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张家
张家，是庐江郡襄安县一处大族，祖孙有四代。跟其他的地主豪强一样，张家祖上也曾经做过大官，并由此发家。后来子孙一般有在郡县做官，但都不是什么权势人物，但也没干下毁家灭族的大罪。经过百余年开枝散叶，张家的旁支、庶支就有数百口，如果再加上佃户奴仆，那就更多了，成为这一方赫赫有名的大族。张宇便是这张家的长房长孙。
长房长孙，意思就是说，张宇爷爷是那一辈的张家嫡长子，父亲也是嫡长子，张宇还是嫡长子。根据这个时候家族传承的原则，张宇的爷爷是张家族长，父亲也是族长，张宇是几代族长的儿子，是少族长。张宇想想，都感觉到自己条件不错。偶尔张宇也想想，这莫不是老天要让他成就一番霸业么？
仔细想想，张宇是少族长，只要回去成为族长，张宇就可以动用张家百余年积累的财富。而庐山郡处在扬州西北角，与荆州、徐州、汝南不远，是有名的富庶之地。百余年的财富，再加上富庶之地，足够张宇招纳流民，建立势力。现在又有了许褚这等猛将，财富、土地、猛将，这难道不是霸业之基吗？
张宇决定，只要一回到张家，成为族长，就到西邸买官。官不用太大，就是襄安县县令；然后秘密招收流民，训练士兵；再招收些如卧龙、凤雏之类的谋士，和张飞、赵云这些猛将。只要天时一到，黄巾乱一起，张宇就带兵参战。到那个时候，谋臣、猛将、地盘、美女一定滚滚而来。这么好的基础，如果不做出一番事业，张宇都觉得有些天理难容了。张宇是越想越得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闹将张宇从幻想中拽了回来。只见后方有一堆人在推推搡搡，转头问道：“仲康，后面这么吵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许褚，现在是张宇的贴身保镖，可以说是不离左右。
不一会儿，许褚从后面跑了过来，道：“公子，后面有流民闹事。张毅带着几个人在那处理。”
张宇眉头一皱：“流民闹事？怎么会闹事？”
许褚开始讲解起来。原来，张宇刚开始招揽流民的时候，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招揽以后的兵员；更重要的是为了示恩。张宇深知，自己在张家是人微言轻，因此别出心裁，招揽流民。这流民，即是张宇以后的班底，也是为了扩大影响力。让世人都知道，张家稚子千里扶灵归来，一路上更是救危扶困，积善积德。想以这种舆论，迫使得张家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不当家不知材米贵。由于这一路行来，不断有流民加入，使得原来只有六个人，两辆马车的队伍，急剧扩充到现在千余老少，二十余辆牛马车。再加上粮价上涨，赶路速度减慢等原因，原本一天两干一稀，现在也只能维持在两顿稠的了，甚至还有可能再减。流民的情绪也开始不稳起来。多占多吃，抢夺老弱的事情时有发生。终于在今天又有新的流民加入的时候，有开始阻止别人的加入。人都是自私的。一转眼，这些流民就抛弃当初嗷嗷待哺的可怜模样，转而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般的面孔。
张宇叹了一口气。今日这矛盾，钱粮不足是根源啊！如果不解决，恐怕以后会愈演愈烈啊。转而问向张福：“福叔，我们派往张家的人还没回来么？”
张福也叹道：“少爷，五天前我们就派人前往张家，他们现在没过来，恐怕就不会来了。”顿了顿又说道：“少爷。俗话说的好，升米恩，斗米仇。少爷刚开始对他们太好，现在没有了钱粮，恐怕，”
张宇明白张福的意思。无非就是张宇原来给的太多，现在给不了；而流民原来的期望太高，现在开始出现落差。现在还只是针对新来的流民，以后恐怕就要联合起来对付张宇了。正因为明白，张宇才只能捏着鼻子苦笑。问道：“福叔，离襄安县还有多远？什么时候能到？”
张福想了想，道：“少爷，其实我们离襄安县已经不远，只有不到二十里路。但我们这拖儿带女，根本走不动啊！原本一天的路程，现在三天都不一定能走完。”
张宇终于恶狠狠道：“钱粮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我不给，谁也别想要。”说着气势汹汹的向着后面走去。
后面的骚动已经渐渐平稳，张毅带着许褚几人，横眉竖眼的杵在两拨人之间。流民不管怎么闹腾，都不敢太过得罪“狗腿子”。只是，一边百余人依然冷眼的盯着对面的几十个老弱，就像山大王在告诫敌人不要靠近自己的领地；而对面的老弱虽然畏缩不敢上前，但也迟疑着不愿离开。对他们来说，放弃苦苦追寻的生机，那是等于自杀。谁知道碰到下一个肯施舍的人会是什么时候，碰到一个就不要放弃，也不敢放弃。
