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学讲经
这日洛阳外一辆马车驶来,朝嵇康家走去,司隶校尉拦住马车,一个女子从车里下来。卫兵说:“何校尉有令,任何人都不准从这里过。”这女子一身淡雅,穿一袭素黄夹裙,发髻点缀珠翠,脸色粉红,举止冷淡而文静。她从袖子里拿出名刺递过去说:“我乃当今天子爱妃王贵人的亲妹妹王凝殊。”士兵一听是皇帝的小姨子来了,赶忙让开,车马直奔沁玉河而去。由于士兵的拦截,附近很少有人敢来,怕惹麻烦的人都绕道而过,嵇康和吕安倒落了个清闲。
马车停下,车夫掀开帘子王凝殊下来。她抱了一张古琴,站在路边看着金光闪闪的河水,太阳照在上面泛起点点星光。嵇康和吕安刚出浴,二人赤身坐在青石上饮酒。王凝殊抱着琴走到河边,坐在嵇康旁边。嵇康和吕安仿佛没看见,仍然自顾自的饮酒说笑。王凝殊目不转睛地看了嵇康半天,由衷地发出一声轻叹,然后调好琴开始弹起来。她弹了一首《闺怨》,其琴声如泣如诉、低沉婉转,嵇康和吕安二人端着酒静静地听着。两个赤身裸体的帅哥旁边坐着一个冰冷如雪的女孩,琴声映着河水,微风伴着夕阳,嵇康听得很是惬意,然后枕着胳膊躺下。王凝殊仍待字闺中,还未出嫁,可这么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身旁坐躺着两个一丝不挂的高大性感男人,其竟然没有任何羞涩和尴尬,可见她也决不是简单女子。嵇康听着琴声慢慢睡着了,吕安站起来眺望着夕阳,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一曲弹完吕安做了个请的姿势,王凝殊抱着琴轻轻地和吕安来到路边柳树下。吕安也不穿衣服,和王凝殊对坐在桌前。吕安给她斟了杯酒问道:“刚才一曲弹的实在是好,是什么曲子?”王凝殊说:“叫《闺怨》!”“哦!”吕安点点头,他呷了口酒问:“小姐怎么称呼?是谁家夫人?”王凝殊把酒递给吕安,自己倒了杯茶说道:“弟子姓王,名凝殊,乃是当今王贵人的亲妹妹,家父是奉车都尉王夔。”吕安轻佻地看着她说:“皇帝的小姨子都长得如此漂亮,我要是曹芳,就连你一起纳入后宫!”王凝殊也不生气,她看着吕安说道:“你直呼皇上名字,小心被砍脑袋!”吕安呵呵笑说:“前几日竹林宴会时嵇康就直呼皇帝兰卿,嵇康当着小皇帝的面尚且直呼其字,我在背后呼其名又怎么了?”王凝殊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太放肆了,难怪朝中那些士大夫们对你二人恨得咬牙切齿!”吕安不屑地说:“那都是些奴才!”
王凝殊看看熟睡中的嵇康说道:“我平生最仰慕的人首推嵇康,其次是阁下。人们常说:娶妻当娶阴丽华,嫁人当嫁嵇叔夜!我王凝殊平生非嵇康不嫁!”吕安端起酒杯喝口酒看着她说:“凭什么嵇康排在我前面?”王凝殊轻轻品口茶说:“不是弟子轻慢先生,是嵇康实在相貌和情趣都略高阁下一畴!”吕安心里当然清楚,但还是故作不服地说:“你得说清楚,他哪点比我强?要不然我可生气了!”王凝殊说:“嵇叔夜顶天立地、仪表绝伦,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其名声志向也在阁下之上,弟子难道说错了?”吕安点点头,爽朗大笑。随后王凝殊起身走了,吕安不久也离开了。
嵇康睡得正香,曹婉若看见嵇康躺在石头上睡着了,她把衣服给他披上。此时嵇康醒了,揉揉眼睛看看曹婉若说:“她走了?”曹婉若问:“谁啊?吕安吗?”嵇康打个哈欠穿上衣服,曹婉若用水泼灭炉中的火,一起进了院子。吃过晚饭曹婉若教导女儿嵇采薇读书,读的不是礼记而是老庄。嵇康也在灯火下擦拭白玉琴,对其爱不释手。曹婉若做些针织女红补贴家用,作为堂堂公主,昔日锦衣玉食的她如今却跟着嵇康粗茶淡饭,对此她也毫无怨言。嵇康放下琴,拿起笔开始写作,创作自己的琴曲,至今嵇康已经完成了嵇氏四弄和琴赋。等琴赋写完已是子时了,嵇采薇早就睡了。嵇康放下笔轻轻回到房内躺下,曹婉若一头秀发瀑在衾上,香肩露在外面。嵇康轻轻抱住他,将手探入衫内。曹婉若就着月光睁开闪亮的明眸,洁白的脸上像蒙了一层白纱,她羞涩一笑低声说道:“已有孕两个月了!”嵇康大喜,兴奋不已。
又过了一日,王凝殊又来了,嵇康正在柳树下读书。王凝殊下车行个礼,嵇康放下书说:“我听吕安说了,你就是王贵人的妹妹吧?”“正是!”王凝殊说。她放下怀中的琴说:“弟子想听先生操一曲琴!”嵇康笑说:“上次听你的琴弹得非常不错,技艺已经很是精湛了!你既然想听,我就与你弹一曲。”说完嵇康拿起她的琴弹了一曲《广陵散》,听完琴王凝殊已是泪流满面。王凝殊感激地说:“先生初次赐教就以《广陵散》相奏,小女子能不感激涕零!”嵇康沉默不语,盯着她凝视许久。王凝殊擦干泪说:“我此前应何平叔之邀在太学做琴师,自何晏遇害后我好久没有去太学了。太学学生非常仰慕足下,先生愿意到太学做一教席吗?”嵇康长叹说:“恐怕那些儒家士族不容我!”王凝殊说:“这有何难?我进宫请一道圣旨便是了!”嵇康爽快地说:“好吧!如果别人相邀我嵇康断然不去,既然小姐邀请我就答应吧!”王凝殊大喜,扑通一声跪下说:“多谢先生!”嵇康一惊说:“不必行如此大礼!”
