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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查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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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浓连着几日都往二房看视大姐儿,一是她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二来她也是着实没地方走动,因着端木晚待她客气,她便借着这个缘头,日日过去。

午后,端木晚刚哄了大姐儿吃过药,正说回屋歇一歇,不想催崔浓又走了来。

端木晚也是无奈,本觉着来者是客,她不得不陪着寒喧几句。谁曾想崔浓竟会天天过来。端木晚可不想因着一个侧室,同大夫人生了甚么嫌隙。况且,她也的确没甚么精神陪崔浓闲聊,故尔今日神情淡淡。

崔浓也不是傻子,将端木晚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端木晚连虚言相留都没有,只道了句慢走不送,待浅碧色绸软帘一放下,她便吩咐留香道:“明朝如夫人若再来,你只回说我不在屋里。”

刚步至门外的崔浓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脚下微微一顿,泪珠子偏无声的滚了下来。随在她身边的江老姆心疼地叹了声,有心岔开话,“小夫人,咱们往园子里逛逛吧,连着几日晴暖,老姆听说园里的海棠都开了。”

崔浓无奈的点了点头,回屋去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更给自己添堵,倒不如往园子里走走,也散散闷。主仆二人沿着回恹恹而行,直往后院行去。至月洞门前,忽听得女孩子们脆甜娇软的说笑声。

崔浓不由得站住了脚,隔着粉墙上六角穿梅花的漏花窗往里一看,却是她们姐妹四个坐在廊亭里下棋。

旁边几个养娘,大些的坐在美人靠上做针线,年岁小的寻了大梧桐叶子,凑在一处斗草取乐,另有两个坐在树下翻花绳。

赵令如一手托腮,一手轻敲桌案,筹算着自己这步棋要怎地走,才能跳得最远,又能断了端木芬的路。正想着,忽听养娘道:“小夫人好。”

姐妹四人抬首看去,却是崔小夫人。

崔浓是看她们姐妹玩的棋特别,才好奇地走过来瞧瞧。她已经尽量隐在树后了,不想还是叫青禾看见了。

“几位小娘子好。”崔浓怯怯了欠了欠身。

端木芬、赵令如、陆萱三人忙还了礼,惟独周又宜从鼻子里嗤了声,叫阿芜道:“换盅茶来。”

端木芬见崔浓的眸光直往棋盘上瞥,笑着解释道:“这是西洋传来的波子棋。”

“是么。”崔浓见她三人面色和悦,不禁近前了一步,石桌摆着樱桃木做成的六角星形棋盘,布满大小相等的小圆坑,坑上是则摆着颜色各异的,小琉璃球,“我还从未见过呢……”

她话音未落,周又宜将斗彩桃花马蹄形茶盅往石桌上重重一放,“哐啷”一声响,惊得崔浓细长鬓的眉梢轻微一斗,旋即耳边便响起冷言冷语,“都说了是从西洋来的,你又怎会见过。”

端木芬悄悄扯了扯周又宜的衣袖,令她莫要如此,周又宜却甩开她手,冲崔浓翻了个冷眼,还不及开口,忽听陆萱笑让道:“这棋可以六个人一起玩的,如夫人也一起……”

然陆萱“起”字才说了一半,周又宜噌地立了起身,“你要同她玩,便同她玩,只莫要算上我。”言毕,抬脚就走。

赵令如拉住周又宜笑道:“你怎地这急的性子,说走就走,这一局总要下完了才是。”说话的工夫,她有意无意斜了眸光。

莫非陆萱与崔浓有甚不对盘,不然,为甚么有心令崔浓难堪?!

崔浓刹白着脸色,死咬着泛白的嘴唇,眼泪才没落下,可眸子却直瞪着周又宜,眸中怒色明晰。

“你放肆。”周又宜哪受得崔浓无礼瞪视,指着她骂道:“你算个甚么东西,也敢这般直视于我!”

