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到飞来峰
在一个远离中央大帝国，遥远到只能靠想象的偏僻大陆。
深夜，蜿蜒的山间小路。
半空中，突然有一圈圈波纹荡漾，席幻的身形凭空出现，然后直挺挺地跌落在地上。
他的眉心，还扎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可奇怪的是，他脖子上的挂绳也没入了眉心深处。
就好像是匕首先扎中了什么挂件，然后把那个东西一起扎进他的眉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柄匕首的光芒渐渐消散，然后变得黝黑无奇，再然后变得锈迹斑斑，最后像是彻底枯朽，被风一吹，化成一粒粒尘埃，散布天地。
而这时，席幻眉心的伤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最终只留下一道伤痕，淡淡的，浅红色，给那张原本清秀文弱的脸，增添了几分英武和霸气。
他的身形微微动弹了一下，继续沉睡……
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他那根断掉的左手中指。
席幻的左手附近，有一圈圈波纹在荡漾，这种荡漾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集中。
最后波纹集中在他的中指缺口处，渐渐由透明转为肉色。
一转眼的功夫，看起来整个手掌就变得完好无损，好像从来就不曾残缺过……
那根中指，微微一动，好像分化出几根小触手，但是很快，这些小触手就变淡，变成了透明，十分诡异。
旋即，附近的一把青草凭空拔起，然后悬浮在席幻身上，擦拭不停，动作却越来越慢，好像力气不够的样子。
一番磨磨蹭蹭之后，席幻头脸和衣服的血渍终于被清理干净，那把青草就散落在地上。
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夜，很漫长。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阵稀里哗啦，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快点”，“走快点”的厉声呵斥不断。
几个腰佩刀剑的武士，押解着一群手脚都上了镣铐的流浪汉，正在向山上走去。
“咦，这里还躺着一个，就是太瘦弱了，看起来像是读书人啊！”
“哈哈，没事，在鞭子之下，是人都能干活。带上，带上。”
“头，这家伙不会死了吧？怎么踢都踢不醒啊！”
“别添乱了，直接搬起来放粮车上。日出前，我们必须抵达飞来峰。”
“想不到快到地方了，还有免费送上门让咱们抓的倒霉蛋。”
“头，回头你跟赵大脑袋说说，悠着点，不要总把人搞死。我们抓个矿奴也不容易！”
席幻觉得死亡也并不可怕，好像一场永无休止的梦。
好几次他想从梦里醒来，可眼睛总是睁不开，也动弹不得，仿佛身体不属于自己，的确，死人哪里又会有身体，有也是尸体！
他把自己的全部人生经历再次回想了一遍。
从没见过母亲，婴儿时期，丹田就会被毁坏，席幻很小的时候就懂事了，博览群书，试图通过别的方法修复身体，可十多年后一无所获，他才开始自暴自弃。
说实在的，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即使做纨绔压力也很大。席幻有些自卑，一直认为自己的存在，就是修士宫尊主的耻辱……
可是当父亲为了保全自己的一条胳膊，竟然宁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身上扎洞，席幻就彻底醒悟了。
父亲，首先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因此，他宁愿自杀也不愿看到父亲受到羞辱。
突然一阵冰凉兜头盖脸浇下，浸遍全身。
席幻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满是淤泥的水沟里。
他坐起身来，扶着额头，看向四周。
虽然天气有些凉了，可山上的树木还继续维持着盛夏的绿意，没有经过金风的肃杀，不仅仅是树叶，就是小花小草都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这是一座很高的山，好像被人从靠近山峰的地方硬生生切掉一块，整理出一个巨大的山坪。
山坪外有栅栏围了一圈，靠山的角落有许多木头搭建的窝棚，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窝棚旁边还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许多衣衫褴褛的人背着竹筐，满头大汗地进进出出。
他们看向自己的时候，乌黑的脸上会裂开一口洁白的牙齿，即使进了山洞，也恋恋不舍地回头，好像这边有什么好戏……
这时，席幻才注意到，自己处于一个阴影的笼罩范围中，不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扭头一看，一个黑大汉手里提着一根短鞭，他脚下倒着一个流淌着残留水渍的木桶。
“该死的奴才，赶紧起来干活！”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在这里？你又是谁？”
席幻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傲气，不过他一直都这样，谁叫他出身好，而且受到几乎无穷无尽的宠溺。
被人泼了一桶冷水，没有当场发飙，已经很克制了。
他有些发懵。
因为他也想搞清楚，自己明明一头磕在匕首上，虽然好像仰头的时候猛了点，把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一起刺进了眉心，可死亡是必然的事实。
他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一个淡淡的疤痕还留在眉心。
迎接他的，不是解释，而是一鞭子。
“大爷叫许老黑，专门管教你们这些刚来采石场的矿奴！”
鞭梢呼啸而来，席幻的脸色顿时变得寒若冰霜。他眼神微微眯起，就地一滚，虽然躲开了，可身上却蘸满了污泥恶臭，好像刚从粪池里爬出来一样，狼狈至极。
“哎呀，还敢躲？”
许老黑把手里的短鞭抽得啪啪作响，像是一串串鞭炮。
咻！
破空之声响起，席幻心里知道要躲开，可没有经过任何锻炼和强化的身体，灵敏和协调还跟不上思维变化，躲闪不及，被抽了个正着。
身上的长衫哧啦一声裂开长长的口子，白白净净的身上留下一道血痕，席幻顿时感觉伤口处一阵酥麻，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痛楚袭来。
“你敢打本老爷？”
席幻的眼眸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怒火。
许老黑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他。双眼凶光一闪，整个人裹挟着恶臭污泥，扑向许老黑。
许老黑后退了两步，似乎也没想到一个卑贱的矿奴竟敢对自己动手，但是很快他的脸上也浮现出凶戾之色，蘸了水的短鞭使劲地往席幻身上抽。
席幻只是一个没有修练过的普通人，在这样的距离，根本就无法躲避，他撕打着许老黑，许老黑也使劲抽他，最终被抽得血肉横飞的，还是他。
但是气势上，状若疯魔的席幻却碾压了许老黑。这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许老黑尖叫着跑开了，席幻哈哈大笑，他全身痛得要死，心里却痛快淋漓，比六月饮冰还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