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讨债
七星城,七星阁的所在。
城池的北端有一条绵延的山脉,是七星城的禁地,站在宽敞的街道,仰首可以看见山峰上朦胧的楼阁。
“看什么看,快滚开,臭乞丐!”一个雍容华贵的公子哥冲旁边的一个乞丐怒喝道,眼中充满了鄙视和讥嘲。
乞丐身子瘦高,披头散发,面容污垢,浑身破烂,衣不遮体,正是从三阳镇日夜兼程赶来的孙云。
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七星城,孙云心中苦笑不已。
三年前,他还是七星阁的少阁主,地位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今却是一个可以随意呼喝的乞丐。
世间的事变换的还真是快啊!孙云心中感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大腿的外侧,硬梆梆的,心中却是多了两分底气。
天际投射出一缕缕的阳光,给山峦边侧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微微仰首,遥望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方建,方成,是该还债的时候了!”孙云眼中精芒一闪,似是在喃喃自语,旋即不再停留,想城东走去。
城东是一片丛林茂密的山丘,此起彼伏,仿若碧海中的波浪,城镇中大部分的肉食和木柴供应就是来自这片丘陵。
依稀记得小时候父亲曾带他来这里狩猎,穿梭在苍翠的古木林,传来孩童纯真而稚嫩的笑声。脑海中闪过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孙云心头似是一股暖流淌过,唇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一丝弧度。
山丘上有一条小路直通七星阁,少有人知,就连附近经常打猎的猎人也多数对此不清不楚,以前孙云经常偷偷溜出来。
这条小路很偏僻,没有人烟,只能听见脚下干枯枝桠的嘎吱声和丛林中虫鸟的鸣叫声。
孙云现在身具隐身符,别说小小的防守喽啰,就算是武功高超的七星阁长老也难以发现,但天成子曾说过,隐身符共有三个时辰的功效,每用一次都会废去三分之一。
好刚用在刀刃上,这个道理孙云还是明白的,他可不愿将其利用在这般无关紧要的地方,毕竟这隐身符可不是多少钱财可以买得到的。
一路上荆棘坎坷,树枝杂草在露骨的身上下几十道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孙云对此仿若未知,而今他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或兴奋,或失落,或酸涩。
经过两个时辰的披荆斩棘,终于来到七星阁山脚下,躲身在一块大青石后,孙云探出半个脑袋,小心观望。
一队队的底层弟子结成数个小队,将整个七星阁围成铁桶,任你武功高强也难以不动声色的潜入。
心中苦笑了一声,这么严密的防守制度,还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孙云将大腿处的树藤解下来,十几天长期的被树藤捆绑,大腿已经彻底变成了青紫色。
断剑握在手中,孙云伸手将怀中的隐身符拿出来,深吸一口气,嘴唇蠕动,念叨那日天成子教给孙云的晦涩咒语。
“隐!”
口中发出一声低喝。就在孙云唇角停下的刹那,整个身子在陡然间消失,不见了踪影。
隐身符虽然在身上有十余天,不过孙云并未亲自尝试过,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心中大感惊奇,身子仿若在突然间减轻了三分之一的重量,整个人感到轻飘飘的,似是要飞了起来。
从孙云的角度看,躯体成了透明状,恍若清水组成的的一般。
浓厚的好奇心在指引孙云的大脑,伸手将脚底下的石子捡起来。从旁侧看去,只见一枚石子悬浮在半空中,显得无比诡异,孙云发现,无论将石子放在身边的任何地方,即使是置于隐身符周侧,也不能变成隐形的,但手中的断剑却是透明隐形的。
隐形物体必须要在隐形符生效的一刻,附在施法者的身上才能实现隐形,孙云心中暗暗地猜想到。心中虽然疑惑,不过这可不是一探究竟的时候,若是被自己的好奇心给害了,那可就是欲哭无泪了。
深吸口气,平复忐忑的心情,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去。
当孙云出现在巡查小队的面前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纵然知道别人是无法看到的,但第一次隐身在他人面前,而且是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任谁也无法平淡无波。
巡查弟子从孙云身边走过,带起的微风扑在孙云的脸上,一阵清凉感传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鼻尖,额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冒出了冷汗。
“属下拜见少阁主。”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单膝跪伏在地上,对着面前的青年人恭敬的说道。黑衣人口中的少阁主自然不是孙云,而是鸠占鹊巢的方成。
“嗯,追寻了这么久,你们可有那贼子的消息?”轻嗯了一声,方成缓缓转过身子,冷声问道。
“属下无能,还请少阁主降罪!我已将七星阁内所有的探子都派了出去,但至今没有孙云的下落。”听到方成的问话,黑衣人面色惶恐,急忙道。
“一群废物!这么长时间连个毛小子都找不到,留你们有何用?”方成神情一冷,怒声喝道。
“少阁主饶命,实在是那孙……”黑衣人嘴中的“云”字还未脱口,似是被砍断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陡然间,方成心中生出一种惊悚的感觉,凉飕飕的冷风袭及全身,寒毛倒竖,脖子刚刚往后面扭了半圈,仿若见鬼一般的神情出现在那张惊惧的面孔上。
一个头颅高高抛起,鲜血从黑衣人的脖颈处喷涌而出,一阵血雨从天而降,打在方成的脸颊上,还有温热感,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柄被鲜血染红的断剑悬空向他劈来。
见鬼了,一把断剑浮空斩向自己?这是方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念头。
毫无疑问,断剑如砍瓜切菜般从面目呆滞的方成脖颈处划过,凌空的头颅满脸的惊恐和悚然,目眦欲裂,只见一道血泉,喷出三尺高,鲜血飘落在空中,竟凭空止住,绘出一个生动的血色面孔。
孙云?是孙云!
