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卿有几艾

话说司马昭将大军停在皇宫不远处，交代之后便走了。此时早有一人等候在宫外，此人名叫张华，字茂先，掌管朝廷中书。张华出身名门，足智多谋，司马师多次拉拢他他均婉言谢绝。如今张华已偷偷降了司马昭，甘愿为其效力，可见司马昭驾驭人的本领实在是高。张华一身清秀，看见司马昭笑笑，只说了一句：“一切都准备好了，公子只管进宫！”司马昭笑道：“有劳先生了！”然后带着一名武士进宫了。曹芳在大殿上看见司马昭前来，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力壮的武士，其勇猛不下于赵子龙和马超。司马昭和那武士跪地行礼，张缉和李丰立在旁边。曹芳指着那武士问道：“这位壮士是何人？”司马昭谦恭地说：“回圣上，这位是治中从事杜预，其文武双全，勇猛过人，百步之内可取人首级！”曹芳大惊，吓得大汗淋漓。

张缉目视曹芳命其下令抓捕司马昭，曹芳以目制止。司马昭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轻描淡写地说：“新年刚过，臣见御前侍卫驻守内殿十分辛苦，陛下也要多保重龙体，不可操劳过度！”司马昭一句话点了皇帝的死穴，暗示皇帝自己已经知道宫殿内有埋伏，警告对方你最好不要乱动，我可不想背上弑君的罪名。曹芳、张缉、李丰哑口无言，他们对眼前这个忠厚老实的司马昭感到畏惧。曹芳只好悻悻地说：“卿一路保重！”司马昭俯地跪安，从容离开皇宫。

再说这边，夏侯玄去接掌司马昭的大营，他带着亲兵悄然而至，准备偷袭大营中军帐先夺取兵符，然后再宣读圣旨。可还未靠近大营，营中早有一人已经摆开阵势迎接，夏侯玄大惊。此人上前行礼说：“安西将军帐下都尉邓艾恭迎夏侯将军。”夏侯玄一惊问道：“你怎知我要来？”邓艾笑说：“大军即日出征，艾知道陛下肯定要派将军前来慰劳将士，所以枕戈待旦，等候足下！”夏侯玄看着邓艾，只见他手握利剑，身后将士也准备好了弓箭，几十万大军阵列整齐地将中军帐围得水泄不通。夏侯玄知道事情泄露了，忙说：“正是皇上让我来安抚诸将，望诸位早日凯旋归来！”邓艾虽然也很紧张，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将军何不到帐中吃杯酒？”夏侯玄恐内有埋伏，忙说：“公务繁忙，不敢久留，告辞！”“不送！”邓艾抱拳说。夏侯玄手一挥，带领部下走了。邓艾松了一口气，衣服已被汗水浸湿，毕竟夏侯玄乃是朝中老臣又统领大军多年，邓艾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司马昭来了，邓艾扑通一声跪下，激动地说：“夏侯玄刚走，艾保住了军权，艾……艾终不负将军重托！”司马昭扶起他，看着紧张结巴的邓艾，打趣地说：“艾，艾，卿有几艾？”邓艾擦下汗幽默地答道：“凤兮，凤兮，故是一凤！”司马昭哈哈大笑，他果然没看错邓艾，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不敢与夏侯玄较量。司马昭成功脱险，率领大军与兄长司马师告别。司马师带着诸人前来，他故作愤怒地说：“我听说李丰等人要害你，一开始还不信，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弟没事就好！”司马昭笑笑说：“多谢兄长关心，李丰等人原本要害哥哥，他们看见是我才未动手，您以后要多加小心！”司马师大怒，心生嫉妒，眼上的瘤子快要气炸了。司马昭带着大军从容南下，在边界挡住姜维进攻。

司马昭走后，司马师恼怒不已，立刻点兵捉拿李丰、夏侯玄、张缉，将他们全都诛灭三族。随后司马师又进宫威逼曹芳，命他废掉皇后。司马师怒睁双眼道：“皇后乃张缉之女，必须废黜！”曹芳镇定地说：“皇后并无过错，怎能废掉？”司马师眯起眼阴狠地说：“张缉谋反，其女不能再当皇后。陛下若不下诏，臣只有自行其是了！”曹芳无奈只好下诏，诏书还未传达张皇后已经被捕，随即被缢死于禁宫。曹芳伤心不已，只好下诏册立王凝殊的姐姐王贵人为皇后。

