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产保卫战上

张家祠堂，到处都是雪白的幡布，飘散的香草气味，还有“哔啵哔啵”的“爆竹”声。祠堂正中，摆着两幅漆黑的木棺。一切都是那么庄严肃穆。

然而，本该肃穆的祠堂却传出一声压抑的怒吼：“福叔，他们将我招来的流民、护粮队都赶走了？”

张福回道：“是的少爷，他们说现在张家人手够了，不需要他们了，就把他们都赶走了。有些流民念着少爷的恩德，想来跟少爷告个别，给老爷夫人上柱香。他们也不让。”

张宇两眼瞪圆：“岂有之理！他们有什么资格赶走我的人？”张宇的愤怒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他费尽心力招募来的第一批班底，就过就这么被赶走了。

张宇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对丈夫说道：“福叔，你赶紧去将许褚几个人都找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我怕他们又会对许褚他们下手。福叔，我现在能相信的就只有您和张毅、许褚这几个人了！”

一回到张家，张宇就敏锐的感觉的，现状远没有当初自己想象的那么乐观。果然，他们就对张宇招募来的流民下手了。丰厚的遗产给了张宇财富的同时，也让张宇成为众人眼中的肥羊。

张福也想到这一点，急忙道：“少爷也莫急，我这就过去把许褚等人请过来。在少爷面前，他们多少还是要收敛些的。”

半响后，张宇就听得祠堂外一阵争吵声，并夹杂有张福努力的辩驳声。张宇眉头一皱，急忙走出祠堂，就见一十几岁的少年带着十几个家仆正将张福、许褚一行人围在中间。

张宇冷着脸走过去，压抑着满腔怒气问道：“怎么回事？”

张福等人见到张宇过来，大喜道：“少爷，我奉少爷令，将许褚一行人带来听侯少爷差遣。表少爷就带人拦住，说是奉了二老爷之令，要将他们赶出去。”

张宇却不理其他，只盯着张福脸上的清晰可见的掌印，脸色阴沉的说道：“他还动手动你了！”

张福很感动，但还是配合回道：“是表少爷打的。”

那青年却是有恃无恐道：“姑父、姑母新殇，表弟只需安心守孝就是。至于家中的事务，就有我们帮表弟处置了。至于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仆，”

张宇大怒，先是不经通知，就驱散了流民，现在居然又打了张福。当即也不客气，上去就是轮圆了就是一巴掌，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张家指手画脚？你母亲不过是婢子所出的庶女，父亲只是个赘婿。居然也敢在我张家指手画脚。真当我张家的家法是摆设么！”

青年明显也没料到张宇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居然当着众仆人的面前骂他，扇他巴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加上鲜明的手掌印，分外难看。只是，嫡庶差别以深入骨髓，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虽然张宇不喜欢这个时代那种森严的嫡庶制度。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张宇也不得不享受着嫡子的权利。

张宇却不理他，转身对着许褚等人歉意说道：“仲康，都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们受委屈了。”

许褚摇摇头，闷声说道：“我们没什么。只是张公子今天虽然出了口恶气。但在张家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张宇勉强笑道：“没什么。毕竟我还是长房长孙。他们总得有所顾忌。”

其实，张宇更加悲观。现实远没有那么美好，恐怕这张家，张宇是很难再呆下去了。今天只是第一波，暗中还有多少呢？恐怕不知道少人在暗地里撸袖子，准备准备上阵了吧。看来一场劫难，张宇不仅是失去了双亲，恐怕也失去在这个世上最坚实的依靠。

在一处幽暗、简陋的房间里，几点灯光摇曳不停。模糊的影子倒影在墙壁，张牙舞爪的，分外恐怖。房间里，一个满脸阴森的汉子，脸色阴沉的听着“表少爷”的控诉。

祠堂，是中国氏族发展的一道特别风情线。它最早起源于商周时期。孔子就曾说过，国之大事，在祀在戎。这个祀，就是在祠堂祭祀先人。里面一般要供奉着这一氏族的祖宗先人，是维系一个氏族的核心。将出远门，要到祖宗祠堂告诉祖宗一声，请祖宗保佑在外面的人无灾无病、平安健康；在外面功成名就，要给祖宗报喜，感谢祖宗庇护；家里有任何的红白喜事，也要来向祖宗说一声。即使在外面死了，也要落叶要归根，将棺材在祠堂停上几天，要让祖宗前来牵引。不然到那个世界成为孤魂野鬼，会被别的鬼欺负。

死了之后，牌位要进入祖宗祠堂，以后还要庇护后来的子孙。这是氏族传承的根本。理论来说，每个人有且只有一个宗堂。就像张宇的父母只能停在许家庄的茅屋，而非许家祠堂。你也不可能进入别人的祖宗祠堂。因为那里面不是你的祖先，不会庇护你。所以，嫁出去的女儿，取过来的媳妇，入赘的女婿，或是犯了大错，从族谱上除名的人，都是没有资格进入祠堂的。因为这些人都是“外姓”之人。

