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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马球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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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贤坊早前的名字叫怀德坊,因朝庭恩恤寒门士子,特地在此修建了待贤馆。只要是赴考的举子,皆可在此食宿。时日一久,便改成了群贤坊。

这十数年来,群贤坊的士子多只是中个二甲、三甲,谁曾想今年竟出了个探花!不论是驿丁,还是馆中士子,个个都是与有荣蔫。

驿丞则向诸人炫耀自己是何等的慧眼识英,“你们是不知道,咱们这探花郎,真正是寒门出身,偏恁一身粗布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卓尔不群。”

一个正收桌子的驿丁笑道:“你老,还知道卓尔不群。咱们这里出了个探花,连带着你老肚里有些墨水了。”

驿丞拈起桌上的油炒蚕冲驿丁掷去,嘴上骂道:“你小子能知道甚么,实话同说你,我做了大半辈子的驿丞了,还真没瞧过比咱们探花郎更俊秀的人物……”

他说的正兴起,一个驿丁跑从门口跑进来,“大官,外头来了辆大车。”

驿丞缓缓起身,摇头叹息,“真真是的就这点子麻烦,这几日工夫,京里有闺女的官家世族我都要见遍了。”

然待他看到六口停着的翠盖琉璃八宝车,尤其是车壁上打有长兴侯府的标志。驿丞登时躬身陪起小心,谄笑着靠近马倌,小声问道:“官人,侯府贵人到此有何吩咐?”

马倌慢腾腾地理好了疆绳,瞅了肩下男人一眼,“内院的事,我哪里能知道呢。”

驿丞被他一句话噎得出不得声,无奈之下,只得小步移至车帘前,正待要开口,车帘忽地揭了起来,一个遍身绫罗的老姆,直瞪着驿丞,厉声喝斥,“你甚么人?怎敢到侯府的车前来探头探脑!

驿丞慌忙退了两步,身子弓的和虾子似的,“下官,下官……”他还没诌出下半,车里又出来个老姆,扶了个身着藕荷色高要腰高腰襦裙的小娘子。

驿丞忙不迭地要行礼,不想恁小娘子又回身,向车内伸手,“小娘子到了。”

一个温和清软的声音应了下,就见恁养娘扶下个帷帽纱裙过膝的小娘子。

眼前这位小娘子,大半的身子都挡在纱裙之后,隐隐约约,驿丞心里不由好笑,没想着陆小娘子还这般娇羞。如今满京城里,哪家的小娘子还这副打扮出门。

“下官,给小娘子见礼。”尽管心里鄙笑,驿丞还是老老实实地唱了个大喏。

“老丈无需多礼。”端木芬伸手虚扶,“我,我,我,请问卫相公的屋子怎么走?”

明知来人找的是探花郎,驿丞却故意道:“这里有十多位姓卫的相公,不知小娘子要找的是哪一位?”

老姆道:“自是探花郎!恁些个士子,也配见咱们小娘子么!”

“恁真是不巧了。”驿丞躬身笑道:“探花郎适才被陈相爷家的车子接了去。”

端木芬正待要往里迈的步子停了下来,隔着纱裙直瞅着驿丞,“陈相爷?”

驿丞笑回道:“是呢。就是左相大人。”

自己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

端木芬叹息着垂了眉眼,心下不甘,“老丈,麻烦你头前引路,我在他屋里等一等。”说着,就要迈步向里,驿丞一个箭步拦了下来,小心陪笑,“小娘子这不是为难老汉么,探花郎的屋子,老汉怎敢随便领人进去。”

“甚么随便,你可知咱们小娘子是……”

“青禾。”端木芬及时打断,瞅了眼驿馆内看热闹的人群,心下虽不想就这么离开,却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犹疑着,将先前卫子都甩在地上的荷包拿出来,在驿丞伸手来接的时候,她又缩了回来,用帕子包好,才递了过去,“劳烦老丈将这个放在卫相公屋里,再代我转告一声,务必往长兴侯府去一趟。”

驿丞接过荷包,点头如鸡啄米,“小娘子放心,老汉一定将东东西和话带到。”

端木芬向他微一颔首,道了声多谢,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才转身上车。老姆扶了端木芬上车,摸出一串铜钿做赏后。

一行人在驿丞的点头哈腰的目送下,辚辚而去。

驿丞掂了掂手里的铜钿,嘴里嗤了声,“出手倒比陈小娘子大方,不过……”掀眸看了眼他们离去方向,嗤声道:“就她这样的,也想配探花郎。”

通化门外的东郊校场,是羽林卫日常操练的地方。平日里,寻常人轻易不能靠近。

而今日,整条通化街都是人山人海。端木芬的马车又宽又大,真真是寸步难行。没奈何,只得掉转头出春明门,再向北拐。饶是如此,到了通化门附近依旧是一片人海。

端木芬一行只得将车寄放在一家客店,自己下车步行,好在离校场也不远了,随着人流走了没一会,微熏的风便送来欢啼呼叫好之声。

校场的东边靠着城墙,搭了一溜的高大看台,上边坐的皆是达官显贵,寻常百姓只能围在周边。的确如周又宜所说,是里三层外三层。

几个老姆护着端木芬往东边挤去。四月的天气已然入夏,诸人顶着日头,在人群中挤了一会,便就都汗流夹背。端木芬因见前头有个茶寮,抹了额头上的汗,“咱们且去歇一歇。”

