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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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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草民在垂髫之时亦如皇上般年少轻狂,那草民就不会陷入背景离乡数载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探地境地了。”文源冷笑。

“说到底,你还是在怨朕。”我扶额叹息,语调很是轻缓。

“草民只是在怨草民自己。”文源神色木然,平淡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怅然,喃呢地说,“说到底,是我痴心妄想了。”

我心一凛,佯装未曾听见自顾自地说:“当年,朕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允过你不会动文家的根基——这点修胤大可放心,朕自然是说到做到的。只是,若文家自己触到朕的底线,那朕就不能保证什么了。”

“当初你允我的话里可没有这句!”文源面带怒色,“会不会犯到你的底线,还不是你一手促成!我知道,此次回京,你定会借着嘉奖战功臣之势拔除一些势力,草民只想知道,此次文家是否在皇上的计划内!”

我靠坐在椅背上,轻敲着扶手笑问:“修胤这是在揣测君心么?要知道,朕的心思不是你想猜就能猜的呢!”

文源怔了怔,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目光涣散地笑了:“是了,就算是我明知你别有用心也会心甘情愿地往坑里跳,又何必猜呢。”

眼前这个满是颓废之气的男人,这个被我坑蒙拐骗了数年的男人,对他,我只有深深的愧疚:“有的事,我只能说一句抱歉,但你为大东朝所做的一切,朕很感激,朕会记在心里,历史也将会永远铭记。”

“我要的岂是你的一句感激和抱歉?”

我沉默以对。

“好好好!”文源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盯着我问,“我只问一句,这些年来,你对我所说的话中,有几句为真几句为假?”

“句句皆真字字皆假。”我毫不迟疑地说,“这真真假假我自己都分不清何况于你。但有一点,我是真心拿你当自己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文源忽地拔高声音,“你明知道我对你……”

“文源!”我冷声打断他的话,“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朕不是一个人,朕的身后是整个大东皇朝!先为国,再为君,后为人。国亡,君灭,我死。对我而言,江山社稷重于一切——自打我背上这个责任开始,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所以,终究是我妄想了。”文源喃喃地低语,“那刘钰呢,他是否也和草民一样,被皇上用同样的方式,被皇上利用着?”

“朕以为你是明白的。”

“所以,所有的人,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而已?”

“……好好待我二姐,虽然自小我与我那三位姐姐不亲近,但她们必定是我的血亲。而这些年来,我一直深深亏欠二姐……”

“不必再说了!我会按着你的要求做,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我微微垂眸,不愿直视他的眼,轻轻地说:“修胤,回京后,朕会论功行赏,但有句话叫激流勇退。朕希望你能记住。还有,对不起。”

“……我最不愿听到的就是那三个字。”文源转身,大步走至门前停下,背影微颤,语调轻缓,“草民代家父谢皇上的忠告。”

默默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良久后,惊觉脸庞凉凉,伸手抹了一把,竟是水滴,看着水滴莞尔一笑:原来是下雨了呢!

“你哭了!”

身体忽被拥住,本欲反抗,但嗅到熟悉的气息又让我全身放松下来:“你没走?”

“我不放心你。”刘钰的手掩在我的双眼上,在我耳边轻语,“你总是这样,看似坚强,其实比谁都脆弱。”

我默默不动,轻嗅着独属于他的味道:“有时,我在想,如果不是先有你出现在我生命里,他就会是……”

“不许你做这样的假设,没有如果,永远没有如果。”

放在腰上的手猛然用力,即便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轻柔,但他手上的力道已表明了他的不平静。

是啊,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如果的存在。

——我是忍不住想在这里写番外的分界线——

文源,大东皇朝丞相的独子,从小锦衣玉食,群仆美姬环绕,父亲疼母亲爱,从未受过一点点苦楚。所以,在替年幼的皇上选伴读时,丞相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名字从名册中划掉。

可惜,该遇到的人始终会遇到,就像是欠了别人的债始终要还,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对,文源这一生最恨的却又最不想忘记的就是他十五岁那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

那年,他还做着他的少侠梦;那年,他总幻想着倚剑江湖闯天地,侠剑除恶走天涯,若中途能抱回个俏姑娘那就更妙了。但事总不如人愿,或者可以说是一见麒麟误终身。

那年的那天,他学有所成下山回家探亲,在距京还有千里远的一客栈休息。

“哐啷”一声,一叠盘子摔碎在他的脚边,同时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神色懊恼的店小二。

“死小茶!说,这个月你是第几次摔坏老娘的东西了!”老板娘闻声而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鞭子边抽在那店小二的身上边咆哮,“老娘看你可怜才收留你,替老娘省几个工钱,结果你摔坏的盘子钱比省的工钱还要多!你这个王八蛋、龟孙子,老娘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收留了你这个兔崽子!”

