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找工作就是最高指令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五年已逝。
十七岁时金晖因伤错过了踏上职业赛场的最好机会，最终黯然选择了告别绿茵场，希冀能够在高中最后一年用功读书搏取一分功名。但是毕竟之前十年大多把心思放在足球上，因为不论是金晖自己还是球队的教练都坚信他能够踏上职业足球的道路，这也使得金晖拉下的学习成绩并不是突击一年就能弥补上的。拼死拼活，才勉强上到了一所本地的二本院校。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年，如今，他也终于加入到了毕业即失业的大军中。
金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招聘简历是第几次石沉大海了。在如今离海的就业市场，如果不是从国家级一流重点高校里走出来的本科生或者海归党，哪怕是二流重点大学的毕业生都很难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更别提二本院校的学生了。
“莫非，真的要去考研么？”金晖嘟囔了一句，但这也就是想想罢了。在大学里几乎荒废了四年，逃逃课谈谈恋爱打打游戏，不亦乐乎，可就是没怎么把劲头放在学习上。虽说难得金晖同学一身正气，考试的时候从来不与作弊的同学同流合污，但也就是靠着些小聪明勉强混个及格罢了。这四年来荒废的不止是青春，更是学习热情，现在的金晖只想着赶紧找个工作好自力更生。他也不想整天赖着父母，小时候家里为了让他练球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咦，有新邮件。”金晖眉毛猛地一跳，这个邮箱是他专门为了求职开的，很可能是自己投出去的简历有回音了。
“金先生你好，感谢你对本公司的信任，经过招聘办公室的评定，很遗憾你递交的简历未符合我们的要求，不能得到面试的机会。祝你在之后的求职中一切顺利……”
“信任你妹啊！顺利你妹啊！拒绝都要发封邮件是来讽刺我没人要吗！”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满心以为终于有公司愿意给他机会了，却没成想是封硬生生的拒绝邮件。说起来人家愿意给拒绝的求职者都发一封邮件表示安慰已是属于道德非常高尚的行径了，但此时正撞到金晖的枪口上，也就倒霉地成了他的出气筒。
随口扯了几句垃圾话，连带着问候了一下招聘办里那些“不通人情”的家伙，又恶狠狠地点下删除键把这封拒绝信扔到垃圾桶里，金晖这才感觉舒畅了一些。一个后仰，倒在椅背上，两只脚一上一下搭在电脑桌上，双手捧着后脑勺，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渐渐发起了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晖啊，吃晚饭了！不要再看电脑了。”父亲的一声呼唤把金晖从出神中拉了回来。金晖赶忙应了声，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饭桌旁，还没坐下，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今天呢，有红烧肉，蒜蓉炒红米苋，清蒸鲈鱼，还有番茄菌菇汤。怎么样，都是你喜欢吃的。”
金晖的老爸金志康原是出租车司机，干了几年后觉得又辛苦又挣不了什么钱便辞了这份工作，回到家里转行研究起了炒股。还别说，虽然他文化程度不高，仅仅混了个普通高中的文凭，对于炒股票研究市场行情却有着别样的热情和极高的天赋，在市场不景气的当下也常常是赚多输少。也正因为此，工作就是待在家里盯着K线图和市场行情的金志康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家庭煮夫，其烹饪水平按照金晖的话来讲是“比之饭店酒楼，已不遑多让矣”。
“唔，好吃好吃，爸，你这红烧肉水平又有进步啊，上次在大饭店里吃的那个红烧肉也就是这样了吧。”金晖一面如饿死鬼转世一般急急忙忙往嘴巴里塞食物，一面含糊不清地赞美道。
“呵呵，我哪能跟那些大菜师傅比啊，我这也就是生的变熟的，能吃就行，能吃就行。”金志康拿着自己的碗筷也坐下来，把鲈鱼的尾巴折下来，夹到自己碗里。
“诶，今天老妈又加班啊？”
“对啊，前面打电话回来说让我们先吃，她晚点回来。”
爷俩似乎对于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人缺席晚餐已经习以为常。
金晖的母亲柳珏芳在移动公司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头头，虽然手底下一众复旦交大的毕业生学历各个比她高，脑袋个顶个的灵活好用，但论资历，这些新踏入国企大门的雏鸟们还得毕恭毕敬地叫她一声柳老师。
虽说再熬上三五年，柳珏芳就能光荣地加入退休员工俱乐部，有时间去实现她环游世界的毕生梦想，但目前她也只能和小年轻一样，在一茬接一茬的工作中抬不起头来。对于在国企里不上不下混了半辈子只等着退休的老员工来说，更糟糕的无疑是近些时日新上任的经理是个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工作狂。于是乎，金晖已经有个把星期没能和母亲一块儿吃晚饭了。
“老爸，你说，老妈办公室新来的那个经理咋就这么空，总能找那么多茬出来。”金晖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加上之前还没咽下去的，使得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
“这才叫精英，懂不懂。听你妈讲，那个经理也就三十来岁，虽说不是名校出身，但人聪明啊，做事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大公司就是喜欢这样的人才，哪像你啊。”金志康说着说着便又想起了如今儿子仍是一名无业游民，不禁埋怨起金晖来，“今天又一无所获吧？唉什么时候你能找个靠谱的工作，再找个好姑娘结婚，然后买了房，生个大胖小子，就不用我操心咯！”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金晖含糊不清地说道。
“咋不怪你？当初你用功点读书，考个一本，至于连个饭碗都没有吗？”金志康回道。
“爸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种从小踢球的，能考上二本就不错了。”金晖送了个大大的白眼给自己的老爸。
“我看你就是找借口，小学的时候边踢球边读书，你不照样年年拿三好？”金志康还是有些忿忿。
“得了，你咋不去怪那田江，不然你儿子我会去走那高考独木桥？唉，算了，这些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金晖不置可否。
“怪人家田江干什么，我看你就算那次没受伤也踢不出来。哼，我倒还要感谢他呢，多亏了他，你才能早点收心好好学习。”
当年金志康其实并不看好自己的儿子走足球这条路，虽然家里一贯的风格是尊重儿子自己的意志，但他骨子里还是希望金晖能成为一个读书人，考个好大学，以补当年自己因为高中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导致没能考上大学的遗憾。尽管当年儿子因为田江而受了重伤，作为父亲自是感觉如同心头被剜了块肉般，可转念想想金晖这样一来就能好好读书考大学了，对于田江的恨意便淡了几分。
“不是我吹牛，当年我可是蓝豹青训营的佼佼者，要不是那次重伤，现在没准已经是国家队的队员，为国效力了。”金晖却对“年轻”的自己充满信心。说着他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鼓足了腮帮子，把眉毛拧到一块儿，摆出一副悲愤的表情，似是在诉说壮志未酬的感慨。
“行行行，你是国家队的，国家吹牛队队长。”金志康显然只当儿子的这番雄心壮志是开玩笑。他见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开始收拾残局。
金晖对于金志康的挖苦也懒得多言语，翻个白眼算是回应了。放下碗筷，走去打开电视机，习惯性地调到体育台看体育新闻，这是金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饭后活动。
“日前，离海蓝豹俱乐部宣布与队中现今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前锋田江完成续约工作，续约三年，田江的年薪将上涨至原先的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