诸人巴不得一声,两个老姆忙不迭地赶了过去,嚷着叫店家收拾出一张干净桌子。

东家和铺里的客人见了他们的装扮,知道是贵人,不用多说自让出一张桌子。

端木芬道谢坐下,要了一壶花茶并几样小点。几个老姆在端木芬再三相让下,方才在右首边告罪坐了,青禾则打横相陪。

主仆几人吃得两口凉茶,稍稍消了些暑气,忽听得外边人群中响一阵惊呼。不大会,又有人乱嚷起来,“有人落马了!”

端木芬闻言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人群涌动。端木芬拿了帷帽随着人流向前。走了一段方隐隐听得喝道之声,待得声音渐近,端木芬才隔着人群看见,一队锦衣侍卫,抬着一张春凳,急步赶向设在南边的医帐。

春凳上的伤者身着软甲,看不清形容,可是满面血迹,诸人却是看得分明,且还有隐隐约的呻吟声传来。

青禾年纪尚幼,身形亦娇小偏好好奇心重,踮了脚拉长了脖子探瞧,却被殷红的血迹吓了一掉,哎哟了声,叫道:“怎伤的恁重!”

听得青禾惊叹,端木芬亦伸长了脖颈,却听旁边几个后生笑道:“小娘子是外地来的,头一回看马球吧?这点伤算甚么!”

端木芬戴着帏帽,旁人看不出她脸上淡绯色,而青禾却涨红了脸蛋,缩去端木芬身后。

陆府的老姆护上前撵人道:“起开些,你知道咱们小娘了可是长……”

“姆姆,去算结茶钱吧。”端木芬及时截断老姆的话头,自己不过是陆家外四路的亲戚,又何必拿到人前炫耀。

老姆冲众人哼了声方走了开了去,恁些几个后生也不与她们计较,一面瞧,一面道:“瞧恁衣甲像是羽林卫的,人都打下场一个,这回虎贲卫可要扳回一局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道:“今年新上任的虎贲中郎将可是在西北与党项人真刀实枪的干过的,哪里是恁些世家子弟的花拳绣腿可比的。”

端木芬听得“虎贲中郎将”这几个字,顿时站住了脚,略挑起帷帽的纱裙,诧问道:“今日不是太学里的学生比试么?虎贲同羽林二军怎又下场了。”

在场的后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娘子定是刚上京的,每回太学办马球赛,中间都要让虎贲、羽林二军比一场,不然就恁些世家子弟,软手软脚的又有甚么可看的。”

太祖太宗皆是戎马出身,开国立朝以来民风彪悍尚武。虽前朝因鞑靼进犯之故迁都至洛都,然百年尚武之风,又是岂是轻易可改的。

另有一人卖弄唇舌道:“我适才挤到前头瞧了瞧,哎哟,上过战场的就是不一样。往场上一站恁气势,硬生生看得人血热。尤其是陆将军,一身乌甲,胯下奔宵战马亦是通体乌黑,一根杂色也无。真真是人如龙马如虎,画杖在他手里,直似柄杀敌利剑。瞬时就把陈大倌比了下去。嘿嘿……”恁人笑了笑,故作玄虚地问道:“你们知道被下场的是谁么?”

众人皆催促道:“快说快说,莫要吊人胃口。”

“是陈大官!”

“甚么!”众皆惊呼,“谁打的?好大胆子。”

“寻常人怎敢对他下这般狠手。自是陆将军!”恁人说得骄傲,好似自己与陆苰有莫大的关系一般,“说来也是手误,他二人策马抢球,陈大官先挥了画杖,想拦下陆将军。谁曾想陆将军马头一转,再用画杖一挡,砰一声打在他面上的护罩上,恁地一下就落了马……”

“我就说往年虎贲卫哪里能恁地不济,左不过是顾虑着陈大官,不敢真比罢了。今年来了个家世相当的,也叫他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

众人赞佩之声不绝,端木芬的手心却是冷汗直冒。

陆苰的伤势她未亲见,可瞧姑妈、姑爹心疼的样子,因是伤的不轻。他今朝竟下场打马球,只是想,端木芬就觉着痛不可当。

“端木小娘子。”

端木芬兀自站着出神,一名虎贲卫军校走了上前,抱拳道:“陆将军着末将来领小娘子过去。”

在场诸人皆愣了神色,惊罕道:“这位小娘子竟识得陆将军。”

老姆结了茶钱过来,恰听见众人的话,得意道:“咱们小娘子是将军姑表妹子,怎地不识!”

诸后生眸露惊崇,唱喏道:“原来是陆将军姑表妹子,适才真是冒犯了。”

好在端木芬戴了帏帽,诸人瞧不清她面上的尴尬之色。甚么姑表妹子,在他眼中姑母和自己不过是虚荣势利之徒,叫他听见这话,恁冷毅的面庞还不知会露出怎样不屑的鄙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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