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弑神（下）
大礼堂里，浮躁的气氛弥漫着。不少人已经骂骂咧咧的站起身离场，张浩宇和纪伟则是一头雾水的猜测着这位已经成为帝都医科大学饭后话题的核心人物的谢大爷，跑出去究竟去干嘛了。
“我说书记，武冷子刚才是不是也在着前面坐着来着？”
纪伟顺着张浩宇肉嘟嘟的手指方向看去，看着眼前原本应该坐着武千秋的座位面面相觑，就跟见了鬼一般。
办公楼，观摩会议室。
这群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投影屏幕的教授们，完整的看完了谢然一脚踹飞这块帝都医科大学招牌的现场直播。一个个表情抽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凭借着王健lin上位的同科系教授，更是脸色凝重的能拧出水来。
而后走进来的年轻的麻醉医生更是让一群麻醉科的教授烧香拜佛求菩萨，怨天咒地求二爷。
有一个论辈分应该要被闯进手术室的麻醉大夫叫声舅舅的麻醉科二把手，只得一拍膝盖近乎哭腔着喊了一声：“我的小祖宗呦，你跟着这个大爷瞎起什么哄，要是让你娘知道了不非得把我活剥了。”
正应了谢然那句话，鸡张牙，蛋张毛，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在这个可以说命悬一线的情况下，走进来拯救谢然的，竟然是武千秋。
谢然抬头和武千秋对了一眼，笑眯眯的说道：“你行么？”
武千秋摊了摊手回答道：“不管行不行，你还有别的什么选择么？”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组成了一队让一群教授们头疼欲裂的手术团队。
让已经死马当活马医的谢然十分意外的是，武千秋的身体掌控能力十分好，每当患者的心率稍微有一些变化的时候，武千秋总能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回到原状，对病患的呼吸节奏以及手术视野都把控的相当到位。这种感觉映像里只跟那个没心没肺混吃等死的老头子一起做手术的时候感受过。
谢然不由的咧开嘴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还捡到个宝！”。
武千秋也不理他，只是埋头整理着自己的工作。半晌冷冷的说道：“反正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别到时候人抓进去了，病人也死了。那跟这父子俩有什么区别。”
谢然听到武千秋这么一说，顿时一乐，眯起眼睛吧嗒了几下嘴说道：“好！”心里却早已经是热血沸腾。调整好呼吸，用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拿起手术刀，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患者的身体里去。
3分钟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夹出一根红色的血管放进了专用的托盘里。
手术室里的外围护士惊呼着捂住了嘴结巴着说道：“好！好！好快！而且，而且…”
原先离开体外循环机的临床工程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微微摇着头满是惊叹的说道：“这是我干这行10年来见过的采取的最完美的一根下腹壁血管。”
只是说两句话的时间，谢然已经完成了搭桥部位打孔进入了缝合阶段。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直径不到5mm的血管等距离缝12针，这个看起来并没有能让人想要再看一眼特质的男人，仿佛一台裹着手术服的精密机器。仅仅21分钟就完成了背后那个被誉为中国第一圣手的男人需要35分钟完成的手术。
那台转播着实况的摄像机的另一头，一群穿着白袍的教授更是被惊的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个个大张着嘴互相询问着近乎相同的问题：“我刚才看到的，是在做梦吗？”
完成了防止有空隙和血液回流的检查，谢然长舒了一口气。
武千秋适时的打断问道：“后面的手术跟这个不是一个级别的，没有助手保持视野，你能行吗？”
谢然再次露出他那个可以称之为招牌的傻笑回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个连高中都没念过的文盲，我现在拍着胸脯告诉你说没问题，那都是吹牛逼，我自己都不信，我不是那种非要证明自己diao的人，如果说现在有个人能从天而降能跟我一起完成这个手术，就算让我给他磕头叫爷爷，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谢然扫了一眼对自己敬而远之的一群人，又对回归了自己岗位的临床工程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是能帮我们的人有多少，我家隔壁的二傻子都能数出来，但是照你说的，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跟这对父子有什么区别？”
