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附体

他确定自己必死。

他只是不能确定在临死的那一刻他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脑浆迸裂的样子。

他身体在下坠，呼呼的风声像催命符一样越过耳际，响个不停。

他突然想要不要喊个“啊----”，或者其它什么之类的口号，那样或许可以显得更悲壮一点，但他还没来得及喊，他身后那个白光又压了过来，巨大的圆球越过他的身体，吞没了他，他觉得身体被撕碎了，四分五裂的疼痛，但却喊不出一点声音。

这就是死的感觉吗？那道光就是死亡之光吗？

或许每个人的死都有冥冥中的定数，死前都会有一些或多或少的预兆，那道白光就是他的预兆，它将带着他到一个死亡的世界，或天堂，或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

这里应该是地狱吧，他想，因为四周一片漆黑，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昏黄而没有生气，与书里对地狱的描述虽不完全相同，但也有几分相似。

他躺在地上，抬起头，觉得一切似曾相识，远处的汽车，地上的停车线，身后的楼房，甚至是满天的星斗，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从地上站起来，发现脚下有一些烟头，他拿起来看了看，跟他刚才抽的是一个牌子。

他仰起头，看着楼顶，好像他刚才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没死？

他摸了摸头，没伤，然后又把身体的各个关键部位摸了一遍，全部完好如初，而且连之前的感冒都好了，鼻涕都不流了。

做梦，一定是在做梦了，我从来没有上过天台，他一边想，一边往楼上跑，一直跑到天台上。

天台空荡荡的，没有人，在走向天台边缘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空酒瓶扔在地上，他捡起来闻闻了，劣质酒的刺鼻味道，看看了牌子，跟他白天买的是同一品牌。

巧合，他想。

他走到天台边缘，一盒烟放在边上，他摸了摸口袋，只有打火机，没有烟。

他拿起烟，看了看，里面缺了几根，他努力地想刚才自己抽了几根，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从一切来看，这里他应该是来过的，他最后记忆是他从天台掉了下去，难道记忆有误？喝醉了？

他站在天台边四处张望，期待着能发现一点异常，但什么也没有，依旧是静悄悄的，路灯、车辆、楼宇、繁星、月亮等等，一切都是他记忆的模样。

不对，月亮，刚才他没记得有月亮，月亮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想着这个问题，对着月亮望的出神，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知不觉竟往前迈了一步。

他刚才是站在天台边缘，这一步一脚踏空，他的整个人从天台坠了下去。

完了，死定了，他想，虽然不是头朝下，但如果不死，弄个腿折胳膊烂的，肯定比死还难受，真那样还不如死了。

想到这，他突然调整姿势，头朝下，紧紧地闭着双眼，直直地冲了下去。

“嘭”，像一块橡胶扔在地上，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干过这个，把一袋橡胶从楼上扔下去就是这个声音。

他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死亡的声音一点也不如想象中的悦耳。

他缓缓地睁开眼，景象跟刚才的一样，没有伤，没有一点疼痛，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像从床上爬起来一样。

他环视四周，没有人，他突然恍惚的不知身在何处。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快步跑上天台，找到那半盒烟，把烟头数量与那半盒烟加在一起，正好二十。

“我疯了吗？”他自问。

他把烟盒扔下楼，然后一纵身也跟着跳了下去。

“嘭”，又是一声橡胶坠地的声音。

他连着跳了四五次，结果都是一样，毫发无损。

他突然恐惧自己是不是坠入了一个无限循环，就像西西弗斯推石头上山一样，无休无止。

“不对，一定要打破这个魔咒，”他想着冲向一面墙壁，头狠狠地撞在上面。

“bang”，他被反冲了回去，坐在地上，头上起了大包，晕的他满眼金星。

从楼上摔下来不会死，撞墙却这么疼，到底哪个是真的？

他又跑到天台，站在边缘，伸着脖子往下面看，没有什么异常，然后用手摸了摸头上包的，很疼，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再试一次。

“不要跳了，再跳本王可不接着你了。”突然一个粗鲁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好像是从身后。

他吓的一惊，身子往后一晃，脚不由自主地向迈了半步，一脚踏空，他又掉下去了。

“叫你别跳，你还跳，听不懂本王说话吗？本王说的是地球语系吧？”那个粗鲁的声音说。

何必没有回答，他正想到头上的包，心想这次肯定完了，前几次可能是幻觉，但这次应该是真的了，因为头上的包一直在疼，火烧火燎的。但就在他掉下去的时候，他的左手突然向上一伸，勾住天台的边缘，然后手指轻轻一用力，整个人竟跃了起来，一下跳回到天台上。

何必有些惊呆了，他从未发觉自己有如此敏锐的反应，他刚才明明想的是死定了，但手却勾住了天台，这完全不是他给予身体的指令，而且他的手竟有如此强的力量，平时他一只手拎个一百斤都有些费力，引体向上都会不到十个，更不用说一下把他整个人跃起，他看着自己的手，感觉不像自己的手，有些麻木，他试着动动手指，没有反应。

“小心。”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说。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何必纵身一跃，跳离原来的位置，四下张望，整个天台空无了一人，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