今天，平时肃穆的张家祠堂，今日有了大事，需要到祖宗面前商议。所有张氏男丁由德高望重，年纪最长的三爷爷、四爷爷领头，在祠堂内祭拜祖先，其他人均在祠堂外跟着祭拜。祭拜结束，在祖宗面前说明事情缘由，就要在张氏祠堂面前商议事情，以示不欺先人。

待众位依次坐定。张家三叔发话了：“大哥、大嫂不幸罹难，我也非常的悲痛。只是家不可一日无主，大哥罹难，大家理应义不容辞，让长房选出新的管家之人。宇儿年纪还小，又没有处理事务的经验，应该在长房几个兄弟之中再选一人出来，处理家族事务。”话一落音，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张宇身上。现在就看张宇的表态了。

张宇对此早有预料，脸上不悲不喜，道：“三叔说的是。我还年幼，本来就没有处理家族事务的经验；再加上父母刚刚离去，心中悲痛万分，不能自持。族中事务但凭长辈做主！”

听到张宇这么说，众人心中齐声暗道：好狡猾的小子！族中事务还用你说，早在长房死讯传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接手了。我们开这个族会是为了你家遗产好吧！还那话拿捏他们，说什么父母刚离去，心中悲痛，但凭长辈做主，这就把自己败在一个弱势的位置。如果我们处事不公，那就是趁人新殇，夺幼子财产的名声就坐实了。尽管事实如此，但当面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张家三叔又道：“宇儿不用担心，族中长辈德高望重，可定会秉公处理的。只是宇儿正在服殇，不方便处理事务。大哥遗留下来的良田商铺，如果没有可靠之人打理，恐怕下面的人就会偷奸耍滑。要不也请族中长辈打理，待你日后成年，再归还给你。你放心，我们只是帮忙打理，每年的利润会一分不少的给你的。另外，你一人服殇，在家也是孤零零的，以后就住到我们家，和你几个兄弟一起，也热闹些！”嘴上说得好听，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

张宇一声冷笑：信你才怪！张宇一个人在家，不管自己如何年幼，不理事务，那也是独门独户。就是说破天，张宇的财产在法理上都是属于张宇。如果去了你家，以后就寄人篱下了不说，就是一餐想多吃碗米饭还要看你脸色。这以后如果算起细账，张宇的财产归谁，就是笔糊涂账了！至于良田商铺交给你们打理，你们只要银子一撒，名字一改，东西一分，到时候张宇无权无势，这笔糊涂账，你让张宇找谁去？

张宇也不说破，正色道：“父母所留，不敢假他人之手。我虽然年幼不肖，但是这点事情还是分得清楚的。再说，这些良田商铺，我父亲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我只需要定时去收一下田租，看一眼账簿就可以了。各位长辈都有自家的事物要忙，像我这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就不必再让族中长辈费心了。”

见张宇这么说，五老爷就忍不住了。他本来只是庶子，地位不高，财产也不多，这次如果经营谋划得当，随便分点汤水，对他来说也是笔不小的财富了。这次也是他跳的最凶。昨天的“表少爷”，就是他姐姐的儿子。

只见五老爷从位子中站起来，恶狠狠道：“你也不必猖狂！族中的财物，岂是你一个黄毛小子能够掌管的。再说，老大在掌管族中事务的时候，还不知道从族中往自家捞了多少好东西，你现在赶紧交出来，我们也就不追究了。否则~”

“放屁！”不待他说完，张宇直接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大骂：“我父亲为张家家业，四处奔波，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上去！岂是你这个庶子可以说三道四的。我告诉你，张厉（五老爷的名字）！你母亲不过是一个婢女，我高兴的时候，叫你一声五叔；不高兴的时候，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长房长孙面前跳脚。我张家什么时候堕落到可以让一个‘婢子’在祖宗面前大喊大叫了！难道我父亲不在了，张家的家法都成了摆设了么？”

张宇当堂大骂，直接将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张宇就一直在父亲的庇护下，读书习文。而自从这次回来以后，张宇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在灵堂前守孝。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温敛恭顺的翩翩君子。居然会对长辈大骂！难道是狗急跳墙，真的是我们过分了？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良心可没有良田商铺值钱啊！至于张厉，直接被骂得羞愤欲绝，恨不得当场将张宇生吞活剥。只是他即不能又不敢，因为他是‘庶出’，该死的‘庶出’！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看着场面僵了下来，一直在上面坐在上面的四爷老太爷咳嗽一声，道：“张谦（张宇父亲的名字）虽然走了，但家法还是要执行的。张厉言行无状，就罚去到城中米店去做掌柜。家族生意也要人看管！”张厉再不复刚刚的愤怒，大喜拜谢。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宇也借机告诉张家上下一个警告！别以为张宇年纪小，就任你们拿捏！搞毛了，张宇也会发飙的，张家的‘家丑’可就要外扬了！反正张宇年纪小，可以不在乎，但张家其他人可就在世上抬不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