,“既然要杀我,为什么还要让火儿发信号救我?”

他知道她要杀他,从他突出青鸾那两个字,他就感受到她对他的杀意。一个七岁的孩子啊,纵然智慧早开,纵然心机深沉,那一瞬间下意识散发出的杀气,又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

火儿……

凤君华咬着唇,“我……我听到爹和娘的谈话,知道娘以前是东越人。如果你死了……”她呼吸在颤抖,只觉得心很痛,从未有过的痛。就连亲眼看见娘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曾这么痛过。她在疼痛中煎熬,忍耐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不会把我交出去,也不会帮我抵罪,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站出来了,就等于暴露了我。但是……但是她一定会很伤心……”她摇头,声音嘶哑。

“我已经做错了太多事,不能再让娘伤心了,不可以……”

她不能让娘知道她派人杀云墨,也不敢在慕容府发信号被娘察觉,所以只有让火儿带着烟火跑到十里外发出信号召回离恨宫的人。火儿回来的时候,刚好她毒发走火入魔。她自小研究毒药,怎能那么轻易被人下毒还没有被她察觉?看到火儿那一瞬间,她明白了,那是它的指甲。千年雪狐的指甲制成的毒,她无法解。

一瞬间心中悲愤绝望,一瞬间仇恨顿生,尤其是看见火儿慌忙找出一把匕首扑过来,她以为它要杀她,愤然之下一掌劈出去。它怔了怔,眼神里写满了茫然和忧伤。她这才发现,原来它拿着匕首是要割裂自己的掌心喂血给她喝。

她大彻大悟,知道误会了它,然而掌风出去便收不回来,火儿被她震怒之下打伤,险些当场毙命。她连忙掏出还魂珠给它吞了下去,然而那时她已经走火入魔,无法再给它疗伤,只得出去找师父和娘。然而下一刻,紫筠进来了。

紫筠面色有些惊慌,好似背后有人再追。她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紫筠立即将她推入了柜子里,还来不及上锁就被外面的脚步声惊得面色煞白,只得急急对她道:“三小姐,你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她浑身都在痛,根本没力气再推开柜子的门,疲惫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她总觉得脸上很痒,她皱眉,慢慢醒了过来,对上火儿惊恐的眸子。一见她醒来,它立即钻进她怀里,身子还在颤颤发抖。她有些怔忡,借着就听外面响起许多人的声音,下流的,淫秽的,肮脏而屈辱的……

她身子一震,睁转头从柜子的缝隙看出去,下一刻,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下意识捂住了火儿的嘴巴。

别出声,不能出声……

她想起刚才紫筠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出去……

她浑身颤抖。

紫筠她,早已知晓。

她很痛,浑身真气乱窜,她无法压抑,更无法解脱。她想去救紫筠,但是她无能为力。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拜慕容琉仙的放荡所赐。五岁的她便已经知晓男女之事。所以她懂,她知道紫筠这一刻在承受着如何的凌辱。

心中冰冷火热交替,她只觉得从头皮到脚底,一寸寸冰冷如雪,痛得她想大喊。但是她不可以,不可以……

她在冰与火中煎熬,死死的咬唇承受那肝肠寸断的痛。唇被她咬破,她却希望更痛一些,痛得,盖过紫筠此刻承受的痛。然而无论她有多痛,又如何痛得过紫筠?

贞洁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她如何能不知?

何况,紫筠……紫筠她,她还是一个孩子啊,一个才七岁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紫筠要替她承受这样的折磨?

不——

娘,你在哪儿,师父,你在哪儿……

师兄……

师兄!

她霍然抬头,用力推开云墨,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不,不要……”

记忆最后一幕不断划过脑海,折磨得她肝胆欲裂,生不如死。

“不……不要……娘……”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伸手就要劈向自己的天灵盖。手被人抓住,云墨重新抱住了她。

“青鸾,你冷静点。”他死死的禁锢着她,大声喘息着。凤凰往生之力将他的伤全数治愈,但是他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这个时候他需要调息打坐才能将那些气流引导正途。然而此刻她陷入回忆癫狂自我折磨,他如何能忍心?

“都过去了,青鸾,都过去了。”他凑近她耳边,说道:“想想你娘,她虽然死了,可是她希望你好好活着。再想想你的仇,是他们害了你,害了你娘。如今你这样自我折磨,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仇?

敌人?

癫狂混乱的凤君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空洞的眼神开始凝聚焦点。

“对,报仇,我要报仇。”

“是。”云墨总算松了口气,“你得好好活着,你要为你娘报仇。”

只要能让她过了这道坎儿,即便是让她心中装着仇恨也好。

凤君华眼神慢慢变得决绝,她不停的说着。

“为我娘报仇,报仇。他们欠我的,我都要讨回来……”最后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而后忽然一股煞气涌动到手臂上,灼烫了她的肌肤。她忍不住伸手抓住自己的右臂,疼得满头大汗。

“青鸾?”

云墨面色又变了变,“怎么了?”

“疼……”她抓着自己的手臂,浑身又开始颤抖。

云墨低头,只见她指缝间发出金光,而后慢慢又淡了下去,她脸上的痛楚也开始慢慢消散,化为了迷茫。

他皱了皱眉,然后拉过她的手臂,将衣袖卷起来,露出白瓷般的肌肤。忽然他手指一顿,目光也落在某一个点上。

“怎么了?”

凤君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怔住。

如玉的肌肤上,一点朱红赫然入目,刺进两人的眼。

那是……

守宫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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