王凝殊回去后连忙进宫,曹芳正在宫中射箭玩乐。他看见王凝殊十分兴奋,忙丢下箭,一双赤溜溜的眼睛扫视着王凝殊袅娜的身体。王凝殊跪地请安,曹芳忙拉住她的手说:“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就算不想念朕,难道也不想你姐姐?”王凝殊把手抽出,冷静地说道:“民女进宫一来向陛下请安,二来顺便看看姐姐。”曹芳轻浮地笑道:“就没有别的事情?”王凝殊莞尔一笑说:“民女在太学担任琴师,太学学生仰慕驸马嵇康风采,民女特请陛下降旨让嵇康出任太学讲经!”曹芳哦一声说:“朕的玉玺在寝宫,你随朕来!”王凝殊一怔思索片刻犹豫不决,曹芳回过头来看着她说:“还不过来?”王凝殊只好跟着皇帝进去,她故意走慢,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子塞给一个看门的小太监说道:“你速去请王贵人到皇帝寝宫。”小太监接了金子飞快地朝后宫跑去。
进了寝宫曹芳脱了龙袍穿件汗衫,他稚气的脸上渗出了汗,满脸憋得通红。王凝殊立在一边等曹芳写圣旨,突然寝宫内婢女和太监全部出去,把门从外面关了。王凝殊一惊,心想:“这下羊入虎口了!”曹芳定了定神说道:“王凝殊接旨!”王凝殊一愣,赶快跪下。曹芳一脸严肃地说:“朕封你为宝贵人,留宫侍寝!”王凝殊大惊失色,她猛地站起义愤填膺地说:“民女实难从命!”曹芳瞪着她问:“朕多次召你进宫,你为何拒绝?”王凝殊冷笑说:“我姐姐已经进宫为妃,我此生绝不进宫!”曹芳说:“你想抗旨吗?”王凝殊昂起头说:“无非一死而已!”说完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曹芳一把拉住她,笑说:“真是匹烈马啊!”然后把她抱到床上。王凝殊使劲挣扎,但她哪里挣扎过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曹芳心噗噗地跳,他撩起衣服,正要得逞之时只听外面大喝:“打开!”王贵人此时进来了,曹芳连忙起来尴尬地笑笑。王贵人是曹芳的宠妃,王凝殊一看姐姐来了哭着扑到她怀里。王贵人斥责曹芳:“一个还不够吗?为何还想要我妹妹?”曹芳穿上衣服讪讪地说:“开个玩笑嘛!”王贵人瞪了曹芳一眼,不再理他。随后曹芳退到书房写了一份诏书,盖上玉玺递给王凝殊。王凝殊接过来也不道谢,和王贵人一起进了后宫。曹芳长叹一声暗自惋惜地说:“到嘴的鸭子又飞了!哎!”
嵇康要到太学任教席的事轰动了整个洛阳,这天太学三千弟子夹道欢迎。嵇康与王凝殊一起乘车而行,人们拥挤着跟在车子后面。到了太学门口,太学的学子们干脆直接把嵇康抬起来,簇拥着进了学校。正在太学讲经的荀顗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大怒,没想到老对头嵇康竟然到太学来讲学了。荀顗立刻纠集何曾,这两个小人带着士兵来找嵇康麻烦。嵇康被学生举在头顶上,前面出现一群士兵。嵇康看着何曾和荀顗,他二人一个长着一张猪拱嘴,一个长着一双蛇蟹眼。
何曾喝道:“大胆嵇康!敢跑到太学来捣乱!”王凝殊从怀中拿出圣旨说:“请太学祭酒来接旨!”太学祭酒王祥忙从屋内跑出来跪地说:“臣王祥接旨!”王凝殊宣读诏书:“治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今有驸马嵇康,五经六艺精通,琴棋书画妙绝,特任命其为太学博士,为天下秀才讲经授道,钦此!”三千太学生一听诏书齐呼万岁,声音震耳欲聋。学生们流着泪,激动得不能自已。王祥谢恩的声音都被埋没了,他起来接过圣旨看着人们把嵇康抬进学馆。何曾愤怒不已,跑到司马师那里去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