武千秋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算是笑脸的脸色，虽然隔着口罩，但是谢然也大致看得出来。
周围的人无动于衷，谢然不怪他们。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一群人叫嚷着什么天道，大义。等到火烧到屁股了，都是一哄而散自顾自保命，谁愿意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乡巴佬，把这份肥的流油的工作给丢了？
在抬头看了看临床学工程师大叔，和埋头盯着一堆各种监视器的武千秋，谢然忽然想起了那个为了救自己被炸成好几块的美国大兵，用声调惨不忍睹的极其憋足的中文说的那句话：“善有善报！”
人为心脏停跳，体外循环开始。谢然挤了挤眼睛，不让那股强鼻子的红劲儿影响自己的视野。再次以他习惯的诡异姿势握紧手术刀，没有一丝犹豫的开始了那些自称直刀有些年头的专家都望而生畏的ROSS手术。
肺动脉瓣剥离，这个工作的精细程度，不亚于当年在核桃壳上做雕刻的那位大师。然而比起雕刻，手术是个没有重头再来的绝路。
双眼盯着那双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双手，近乎停止的微微颤动着。所有盯着这一幕的眼睛都不敢眨眼，生怕那不超过一微秒的瞬间，就会鲜血四溅。
20分钟，一个直径不到1cm的圆圈。谢然整整花了二十分钟。看着放进托盘里完整的肺动脉瓣。谢然微微喘息着。
跟前袖手旁观的护士，总算看不下去，终于有人上前来。轻轻的把谢然额头上的汗抹去。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正常的手术完全体外循环的时间要控制在一小时内，否则就会有脱离不了循环机的危险。
看了一眼电子时钟上无情减少的数字，谢然回过头继续着手开始动脉瓣切除，一样的细致，却比刚才了将少用了将近1分钟的时间。
看着被完整移出的动脉瓣，所有注视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手术的最难关算是过去了。谢然丝毫没有做作，闭胸以前永远不算是手术结束，这是自从第一握刀以来，那个老头一只叨念的一句话。
观摩室里唯一能看的懂的沈康辉，不住的惊叹着：“这个家伙，究竟是哪冒出来的？当真只是从云南农村来的？”
林果儿只是看得懂谢然在干什么，确不懂难点在哪儿。心里却也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因为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这种恐怖的集中力，和那种近乎执念的眼神。
站在手术室里的王家父子，此时更是犹如跳梁小丑，就连逃都忘了逃，只是站在那里任由这个毫无来历的年轻人，一刀一刀的刮掉他们光鲜的外皮。
手术完成的很成功，用那种特有的钩头剪刀捡到皮肤缝合后的线头，整个手术室里，想起的稀稀拉拉的掌声，进而变的热烈。
会议室里犹如从鬼门关门口爬回来的教授疯狂的拍着已经通红的手掌。人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了，后面的事情怎么都好解决。
所有人都忘了这场原本是众神之神巩固自己的统治而进行的表演，变成了一个凡人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把这尊毫无防备的神活活凌迟的血腥场景。
这场让不少人揪心，不少人伤心，不少人丧心病狂的手术，总算是安静的落下了帷幕。
虎校长很适时的赶到了病人的病房，病房里站着两个少年，似乎在聊着什么，虎校长没有打扰，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
武千秋依旧是那副冷漠到让人发指的表情，缓缓说道：“能跟上我的主刀大夫，你是第一个。”
谢然一阵傻笑，沉默了半晌，回道：“能跟上我的麻醉大夫，你也是第一个。”
虎校长脸上堆满了笑意，脑海里想起当时也是在这所附属医院的一幕，两个跟谢然武千秋如出一辙的年轻的身影站在一间病房里，看着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老者。半晌一个少年说：“赵传，你成功了，我们做到了。”另一个少年微笑着回答道：“不，不是的虎子，是我们成功了。”
半晌虎校长起身缓缓离开，一脸的笑意。不再打扰这对即将成为整个华夏医学界天皇巨星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