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黄百家说完后，语气忽地一转愤愤地道，“所以，这件事，臣做得问心无愧，若皇上要降罪，臣也领了！”

领？他想领，我能罚么！

起身，转而缓缓踱步，最后，停在供桌前，对着墙上那个大大的佛字笑了：“如此说来，朕不罚还真对不住你的一翻心意了。只是，该怎么罚呢？”转身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扫视室内众人一圈，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刘钰的视线，连忙扭开头对文相道，“不如文相说说朕该怎么罚。”

“臣不敢妄猜圣意。”文相躬身保守地回答。

呵！这就是文相，永远不会将锋头露出，表面上中庸而保守，而实地里，想来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战场上的文官，哪个省事的料！这样的人，当他忠于我时可为我所用，当他有异心时……那才叫人防不胜防呢！

我笑得越发灿烂了：“好好好！让朕想想……嗯，为任为官者莫不想升官发财的……有了，那朕罚你当一辈子的柳县令且扣你一年的薪饷。另外，朕想和你做笔生意，朕投资你二十万两白银，你拿来买美人买毒药买杀手扩充衙役训练士兵什么都好，半年，给你半年的时间把那群悄无声息的山匪解决了，把山匪手里的银子抢回来，除还朕二十万两外其他全归你自行处理。但你若不能解决，半年后你要还朕三十万两白银。黄百家，你敢不敢接单？”

黄百家怔怔地看着我不作声，一旁的文相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这笔钱不经过国库？”

“纯私人赞助，做做公益事业。”我语气真诚地道。

“那皇上这笔钱该如何处来？”刘钰问。

“……朕近来一直在反思一个问题。”我负手仰头做文艺青年状，45度视角明媚而忧伤地说，“一个有手有脚的人用得着数千人伺候么？一个男人有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暖得了被窝翻得了围墙斗得过妓女打得过小偷的妻子小妾姨娘们后，还用得着数十个仆人服侍么？真的是在浪费各种资源啊！自古以来我们的先祖就崇尚节约节检、珍惜资源合理利用资源，创造更好的适合经济政治社会发展的环境……”边瞎扯边用余光瞟着众人的反映，除戴了面具的刘钰外，其他人皆有了蚊香眼的前兆，立即话头一转道，“所以朕打算开支节流从朕自身做起，引领朝臣发扬节约的高尚品德，相信全朝臣在上行下效要拿出二十万两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你们大家说对不对？”

“皇上说得是！”反应最快的是刘钰，我的话一完他就接过了话，甚至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却让我面色一僵——请不要这样笑好不好，好像我在打什么主意他都就知道了一样，我跟他真的木有心有灵犀这个技能啊！

汪太医和凌统领对朝政什么的从来发表什么意见，只有文相眉头紧拧左思右想后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是想大臣筹足这笔钱？”

呃，我有这个意思么？好像有吧！但我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而是清理人员啊！比如清理掉良莠不齐的宫中人再给他们编个号什么的，再不规范管理一下皇宫，那些牛头蛇怪什么的想混进去就混进去，还真当皇宫是菜市场了！再比如大臣家中被一些别有居心的人装了盯子之类的，也可以趁此名目清理了。当然，我绝不承认我也有那么一点点想借此机会安排一点我的眼线到大臣家中去。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也懒得多说什么了，现在只是提提，一切还得回宫后才放正式召书，只不过先在这里提个醒罢了。不理会文相的反映继续追问黄百家，“朕的买卖单子黄卿家敢接否？”

我现在能给他的，大概就是财力上的支持了——调兵遣将来剿灭山匪，在现下的局面中是不明智的。这段日子的经历告诉我，柳县并不如它表面般平静，它这里藏了多少势力多少眼睛谁也不知道包括黄百家。但是，能扫平一个是一个，否则一旦全部暴发那才叫真的危险！

黄百家低下头盯着地面发呆良久，久到我认为他会拒绝时，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道：“臣，接下！”再扣首于地道，“臣，谢皇上的恩典。”

“什么恩典不恩典的，朕在这桩买卖中可是只赚不亏的，倒是黄卿家，你可是拿着一世的英名为底牌、提着命为武器接下的，盈亏之间，相信黄卿家自有考量，对吧？”

“臣绝不负圣恩！”黄百家再叩首答到。

“好！那朕就静待佳音，朕希望它会成为朕的生辰礼物。”我亲手将黄百家扶起，转而对凌统领道，“安排一下，即日回宫。”出宫数十日，一大半的时间是被困在这寺中，加上出来较匆忙，也不知朝廷内是什么情况了，不得不回去看看啊。

唉，可惜了，这次出宫的目的一点也没达到，还……罢了，已后若想要考查什么的还是做足准备再说吧，别像这次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得大啊！

回宫的路走的并不是来柳县的那条，而是走另一条小道，要途经三个小镇再跃过几座山头就是京城郊区。当然，这样折腾下来本来一天就能到达的路程硬是走了三天。而我也在这时明白为何贺宽走了数日才到柳县是怎么走的了，只是不曾想到，这样偏僻废时的走法对贺宽来讲有何意义——难道他是怕被贺侯爷抓住而不得不抄小道？

“皇上为何选这条道？”刘钰看着窗外朵草丛生的小道说了自上马车后的第一句话。

“……无聊了。”我敷衍回了一句，我才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是想摸清京城四周的交通网呢！

凌统领以好奇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自查是不是衣服没有穿好还是做了什么蠢事事情时，刘钰接过了话：“皇上今日与平常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不同吗？

刘钰微沉默，接下来的话足让我吐血三升：“按着皇上的惯例，若是在平常臣这样问皇上时，皇上定会这样答‘朕当然是想同刘卿多多相处好以朕的无限媚力将刘卿的芳心攻下心甘情愿地呈现出刘卿的绝世容颜啊’。”

“……”我有这么厚脸皮么？

无声地寻问其他三人，然后在他们三人默肯或者假装不知的目光下，我宽带满面，看来我风流无下限的形象是深入人心了。

“皇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凌统领担忧地问。

我下意识地看了刘钰一眼再看了汪太医一眼也不敢去研究他们的目光，淡然自若地道：“朕很好，真的，如果凌统领什么时候把你的儿子从军营里带回来让朕瞧上几眼陪朕看看月亮数数星星聊聊人生什么的，朕会更好的。”

“……”

于是，在凌统领不停抽搐的嘴角中，我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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