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出了酒馆找了家茶铺,就是路边挂个招牌一个炉子几张桌了几个凳子的那种茶铺。当然,这是陈老三的提议。我寻思着他是不是因酒馆之事怕我把他怎么着了所以特意找了这个门面敞开的地!
“陈健谢公子刚才的出手相救,在下以茶代酒谢敬公子一杯。”陈健举起手中的茶杯。
“听陈公子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喝下一杯热茶身体也暖和了不少,拢了拢斗篷,约是天冷,茶铺里几乎没有客人,老板也在添上茶后躲到炉子后面暖和去了。
“祖籍在滁州。”
“滁州?离京城也挺远的,你怎么会到京城来呢?”我兴致勃勃猜测,“来投奔亲戚?”
“非也。正如酒馆里的人所说,我来是为了得到皇上的常识入朝为官的。”陈健一扫失意,双眼烔烔,豪气十足地道,“只要我能得到推荐入朝,我定要将毕生所学抱效于国家。”
“嗯……有志气!”我竖起大拇指赞叹,“那你得到推荐了吗?”
提到这个,陈健立马丧了气:“实不相瞒,我到京城一年多用尽身上的盘缠也未找到任何门路,现在只能靠买字画为生等待时机。”
“找不到门路?你所说的门路是……”
“找贺侯爷或文丞相,不过他们这种大人物我们小老百姓是不容易见到的,能得到他们门生的提携也就不错了。我也知道我是庶民要想入朝为官很困难,但又不甘心……”陈健话至此又忽地打住。
我正听得兴起,他这话说到一半又停下不是让人挠心么!“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陈健摇头嗤笑:“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即使人家不想说我也不能勉强,喝了一口茶道:“那你现在等的是什么时机呢?据说朝中新颁发一套选举人才的制度,难道你等的是这个?”
“新制度?”陈健不屑一笑,“所谓新制还不是操控在他们手中!”
哟?愤青了?我斜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打着一件新晃子,由他们来选,权在他们手中,他们会要我们这种庶民?”陈健自嘲一笑,“我又不傻,与其把心思浪费在那上面还不如多写几封自荐书给那些门生。”
“可你是庶民,写自荐书有用么?你这招又是从哪里学的?”
“……就算是我不死的痴心妄想吧……何况刘左相当初入朝为官也不是走的这条路?”
刘钰?他是怎么入朝为官的我还真不清楚,只记得那日在金鸾殿上站了十来个由各地推选入朝的人,我一眼就瞧中了他的面具……正下面的唇,也没多做细想就把他留任京官,官居从九品。说白了,就是一个后补芝麻小官,还是属于蹲着位置不拉……不做事的那种。偏他的迹遇,套用一句俗话:是金子就是丢到茅坑里也会发光。短短几年他就爬到了御史位置,态度始终既不偏向贺侯爷也不偏向文丞相更不偏向我,标准的中立派。而我在与文相贺侯爷夺权的过程中,首先要拉拢倚重的就是以他为首的中立派。
因此我对他的总结:他只是在适当的时间站对了适当的位置做了适当的事在万全准备之下利用好时机扶摇直上青云。而这种机遇大约就是只有刘钰一人能遇到。
“那你为何不去投奔刘左相?”我疑惑了,按理说,若陈健真是个有才之士,刘钰怎会不收为己用?
“去是去了,但刘相在看了我的信后直接派人把我打发走了。”
直接打发走了?难道陈健的信写得狗屁不通?
陈健喝了一口茶,却抑制不住地叹气:“他还叫我回乡,并说不论我的才华有多好,不论向谁推荐都不会有人赏识我,除非哪天我走了红运有机会直接成为天子门生或许还有可能实现我的抱负。”
“呃,你投奔刘相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瞪大了眼。
“初来京城两个月吧。”
初来京城两个月?陈健来京城一年多,所以刘钰对他说这样的话大概是在一年前说的了!而那时,我整日除了睡觉混日子外,做得最多的就是跟刘老头吵架了。
所以,刘钰有未补先知的能力?还是他早已开始计划改变制度?
我一口气灌下一碗茶,阴里阴气地说:“我认为你就该听刘相的话回乡,现在起程还来得及,回到滁州就赶快去报名参加乡试,至于有人操作暗箱的事你不必担心,必定是第一次开考,想来皇帝是特别重视的——我可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成为第一届天子门生的才能!”
陈健不解:“公子怎知皇上会……”
“你不试怎么知道庶民就考中不了?连背水一战的勇气也没有还谈什么要当官为民请命,笑话!就这你这样缩头缩尾走捷径别说这一辈子就连下辈子也别想入朝!”我冷笑,同样我也没说假话,以后真正能说得上有份量话的官员绝不是出自孝廉,要想当官,先考了再说!“冬喜,付钱走人!”老娘这知心姐姐没法当了!
在陈健发怔的时候我起身离去,直奔左相府。刘钰你到底是天才还是鬼才?别说什么心有灵犀未补先知,我只相信蓄谋已久!而你,在你权势壮大之后到底是想带着大东皇朝走上哪条路?我这个皇帝是被你操控于手还是……
我心弦一紧,脚上的步子不由地增快。
奔至左相府门前时,李娇婀正拉着刘钰的衣袖说话:“左相大人,我知道我的要求让您为难,可是我父亲在天牢死得不清不白连尸骨都不能取回,我现在已不求能为父亲翻案报仇,只求能带回父亲回祖坟安葬。现在我除了求您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求左相大人成全!”
几句话让我脑袋哄地一响:李侍郎死了!死在天牢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这个当皇帝的一点也不知道?
“哼,既然你爹是枉死,那做为子女的为何不为父报仇雪恨以祭你父亲的在天之灵?”我握拳拽紧手,如果算起来,是不是我将李侍郎害死的?如果我没把他打入天牢他就不会被人害。
“我能怎样?我只是一小小女子能和天家斗么?”李娇婀颓废坐于地,满面泪水。
“你就这样肯定你爹是皇帝暗地里杀的?”我面无表情冷哼,“作为当是人的我为何不知道朕什么时候下过这道旨了!”
李娇婀咝地吸了口气,愣愣地看着我,再看向刘钰,刘钰亦在此时行了大礼。
“你可以去天牢带回你父亲,若你真想让你父亲安心上路,你就自己去查去杀人凶手!朕不会帮你查,刘相也不会帮你查。”我深吸一口气,稳住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刘相,朕有事要与你谈,就现在。”
刘钰微低头道:“皇上请。”
我抬脚跨进门槛,身后传来李娇婀歇斯底里的哭吼声:“那我该怎么查?我无权无势一弱女子,在爹下狱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纷纷避开我,我能怎么查?”
我停下脚步,转身,平淡地道:“给你一年的时间,大理寺卿的位置给你留着。”
“什么?”李娇婀茫然地问,“我?我入朝为官?您确定您没说笑?”
“朕像是在说笑吗?”我反问。
“可女子怎么能……怎么能……”李娇婀跪直身体满脸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
“在新制度科举中,有特别注明女子不能参考吗?没有你就去考!朕说了,一年的时间,大理寺卿,未来大东皇朝的第一任司法大臣的位置给你留着,机会只有一次,你看着办吧。”转身进门,往里走去。
“……好,我去!”李娇婀誓死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一定要为父亲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