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太后迁居上阳宫后,这是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太后神采依旧,雍容且高傲。
在太后嫌弃的目光中,我带着刘珉对她行了大礼,接着是刘珉向她敬茶,我则坐于一旁观礼。
刘珉手持茶不半曲膝于太后面前,太后视若未见,反而对我说:“皇儿近来可安好?”
“劳母后操心,儿皇一切均安。”我微点了点头。
“听皇上这么一说哀家也放心了。”太后笑着点头,这才伸手接过刘珉手中的茶杯,揭开盖子轻抿一口,将杯子交于宫人,又细细打量刘珉一番笑道,“难得皇儿这般倾心于你,果然是天姿绝色,比你母亲还漂亮几分呢!”
“太后谬赞,臣妾已记不清家母的模样,虽有家母遗画,但就臣妾愚见,不论是家母还是臣妾都不及太后娘娘的雍容典雅母仪天下之姿。”刘珉未起身,低垂着眼,神色自若的回。
“哟,哀家就一老太婆了,还什么典雅不典雅的!”太后哈哈一笑,又伸手虚扶了刘珉一把,赐她坐下,接着说,“论理呢,你是新妇,哀家不该让你立即掌管后宫的,但哀家这身子也不一天不似一天,所以哀家也就着磨着把这后宫的事交给皇后吧,让你们年轻小辈操心去,哀家也好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我心中一震,这太后,她怎会这样自愿的放出后宫的权势出来?就算这几月将她软禁了,但这后宫之事还是由她在处理,而现在她说要转交就转交,完全不给我准备的时间!
或许,这是她唱的一出戏?
“太后,这恐怕不妥。臣妾新入宫,对宫中事务并不熟悉,臣妾有恐太后所托。”刘珉起身福礼一脸为难的推却。
“哎,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什么有恐不恐的,哀家信不过你难道还信不过你父亲?哀家可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这样,你先试着做做,有什么不懂的就派个人来问哀家就行。”太后拉下脸,似对刘珉的欲言又止有几分不满了,“再推迟哀家可要生气了!”
刘珉低着头,似有几分犹豫不决:“那……臣妾就恭敬不如……”
“且慢!”最后一刻我出声了,将那两人的目光吸引来后,我理了理衣摆,缓缓道,“朕认为这后宫之事还是暂由母后太管理比较好,且不说皇后是新妇,对这宫中之事不是很熟悉,就算熟悉了,朕认为还是待朕封妃后再管,必定皇后除了是六宫之主外还是朕的妻子,朕不希望皇后太累,总得找几个人来跟她分担繁杂锁事。”
太后听后,目光在我身上略停留,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最后平静地说:“那就依皇上的意思吧。”
而刘珉也是身影一僵,即使只有那么一瞬,但还是被我发现了。其后,她满不在乎地说:“谢皇上的体谅。”
我满意含笑起身:“朕还有事,就先走了。皇后陪母后多聊会儿吧。”
我踏出上阳宫,长吁一口气,自嘲一笑,摇头信步而行。
因大婚,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去上朝三天,本想出宫游玩,又想着昨日凌统领为了大婚的事警戒了一日,今日还是不要折腾那群侍卫了。
可在这宫中,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不舒服。说去御花园吧,且不说这几天满园的枯木落叶,单就是那群有事没事往御花园想与皇帝来个意外相遇的秀女们,委实让我招架不住——这算哪门子的事啊,还没选呢,一个两个都在谋未来打我主意了,当我是案板上的肉么,呲着牙就想扑上来撕了!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意外,一入倚梅园的角门就直接跟里面走出来的人撞上了,强大的冲撞力逼得我后退了几步,撞倒了冬喜,接下来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后面的宫人全都倒在了地上,在尖叫声中我依稀还能听到最后一个被压倒的人倒在地上时的扑通声。
我站于一旁抿唇轻笑,扶起冬喜笑道:“平日里就给你们说过别跟朕太紧,现在吃亏了吧!”
冬喜急了:“奴才们也是怕再跟丢了皇上,担心皇上安危。”
“得了!”我以扇敲冬喜的头,“胡说些什么话,难道朕在这皇宫中还能走丢了不成?”
冬喜似有不甘地退至一旁,我扭头转身抬脚准备往里走时才发现我的面前跪了两个女人。眯眼一细瞧,竟然是吴锦绣!今日她穿得很是素雅,脸上尤有泪痕,平添了几分我见尤怜之气。至于她旁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大约是她的丫鬟之类吧。
“民女吴锦绣拜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吴锦绣第一时间伏首叩地,“民女无意冒犯圣颜,还请皇上恕罪。”
“大胆!撞了皇上就该拉去打三十大棍!你是哪宫的?”冬喜见我半晌不说话,微移出半步上前厉声斥责。
吴锦绣猛抬头,脸色一白抿了唇不说话,一旁的女人头叩得更低了,直哆嗦:“皇上,我家小姐真不是有意的,请皇上明察。”
吴锦绣伸手扯了扯旁边的女人,再叩头说:“民女是储秀宫新选来的秀女,因姑姑说今日不用训教休息一日,民女因起得早,瞧着天还没亮,就想出来四处走走。”
从储秀宫到这倚梅园并不远,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再看她鞋子上的泥土很新鲜,定然是在那园子里走了一圈子才出来的,而不是特意跑到这里来堵我的。
“走走就把你走哭了?”我以扇轻击左手掌心,漫不经意地说,“朕瞧着你倒像是出来祭拜哪个人的吧,瞧这是什么?”我伸手把她头上的纸灰拿下,递到她的眼前,“难道你不知道在宫中私祭是要被杖毙的?”
吴锦绣铁青了脸,颓然坐于地,喃喃流泪道:“皇……皇上,民女不是故意的,只是昨晚是民女娘亲的忌日,而民女昨晚……所以今早才会到这里来……”
我默然,伸手到她面前,她不解地望向我,我笑:“既是如此,那朕就不再追究了,再不能有下次了。”
她搭着我的手起身,后退一步福礼:“谢皇上恩典。”
我颔首:“你且退下吧。”
主仆两人福礼后离去,忽地我没了去倚梅园的兴致,转而往寝宫走去。
“冬喜,储秀宫里共有几位绣女?”
“原有三十人,后挑了两名送到国丈处,还有二十八名。”
二十八个啊!不知这里面有几个是清白无知绣女,又有几人是他人送来的盯子!呵呵,不管怎么着,大约从今天起,这后宫之中真的不会再安稳了。唔……我要不要煽煽风点点火呢,必定看戏是体会不到演戏的乐趣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