老板娘的鞭子打得啪啪响,抽坏了店小二薄薄的衣衫。可那店小二不哭不闹,面色平淡,甚至眉头都未皱一点。

文源实在看不下去了,截住老板娘的鞭子道:“这个小兄弟也是不小心才摔坏了东西,轻轻罚罚就好,老板娘这样打人未免也太过些。”

“老娘打的是我的人关你什么事!”老板娘凶狠狠瞪着他。

“不平之事,我就是要管!”文源一把扯过那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店小二挡在他的面前与老板娘针风相对。

“这天下间不平之事多着去了,你不去管偏管在老娘陆三娘的头上,简直是找死!”老板娘的鞭子转了个弯直接往文源的身上抽去。

文源未曾料想这陆三娘真会同他动手,情急之下先把那店小二推开,再同那陆三娘对打起来。那陆三娘也真有几下子或者说就是传说中的高手,三十来招后,文源渐感力不从心,甚至还吃了几鞭子。

打不过就跑,这是师傅教给他的最后一招,他在此时也想这样做,但转头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时,他咬了咬牙决定拼到底,非把这陆三娘除去不可,当作是出师后的第一战——不成仁就成人。

哪知,本想与陆三娘决一生死时,陆三娘的鞭子突地慢了下来,凌厉的鞭法也出现了漏洞,文源趁势上一掌打在陆三娘的背心,而后,陆三娘倒地身亡。

此时的茶馆早已没有了其他人,除了那呆立于角落的店小二。

“你……”文源想说点什么,却全身无力,只觉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到文源再有知觉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张欣喜的面孔,细辨之下,才记起这张面孔就是那店小二的。

“你终于醒了,真好!”店小二笑弯了两眼,唇角飞扬,那一瞬文源看见了满室的芳华。

后来,才知因那茶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小茶就把店门关掉,专心照顾他直至他醒来。再后来,他才知道他出师后杀的第一人就是江湖中最为有名的喜欢用鞭子抽人的快鞭铁娘陆三娘。

“你怎会落入她的手中?”文源问小茶。

小茶不答,只是看着他良久后问:“你是要去闯江湖么?方不方便带上我?我可上厅堂可下厨房,跑腿打杂样样会,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可否暖床?”文源也盯着小茶天外飞来一句。

然后他看到小茶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咬唇后说:“若公子有特别的爱好也不嫌弃小的,小的……只希望公子不要抛下小的,小的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更没有无缘无故对小的好的人……”

“呃,开个小玩笑。”文源也很尴尬,他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又看到小茶委曲欲哭的样子后,别扭地递过帕子说,“你要跟着就跟着吧,我不反对,不过我要先回家再去闯江湖。但在这之前,我们先离开这里找到集市替你换身衣服吧。”小茶的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破衣,从那坏了的地方还能看到他身上青青紫紫的鞭痕。

“你……你身上的伤不要不紧?”

“不碍事,过几天就没了。”小茶伸手摸了摸伤痕,低声地自说,“只要不呆在那种地方,只要能自由,这点小伤小痛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路程,很愉快。怎么说呢,小茶很厉害,特别是在看到那些美味的食物时,文源不只一次感叹他无意中捡到了宝。小茶并不健谈,不爱说话却爱笑,甚至是看到两只小鸟打架也能笑半天,好似什么事情到了他那里就是一件很乐呵的事一样。

问他为何这么爱笑,他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少年头。我可不想小小年纪就满头白发,趁现在能笑的时候多笑笑不好么!”

那时,他并不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直到在京城郊外和爹见面时才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们之间一辈子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因为,他从未曾想到他居然是皇帝,他爹口中最为混蛋顽劣的皇帝,当朝天子司徒麒麟!

——我是视角转来转去的分界线,亲们别被绕晕了哟——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原来是丞相的宝贝独子,然后我毫不犹豫地开始算计他,也始终装作不明白为何他甘愿被我算计。”我靠在刘钰的怀中低声倾诉着,不停地说,想要把一直憋在心中的话说完,“那些日子是我这十几年来最为快乐的日子,即便是在被陆三娘虐待的时候,那种毫无枷锁的轻松让我忽略**的疼痛。而他那样热心的待我,毫无目的的待我,真的让我很开心。以前总认为那些喜欢强出头的大侠那些因大侠小小的帮助而感激涕零的小老百姓很假,不理解那点小小的恩惠就可以让他们生死以报,但那天我忽然明白了,有人人不因我是谁而帮助我,那种纯粹的无目的的帮助甚至是拼以性命的相护,我很感动。那时我想着,若那个年轻的少年就那么死了太可惜了,所以我对陆三娘射了毒针。”

“但他还是受了伤昏迷了三天,那时我很急很担心,我只知道怎样杀人,怎样算计死一个人,却不知道如何救活一个人。胡乱地试着一些救人急招,守了他三天三夜,然后他醒了,那时,我是真的在心里念了句谢天谢地。我想,那时我对他的喜欢是真的。”察觉到腰上的手紧了紧,我并未在意,接着说,“可惜,一切都因在知道他是文相的独子后改变了。或许是我对他的感情还不够深,所以利用他时毫无愧疚,又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早就死去,那点温暖还没让它复活起来接连无境的黑暗再一次让它死去。”

“不要说了。”刘钰打断我的话,手抚在我的头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可是现在真的要舍弃时,我发现,我还是有点痛!”我哽咽出声,“真的是有点痛,只是有点点痛……有时我在想,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是否会上演一出强抢姐夫的好戏?”

“你不会!”

肯定的回答让我猛抬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三分迷茫三分怅惘的我。

“因为你始终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刘钰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你永远是最清醒的,你要的人,首先他的家族不能在朝中有任何势力——就这一点,他就已被你排除在外。”

我沉默了,良久后叹了一口气:“原来,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所以,刚才我的眼泪什么的真的是太假了,假到我自己都想发笑,对,我是对文源有种说不明的感觉,但它并不能影响到我,我只是在为自己永远也逃不开的牢笼而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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