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修偏才
沧华有泪诉不尽，清雨岚风织绮罗。
天下十分好水色，七分有半在流波。
说到流波国，文士们大概都会先想起空不空的这首诗。而这位游遍天下美景的游吟浪子，把七分半的水色都归于了流波国，却并不算偏颇。流波国以河流交错，湖泊众多而闻名，而诗中也描述了流波国内最富盛名的三条河流：沧华河，清江，和岚江。
三江交汇处正是流波国的皇城，江都。沧华河由北向南蜿蜒穿过这座繁华的都市，绵延数百里，穿过了洛城，再继续向南流去。洛城向东不远，有一座细长的山脉，名曰灵蛇山，山北麓有一个小村庄，村庄里最靠山的一座山间小屋内，傍晚的炊烟正徐徐升起。
“曦儿，来尝尝娘做的烧野兔，明天曦儿就要六岁了，多吃点才能长得高。”说着，美妇用筷子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兔肉，送到赫连曦的嘴边。
“曦儿长大了，曦儿要自己来。”赫连曦摸索着去接过他娘手里的筷子。可是他毕竟看不见，以前也未有过尝试，接过筷子的一刻，兔肉也掉在了桌上。
美妇并没有生气，而是心疼得想要重新拿过筷子帮他，却被一旁的老妪制止了。“让他自己来吧。”灰巫轻轻按住了美妇伸过去的手。
孩子闭着眼对着老妪的方向笑了笑，又淘气的吐了一下舌头，然后继续用笨拙的姿势握着筷子，慢慢摸索着夹起兔肉，失败几次后，终于吃到了他的第一口。“真香！”他大口的嚼着，露出满意的神色。
“好吃就多吃点吧。”美妇慈爱的笑着说。
“是的，多吃点，明天我就要开始教你修炼灵能了，要多吃点才能有体力。”灰巫说到，语气里有些严肃。
“灰姨，会不会太早了？他才刚刚六岁。何况我们也才刚刚安顿下来。”美妇将灰巫拉到一边，看着用筷子夹肉越来越熟练的孩子说到，碧色的美目里流露出一点担心。
“这是为曦儿好啊，对于他来说，想要在十六岁前打开天地轮，每一天都很宝贵，耽误不得了。明天起曦儿就交给我训练了，虽然会吃点苦，但你放心吧，交给我就好了。”灰巫说到。
“哎，原本我只想让曦儿平平安安做个普通人也便罢了，从未想让他回去争些什么。可现在偏偏有了个让他能看见的机会，真是命里如此吗？”美妇叹了口气。“好吧，灵修的事我不懂，曦儿从明儿起就交给灰姨你了。”说完，美妇便转过身去，用她白皙细嫩的手去收拾柴火了。养尊处优的她干这些粗活显得有些不习惯，但她没有一声怨言，也没有一丝迟疑。
“曦儿像你呢，是个坚强的孩子，也许，他能做到。”灰巫轻轻说道，美妇却没有听见，继续干着她的活。
夜幕慢慢降临了。
那是一片风景幽美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山谷，鲜有人迹。溪水清澈仿佛流动的透明丝带，圆润细腻的鹅卵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好像每一块都是一块美玉。赫连曦走在那里，看见了这一切，很真实，他却知道这是梦境。因为他知道自己看不到。不过他很享受这个梦境，只有在这里他可以用眼睛去感受一切：流水，石头，花草，还有蓝天。他从小就听说天是蓝色的，可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蓝色，而现在他抬头看到了那一片遥远又飘渺的颜色。这一定就是蓝色了，他想。
这个梦他两个月前就开始做了，就在那个救他们一命的神秘男人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之后。男人说了一长串话，是在描述一个地方，很详细，很完整。他拼命得记住了。可当他第二天一觉醒来，他一句也不记得。然后，他开始做这个梦。每天都梦见这样一个地方。
小溪很长，一直蜿蜒到山的更深处，他看到昨天曾经过的最后一棵大树，然后继续向前，这次他看见一朵花，很美，颜色是他没见过的，他猜想这是黄色，可是没人能告诉他是不是对的。
远处传来咚咚声，他的梦境消散了。
“从今天起你就要早起了，那么先去吃过早饭，然后我教你开始灵修。”灰巫站在赫连曦的床前，用拐杖点了点地，将他唤醒，说到。
早餐过后，赫连曦被叫到屋前的空地上，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很温暖，山间新鲜的空气也让他舒畅。原来早起的感觉也很好，赫连曦想到。
“张开你的双臂，深吸一口气，不要吐。”灰巫说到。
赫连曦深深吸了一口气，可爱的笑脸被憋着的气撑起，很可爱的样子。美妇靠在门边，看着他，会心的笑了笑。
这时灰巫的双手张开，带着一点淡淡的黄色氤氲，仔细拂过赫连曦身体的每一处，第一遍，第二遍，她微微蹙起了满是皱纹的眉。“好了。”她说。
赫连曦显然憋气有点久，赶忙吐出那口气，轻轻喘了喘。
“再深呼吸一会，放松放松，等会我来教你尝试沟通灵。”说完灰巫向美妇走去，轻轻摇着头。
美妇也注意到了灰巫不太满意的表情，连忙问到：“怎样了？灰姨？”
“哎，这孩子身体太弱，刚才我帮他检查了全身的脉络，他的脉络纤细，承载不了太多灵能，尽管仅从这一点来看，不能说他不适合成为修灵者，但是以他体内的脉络，想要十年冲破天地轮，根本是不可能的。”灰巫长长叹了口气。
“那么有办法解决吗？”美妇还是抱着希望。
“脉络的承受能力，和身体素质息息相关，勤加锻炼身体，可以有所改善。但恕我直言，以曦儿天生的资质，即使强加锻炼，怕也不能达到他打开双眼需要的程度。不过世间奇门异法甚多，能改造经脉的方法也一定不止一种，只可惜老身从未接触过，也并不知任何一种。实在是无能为力。”
“灰姨不必自责，一切都看曦儿的造化了。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相信曦儿还是有希望的。还望灰姨你把所会的倾囊相授，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美妇眼里闪过一丝坚毅。
“一定不负夫人所望！”灰巫似乎也受了美妇的感染，恰好，家主给她的职责也不仅仅是保护母子，她原本也肩负着启蒙赫连曦灵修的任务，现在想来，无论赫连曦能不能恢复视力，她都有必要全力教他灵修。想到这里，灰巫更坚定的拄起拐杖走出屋去。
