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颤抖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颤抖吧
杨军给受着伤的‘疯子杀手’毛林上药，用白布缠好，略带嘲讽地道：“看来你并不是无所不能么？至少在慕容天涯面前，是这样的！”
毛林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自大，并夸下海口说，只要出得起价钱，他可以办到一切事情，把自己的能力炫耀成神灵般博大，杨军趁着毛林受伤的这机会，倒是可以好好尖锐地嘲讽他一回。
“我老爸曾经跟我说过，傲慢是最强者的专属，很明显那不属于你。因为在你之上还有好一些强者。你的傲慢与贪婪会把你引向坟墓的。”
毛林面对杨军的嘲讽，并不在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甩了甩右臂，好似五寸深的伤，对他来说轻描淡写。
“谢谢你的好意提醒，不过贪婪是我的本性，就像好色是你的本性一样。你我都不需要克制自己的本性，而是合理发扬它。”毛林眼神中闪过一抹嘲讽，他言语中所带的刺，倒是让杨军很不舒服。
好色？杨军真的好色么？他真是如西域精灵所说的那样，他老爸与他都喜欢沾花惹草，见一个爱一个？
不过他转念又是一动，暗道：“不，我爱的是陈娟，我才不好色呢！”
毛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套上那件带着点点星星血迹的黑色马甲，侧脸向着杨军，道：“虽然我现在有伤在身，但是嘛，我还是不会忘记我们的交易的。今晚你就在这天仙楼等消息吧，我一定会把他们安全带回来的。”
杨军鼻腔里哼了声，道：“你真爱逞强，如果你被别人给结果了，我可是失去了一位爱将呀。要不，我派另一人跟你同去！”
“我可不需要，多一个人，就得多付一份酬劳，我宁愿你把那人的酬劳放在我身上。这样我的热情或许会更高涨些，办事的效率也会大大提升。”
“多么疯狂呀，不过我很想了解你到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家里无人，外面又没欠下巨额赌债，没必要这么拼死拼命地赚钱。”
毛林转过脸来，眼神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感，他诡异一笑，道：“这是我的私事。”
“嗯，的确！不过，你不是说过嘛，只要给你想要的钱，你可以做任何事情。我给你五万，只想你亲口告诉我你的一切。”杨军道。
在面对毛林这样一头视钱如命的牲口，提多少道义情感都是废话，直接切入主题，谈金钱谈交易，倒是很爽快的一件事。
“五万？”毛林讥讽的笑出声来，略带讽刺地道：“那我也太廉价了，五万就想让我和盘托出，把我的一切秘密都讲给你听？”
杨军要养手下的兄弟已属不易，对生意他并不是如何精通，曾属于三爷的公司，赌场，酒吧有近一半过户到一个神秘账户名下。
杨军的实际收入并不多，而要养一大票子兄弟，已经算是负债累累了。
在毛林面前，杨军也曾毫不加掩饰自己的困境，这次出五万买毛林的秘密，对他来说，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觉得毛林是一个值得研究的人，他一直敏感地觉得，毛林绝对不是一般杀手那样简单。
“你的的确确手段毒辣，叫你办的事情，你从未失手过！但我只出五万买你的身世，当然，你如果觉得价钱太低了，那这笔对你来说稳赚的交易你可以选择不做，我倒是不会难为你。”杨军道。
毛林眼角微微动了下，的确如杨军所言，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他只需要动动嘴唇，就可以得到五万块，即便是国家总统的嘴巴也不值这么多钱吧。
不过嘛，一向贪婪的他，在这个时候竟然摆了摆头，拒绝这种交易。
“你当真不说？”杨军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从一向风平浪静的毛林脸上看到了波涛汹涌，看到了他内心的挣扎，这是他从未表现出来的恐惧。
毛林可以不畏惧生死，在面对强者的挑衅，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亮出刀子，杀掉对方或被对方杀掉，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当他触及烙印在记忆深处的痛楚之时，却感到恐惧，不敢言说。
毛林好似也觉得自己这种怯弱是可耻而无能的，他双手紧紧握拳，好似让自己从那种记忆中脱离出来，用力过猛，刚刚包扎好的右臂伤口，此时却又渗出殷红血液，宛若樱花一般灿烂绽放。
杨军看得出此时的毛林神情古怪，心头一揪，道：“如果我言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希望你今晚办事顺利！”
强扭的瓜不甜，杨军深知其理，即便是毛林不说，杨军也会有其他途径知道的。
他是谁？他是黑道帝国的王者。
毛林嘴角一瞥，道：“既然老板你对我这么感兴趣，那么我就免费跟你说一件关于我的事情，不过，现在你得屏住呼吸，因为你将看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哦。”
说着，解开棕黄色牛皮带，哐的一声，脱掉黑色裤子…………
这一刻，杨军呆住了。
尽管毛林事先声明，叫杨军屏住呼吸，但是当杨军看到那体无完肤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像蝌蚪一样布在毛林每一个毛孔处的伤痕之时，杨军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天呐！”