众目睦睦之下,崔浓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眸光更是定定的不会动。周又宜恼极,喝道:“阿芜,给我教训她,也叫她知道知道规矩……”

一言未了,赵令如和端木芬都慌了,忙斥道:“你真真是胡闹!”一面又向崔浓道:“如夫人还是回吧。”

崔浓深吸了口气,恨恨地敛了眸光,转身而去。周又宜却因她临去前忿恨的眸光,大为光火,厉声喝住,“你给我站住。”言毕,就要冲上前去。

正在这时,一个小养娘急冲了进来,跪在崔浓脚下,“如夫人,快回去瞧瞧吧,史姆姆带了许多人来,把计姆姆捆了去……”

崔浓又惊又怒“你说甚么!”又问,“她凭甚么捆我屋里的人。”

“婢子也不大清楚,说是奉了大夫人的令,传她问话。”

不等养娘话说完,崔浓便怒气冲冲的急步而去。

傅翕芳端坐在长房堂屋的上首,细细翻看手上的账岫。她的左右两边分立着铺子里并田庄上的几位主事,地上则跪了几排老姆、和府里的管事。

“夫人,计老姆带到了。”

傅翕芳闻言合了手上的帐册,掀眸看去,立在眼前的是一个年过四十老姆。

计氏一家是府中的世奴,计伏成的祖辈,也曾任过府里的总管事,可惜着子孙不争气上进。到了计伏成这辈,仗着爹娘的老脸,才谋到管京郊三两处田庄的差事。

他媳妇本只在二门外听传,旧年崔浓进门,托了人情才被挑了上来。

这一二年因着崔浓得宠,她既是院里的老姆,又有计家的老脸在,着实跟着体面了起来。故尔,适才对着史得禄媳妇尚有三分气焰。

然这会到了傅翕芳面前,又见铺子里的管事都在,自己先就心虚了,脚下一软险些扑通跪倒,好容易稳了身子,福身行礼,“大夫人安好。”

傅翕芳的瞥了她一眼,将案上的一叠子帐册,“啪”地声丢在她面前,淡然的语气便透着几分阴森,“这几本帐册,我怎么算都核不对。诸人又都各持一词,就只好传了你来问问。”

计老姆直直地盯着地上的散落的帐册,身子禁不住一阵发颤,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慌,放缓声音,扯出一抹笑,“老奴不过是在如夫人院里管教管教小养娘,这些家计哪里能知……”

她还未说完,就被傅翕芳冷笑着打断,“你男人现同几个管事一起拘在外边,田庄主事也等着。我是顾念着你们老计家几辈子的老脸,才传了你来问。不然……”傅翕芳语气陡转凌厉,仿似能刺穿人心的利刃,“对质出来,面上难看还在其次,动了家法。你们恁大年岁了,再叫人伢子拉去发卖,只怕京里也没人肯收。介时是死是活可就难讲了。”

计老姆听得抖衣而颤,分明只还在三月里,她额上却掉下大滴大滴的汗珠子。张了张嘴,偏又哑住了嗓子,上首傅翕芳阴冷的声音再次传进耳中,“我记得你侄女儿,是在大郎屋里服侍。”说着,顿了一顿。转眸看向侍立在旁的润娘,好似随口地问道:“她叫甚么名字?多大年岁了?”

自从计老姆进屋,润娘的心口便突突地乱跳。

岳代兰虽不大待见她,然到底是娘家带来的,总比这府里的可靠。故尔府中恁此上不得台盘的事,她心里多少有数。

当日田庄主事私自贩卖庄中时蔬鲜果诸事,是岳代兰一力彻查清楚,府里庄中,打的打、撵的撵,将几个主事换了,事情才算过去。岳代兰也借此立起了威信。

可之后……

润娘向计老姆悄眼一瞥,心下颤栗未止,忽听得大夫人开口询问,忙敛了心神,恭敬回禀,“恁孩子名唤珍儿,才得一十五岁……”话说到此,润娘心底猛蹿起个冰冷彻骨的念头,眸底亦晕开一抹怖愕,直直地看向计老姆,直至大夫人一声清咳,她才回了神,慌忙掩了眸色,继续道:“年前因姨娘诊出身孕,故此挑了上来,添在她跟前服侍。”

“一十五岁。”傅翕芳笑呵呵地转向史老姆,“我怎记得他们夫妻无儿无女的,只得这一个侄女儿……”

史老姆还不及开口,计老姆已扑通跪倒,面上无一丝血色,只拼命地磕头,“大夫人开恩,大夫人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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