赫连曦已经平复好呼吸，正站在那里享受阳光，小小的脸上流露着小小的惬意。
灰巫走到他身前，说到，“好了，曦儿，现在我来教你沟通灵。”说着在他面前盘膝坐下。“来，你也盘膝做好，跟着我学。”
赫连曦听话地盘膝坐下，等待着灰巫教他下一步。
“灵，是充斥着整个世界的能量，任何东西，无论活的生物还是死的石头，都是含有灵能的。通常来说，灵能有六种，金，木，水，火，土，风。这些灵在我们的四周充斥着，只是普通人不知道如何去感知它们。而学会如何利用他们的人，便是修灵者。你能明白吗？”
赫连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这些理论以后再说不迟。”灰巫笑了笑，接着说到，“现在，我会引导纯粹的土灵围绕你，你尽可能的感觉它们试试。”
赫连曦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
灰巫默念着引导起来，他们盘坐的地下，缓缓的升起黄色的雾气，在赫连曦身边围绕起来。
赫连曦突然闻到了浓郁的泥土的芬芳，还有些砂石的厚重感压在他身上，他用手触摸，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什么时候感觉到了它们，就点点头。”灰巫说着，一边继续引导。赫连曦听了，点了点头。
灰巫显然有些惊讶，接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很好，现在你试着跟它们沟通，然后放松身心，邀请它们进入你的身体。”
赫连曦感受着包围着他的土灵，开始按照灰巫说的，心里对着土灵默念到：“欢迎你们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真心欢迎你们。”然后他全身放松，在内心对着那一团温暖厚重的气息笑了笑。
然后瞬间，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触感从他的头皮，他的指尖，他的后背，他的每一个毛孔传来，有一点痒，一点暖。然后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条细细的金色的小溪开始流动起来，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充满活力！
这么快？简直是天才！灰巫彻底惊讶了，说实话，她本没打算一天就让赫连曦能将灵能引入体内，甚至后面她还有好几句引导的方法没说出来，可就那么简短的一句，赫连曦就很快做到了！要知道，灵修者入门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通常也要一个星期一直跟灵接触才能感受到灵的存在，而要将灵第一次引入体内，普通的灵修者通常需要一个月！
而这一切赫连曦在两句话的功夫间就做到了！
也许他还能做到更多？灰巫不禁想。于是，她忍住激动，继续说：“好了，现在我会停止帮你引导土灵，你要自己试试从你所坐的地下感受它们。”
赫连曦点了点头，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片刻，小脸上微微有些汗珠，看来是在很努力的想要感受地下的土灵。
这可不是一时片刻能完成的事啊，不过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灰巫心里想着，默默站起身，留下赫连曦一人独自继续感受土灵。
“曦儿学的怎样了？”看灰巫回到屋里，美妇停下手里的话，关切的问到。
“这孩子虽然经脉很弱，但在感知灵能方面却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尽管让他打通脉轮依然困难，但在修灵的道路上，曦儿的前途不可限量啊！”灰巫感叹道。美妇听了，笑了笑，却不及灰巫兴奋。因为在她眼里，孩子是否能成为强大的修灵者远没有他恢复视力来的重要。
过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在天空的正中照耀，山风已经不再凉爽，赫连曦还盘膝坐在那里，豆大的汗珠从他褐色的发梢滴在脸上，又顺着他可爱的脸颊流下。
美妇已经做好午餐，想叫回他吃饭，却被灰巫阻止了。“别去打扰他，他在竭力感受灵，打断他的话，他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放心吧，他撑不住了会自己回来的。”
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美妇将中饭又热了热变成了晚饭，太阳也快要落山，赫连曦却还坐在那里，布衣已完全被他的汗浸湿。他瘦弱的小身躯甚至开始有些颤抖。
美妇有些焦急，却始终没有走向前去。灰巫也蹙着眉，好像考虑着要不要把过分努力的小男孩叫回来。
突然，男孩坐着的地方黄色的光晕升起，倏地钻进了他的身体。“噗”男孩呕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美妇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起孩子，焦急的看向灰巫。
灰巫走过来，把手按在孩子的脉搏上，从孩子体内引导出一缕黄色的气息，说：“没事了，没事了，他只是经脉太弱，承受不了一次这么多土灵的冲击而已，休息一会便好了。”
昏迷的赫连曦在他娘的怀里转醒，感受到那温暖的怀抱，问到：“娘，灰婆婆，曦儿没能做好呢，是不是曦儿太笨了？”
“不，你做得非常好！”灰巫赞许的说到。
“对啊，灰婆婆说，曦儿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美妇爱抚的摸着孩子的头说到。
赫连曦这才又满意的睡过去，他还感觉到，体内那条小溪，开始缓缓流动，在他的体内开始慢慢循环，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