“都杵在这里干什么？还想不想吃饭了。”一个略带稚嫩却有饱含上位者威严的声音响起，如一道惊雷在众人面前炸开，众人纷纷向后躲避。官宦子弟，贵族，衣食父母，这些就像神光附体，除非亡命之徒，否则不敢有丝毫不敬。
刘毅躬身回道：“少爷，刚刚这边有人不愿让流民加入。”
张宇冷声问道：“是谁带头阻止流民加入？自己站出来。”
众人相互看看，都不说话。能一起出来的，一般都是乡党，或是亲族，相互打掩护是必备的素养。对面的流民都是老弱，摸不清张宇的脉搏，一时间也不敢说话。张毅倒是想回话，被张宇用眼神制止。张宇既然亲自出面，当然不是只找出肇事元凶那么简单。
张宇冷笑道：“这么说你们都不说话了。倒是挺讲义气的。”又脸色一变，下令道：“张毅，将护粮队叫过来，把这群人全部赶出去！以后不准再给他们一粒粮食。”
张毅领命去召集护粮队过来。护粮队，是张宇见流民太多，才从流民中献出三十多名壮汉组成的，由张毅带领。现在，张宇的粮食，马车都由他们掌管。当然，粮食则是由张福掌管。
眼见张宇失去了往日的温和，护粮队又围了上来，这些人才终于慌了，纷纷跪地求饶。
张宇却不管众人求饶，只是冷声问道：“是谁带头阻止流民的加入。”
终于，一壮汉站起身道：“是我，是我让他们不要让其他人加入的。公子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再来些人，恐怕我们都要饿死。”
张宇也不辩解，只是一挥手，道：“将此人仗二十，连他的家人全部逐出去。”又冷冷的扫过众人，道：“粮食是我的，我要给谁吃，就给谁吃。如果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一律仗二十，再行驱逐。”说着，不管背后的哭啼与哀求，转身离去。众人凛然，各种小心思纷纷收敛。
不管张宇手段如何，但没有粮食是硬伤。如果这个时候，让流民溃散，恐怕就真的是功亏一篑。想了想，问道：“福叔，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张福叹道：“少爷，只剩下六石粮了。熬粥都不够两顿了。”
张宇下定决心，道：“仲康，传令下去。众人歇息吃饭。然后再说我张家招募流民，本就是为了筛选壮汉，组建家丁队。凡是明天中午之前可以到襄安县的，则可以选入。选入者，我张宇负责安置其家眷。否则，将不再发放粮食。吃完这顿饭，让他们各自逃命去吧。”
许褚传下令去，众人才明白，张公子为什么会救济流民，原来如此。不多时，就有无数的壮汉连粥都顾不得吃，就纷纷启程。而老弱妇孺也顾不上自己吃，将吃食裹好，留给青壮路上补充。至于老弱怎么办，张公子不是说了么，只要选入家丁队，就负责安置家眷。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这点苦还是能受得住的。
寒风阵阵，不停的在肌肤上刮过，冷彻心扉。火红的夕阳，也没有丝毫的温暖，反而透着阵阵寒意。夕阳下，村庄外。一群身着素服，打着白幡的人在候着。
经过一番折腾，张宇一行人总算到了张家的老家，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在等候。张宇马上就两眼泪汪汪。不管在什么时代，表演都是一种必备的生活技能。心中顾不得诽谤，下车扶灵向前走去。身后的青壮也都将引魂幡等物打起来。
远处，那群人也在看着张宇等人。然而，他们似乎更在乎张宇后面招募的流民。只见一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对一中年人说道：“长房家的看来是真的招了一批流民啊。怕是有不下百人吧。”
中年人看不出喜怒，淡淡说道：“小孩子嘛，看到别人可怜，自然就容易发善心了。以后见得多了，就不会这样了。”
青年男子说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材米贵！现在是十一月了，又没有农活要干，这些人就要从现在开始养起，一直到明年秋收。这段时间，一个人每天要吃、要穿，这些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大家的账户中来！还有大哥的葬礼、酒席等等，这些都得花多少钱啊！他不但不知道帮家里省些开支，找来这么一批人。居然还要我们给他送钱送粮，真是不懂事！”
中年人似乎给出决定：“路上，就当请了几个人，帮忙壮壮声势。现在都到家了，自然要给几个钱打发了就是。老大不在了，张家还轮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做主。”
路途总是短暂的，不久，两群人相遇，相拥大哭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