从小腿到大腿，但凡有肉的地方，都横着一条条伤疤，错落有致，像是专门用刀子刻上去的。
毛林低头，目光落在腿部的伤疤，得意地一笑，道：“还有呢！”
说着，他有将自己的上衣脱掉，浑身赤裸。
横条伤疤从小腿一直延伸到他的胸部，与他胸部以上那白花花的皮肤很不相称，仿佛下面套上了一件横条丝衣。
“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道伤口么？”毛林眼中带着荣耀，好似浑身的伤口是一种值得炫耀的光荣。但当他用那种口气问杨军，他身上有多少道伤的时候，杨军却浑身一动，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抽空了。
毛林身上错落有致的伤，乍一看就好似布在鱼体上的鳞片，无穷无尽，而毛林却自信满满地口气问，有多少道伤？
杨军想不明白这伤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有多少道？因为，就算派来世界上最精细的专家来研究，怕也得数上半个月，才可以得出个大概数字。
杨军觉得，如果毛林身上的伤是被他的父母虐待得来的，那他还真佩服毛林的父母那精细的手段，因为几乎每一刀，每一处伤疤都那般错落有致，全部是横条状。
“总共有十万六千五百七十三处伤，嘿！这可是我十年的功劳。”毛林眼中带笑，当他提起那个令人咂舌的数字之时，他脸上弥漫着自豪，可不像是受人凌辱的，他的确在向杨军宣布一件值得炫耀的荣耀。
“十年的功劳？”杨军重复了一遍，道：“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在美国加州监狱的十年里，他们对你百般虐待么？不过也真佩服那些警察，折磨人居然也这么有耐心，瞧你身上的伤口多么具有西方美感呀。”
“才不是呢！这些伤口都是我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最开始的时候刻一刀，然后是两刀，最后是三刀，是四刀，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多么的愉快！”毛林露出牙齿，笑得略带寒意，而眼中却泪光闪烁，但这绝对不是在回忆一件痛苦之事，仿佛是在感受一件光荣而伟大的壮举，在这种强大的意志之下，感动而落泪。
杨军看着毛林那变态的眼神，心中一寒，暗道：“难道毛林是自虐狂？竟然变态到这种程度？他没事干了？用刀子在自己身上画图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军一直认为，每一个不可思议之事背后一定有一个可思议的理由，但当他看到从小脚蔓延到毛林胸口处的横条伤疤，他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解释毛林为什么要自残自身，并且还自残得那么有艺术水准。
“我想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大变态吧？”毛林注视着杨军，现在的他浑身赤裸，把身体上最不堪入目的都呈现在杨军面前，可谓是最开诚布公了。
“是的，你的确是个超级无敌大变态！竟然……竟然平白无故给自己增添那么多伤……”
还未等杨军说完，毛林就迫不及待地打断道：“平白无故？可真会说笑，没有这十万多道伤口，你认为我会站在你面前么？你认为我会从那个会让人丧失掉自我意志的地方逃出来么？你认为我会花十年的时间用一把剪刀挖空五百多米的通道么？真可笑，如果没有这些伤口，我想我现在还在那个监狱里，习以为常地晒晒太阳，被监管责骂，被他们戏耍，见不到女人，成为奴隶！”
杨军微愣了下，他实在找不到一根线来贯通这两件事情。为什么毛林要说，他能够越狱而出，是因为身上那些伤……
忽然，不知怎地，杨军的脑袋中跃出一个想法，他身体不由一震，浑身毛骨悚然，两眼放光，他明白了。
毛林看着杨军的眼睛，嘴角弯出一抹笑意，道：“我天才吧？”
杨军默不作声，看着毛林无所谓地穿好衣服。
当衣服罩住他身体上那残忍的伤疤之后，杨军才从噩梦般沼泽中脱离出来。
待毛林走后，杨军却依旧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他的脑海里仿佛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他看到一个男人坐在监狱的床上，每逢深夜，当困意来到之时，他就会亮出一把剪刀，在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豁开一道口子，让鲜血溢出来，让疼痛唤醒自己。
“是这样，是依靠这样，让他不被存活在他身边的‘奴隶’同化，当他生出一丝一毫习惯监狱的生活，而不思逃出去的时候，他就会亮出刀子，豁开一道口子，依靠痛楚来告诉自己，不能被同化，不能被制度化，要出去！”杨军低声自语道。
…………
人总是要学会习惯周围的一切，即便是暗无天日的地狱，总有一天也会习以为常。并且早已不在有最初的那份抵触。
在美国监狱里，那些囚禁了二十多年的囚徒，他们对外面的生活并不是如何地向往，畏惧多余向往。他们习惯沦为奴隶，被人管制着，一旦出了那个地方，变成自由人，他们就会觉得遭受灭顶之灾一样无所适从。
他们会觉得，监狱才是一个温馨而自在的家，而生活在城市里，会感觉到痛苦。
因此，很多人用再犯罪来回到那个地方，继续被奴役着，享受着这种奴役的过程，直到死亡。
因此，毛林面对自己最初来到监狱的那份抵触之情，被身边日益多出来的奴隶同化的时候，他用痛楚来提醒自己，让自己牢牢记住，自己要出去，要出去当一个自由人。
一刀，两刀，最后把痛苦提升到四刀。
当然，痛苦还能提神，让囚徒们应该睡去的深夜，让他有精神去挖掘那五百米通向自由世界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