“你放心,我会让你们父子在阴曹地府团聚!”在方成生机泯灭之际,一道森寒而冰冷的声音传来。
眼瞳中闪过不甘之色,旋即在一道闷响声中,头颅坠地,至死方成都不敢相信,他会死的如此窝囊憋屈。
这是在方成的书房,声音屏蔽效果极佳,外人禁止入内,所以这一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若是有人在此,定然会惊呼出声,一个血色面孔和一柄断剑,就这么在半空中漂浮着,显得格外诡异。
孙云从挥剑到止剑,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干净利落的解决了方成的性命。
“现!”孙云嘴唇蠕动,念动咒语,身影从虚空中显现。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长呼一口气,然后将两具尸体做了简单的处理,撕扯下黑衣人身上的衣服,将方成的人头包裹在里面。
鲜血从头颅中溢出,透过黑布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随手从书架上取出一个方盒,将方成的人头安放在里面。
孙云低头瞥了一眼手中隐身符,上面的图案已经泯灭了有三分之一,轻摇了摇头,在一声隐字中,身形隐入虚空不见。
看了看手中透明的方盒,孙云心中暗呼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否则还真得费一番力气去清理血迹。
七星阁主峰旁侧,原是方建住过的阁楼,不过自从方建位居阁主后,天阁更名为方天阁,而此处的担子,是由一位立过汗马功劳的长老来担任。
吱呀一声门响,卧室裂开一道缝隙。
“谁?”一位灰衣老者正盘坐在床上,养气练功,听到门响声,偏头望去,不过却是空无一人。
老者心中惊疑,不过还未等他站起身来,内心突生警兆,下意识的倒翻而回,然而身形刚动,便感到脖颈处一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张清张长老,日子过得倒是舒坦啊,不知道您老可还记得侄儿?”一道声音凭空传进老者的耳朵里。
“孙云!你是孙云?你……”和方成的反应相同,老者身子骤然一颤,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若是不想老不得终,就不要叫喊!”孙云轻抬了抬手中的断剑,冷冷的警告道。断剑锋利无比,即便是微动,也划出一道伤口,一缕鲜血流淌而下,染红了衣袍。
脖颈处传来的疼痛感让老者和配合的将嘴巴抿住,额头上冷汗直冒,沿着面颊流下,一股凉气袭遍全身。
这真的是当初那个乳臭未干的少阁主吗?张清自问一声。
心中虽然万分的惊疑,但他立即认清了局势,不管是不是孙云,既然对方没有一剑取了性命,必然是有条件要讲,否则早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杀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道凭空出现的声音传进张清耳朵里。
“张长老,我父亲在位时,待你如何?”
“阁主当年对张清有知遇之恩,若非阁主看得起,老夫也不会有今天。”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诚声道。
“哼,既然有恩,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但你是如何做的?卖主求荣,恩将仇报,这就是你的武德吗?”孙云冷哼一声,讥笑道,声音铿锵,每一个字都如铁锤般,狠狠的敲打在张清心头上。
“我也是被逼无奈,方建囚我妻儿,胁迫与我,我别无选择!”张清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无奈的说道。
“那好,今日我就给你个选择。七星阁本为我孙家之物,却被方建父子无耻夺走。我对七星阁也别无他求,只是不愿落在方建手中。”
语气微顿,孙云瞳孔微缩,直视张清双眼,沉声道:“我且问你,你可愿做主七星阁?”
张清心中一惊,念头一转,便孙云心中所想,急声道:“你想干什么?你远不是方建的对手,千万不要以卵击石!”
听见张清规劝自己,孙云心中也是微微感动,语气稍软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敢独自前来,自然是有所倚仗。实话告诉你,有修仙者暗中助我!”
闻言,张清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在得知是孙云后,张清心中就有所猜测,但是得到孙云的亲口证实,内心里依然被狠狠震惊了一把。传言修仙者神通莫测,可摘星捉月,如此诡异的情景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你要我怎么做?”在略微的思索后,张清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
“你只要将方天阁附近的侍从全部调走,剩下的事交由我来做。”孙云微微一笑,淡淡道。
“好!”没有丝毫犹豫,张清给了一个简短的回应。
孙云瞅了张清一眼,沉声道:“方建死后,我会将七星令交给你,支持你做七星阁的阁主。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为秘阁之物,另一个则是岳阳宗百年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