一个月过去了，边界传来捷报，司马昭打败姜维，缴获财产辎重无数。司马昭下令将缴获的财物全部赏赐给士兵，又上奏朝廷免去边界百姓赋税，以吸引蜀国百姓来投。蜀国本来国贫民少，可从诸葛亮到姜维几十年来不停地北伐，导致蜀国百姓得不到休养，赋税和兵役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如今司马昭摸清了蜀国百姓的心理，他故意在蜀魏边境免除赋税徭役，以收买人心。这一下不得了了，边界这边赋税沉重，那边却不缴税，一时间蜀国百姓士兵纷纷逃到魏国境内。司马昭安抚蜀国百姓，并让他们散布消息，宣传自己的德行。司马昭这一攻心之术立刻威震三国，从心理上动摇了对手。无论魏国还是蜀国，人们都称赞司马昭的仁德。司马昭回国后被进封为侯，在朝中的威望大大提升。

同时，竹林贤士与司马家族的对抗仍在继续，嵇康时常到太学中讲学操琴。这日散了学，王凝殊在家中宴请嵇康。从不喝酒的王凝殊饮了一杯酒，嵇康站起矗立在风中，他白色的长袍飘起，王凝殊呆望许久。此时狂风四起，大雨将至，二人在屋塌下饮宴。许久，王凝殊说道：“我仰慕先生已久，我虽不才但也有些许真性情，我自愿嫁与先生为妾，朝夕领会陪伴，不知叔夜肯纳否？”嵇康看着眼前的佳人，这个连皇帝都垂涎已久的女人，又和自己志趣相投，他怎能不动心？但嵇康和曹婉若二人感情深厚，而且嵇康反对男尊女卑，对纳妾很是反感。嵇康思索了片刻，毅然说道：“你我今生难成夫妻，我已立志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姑娘不要再等我了，早日嫁了吧！”王凝殊痛苦地摇摇头，不再言语。

看着漫天的倾盆大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王凝殊点上灯进了闺房，嵇康坐在外面独自拿出琴弹了起来。悦耳的琴声伴着树林里的鸟鸣，和着雨声更加凄美。王凝殊穿着轻纱立在门口，寒风撩起，衣服内的润体娇姿丰满更加诱人。她轻说道：“进来睡吧！”嵇康停下琴，进入闺房，在榻下就着炉火睡了。榻上王凝殊躺在蕊红色的锦被里，绝望的闭上眼睛，一行热泪滑下。

何曾不断地在司马师面前诋毁嵇康和阮籍，被嵇康辱骂撕毁书的钟会也时常趁机在司马师面前进谗言。钟会说道：“将军何不召来嵇康命他弹奏《广陵散》，若不从就杀之，以绝读书人之乱！”司马师下令立召嵇康到将军府，命其弹奏《广陵散》。嵇康接到司马师的命令整了整衣服，和曹婉若告个别，大义凛然地走了。嵇康刚上马车，这时一人老远喊道：“叔夜慢走！”嵇康掀开布帘看去，只见一位后生身穿黑衣，头系方帕，他体态微胖，眉须庄重。

此人来到嵇康面前行礼说：“见过师父！”嵇康疑惑地问：“我与先生素不相识，足下为何以师生之礼相称？”那人作揖说：“小人袁准，字孝尼，现官居户曹。今日先生前往将军府凶多吉少，小人愿与先生同往！”嵇康说：“不管你的事，不要白白送死！什么鸟将军，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袁准跪地说：“大将军想要足下的《广陵散》，若不从必遭杀身之祸。小人也颇通音律，先生若不弃，请教我，不要使名作遗失天下，让后人含恨！”嵇康仰天长笑，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死又何惧！”袁准放声大哭，哀诉道：“叔夜何必因一人而弃天下？我虽不才，愿携带《广陵散》辞官隐居，浪迹天涯，将这天下第一曲传给后人！叔夜……”说罢撕心痛哭。嵇康伤心不已，他下车扶起袁准，擦下泪，拿出笔在墙上题诗《赠袁孝尼》一首：“自怜平生总不如，纵作一曲何处哭；试问自秦逐鹿后，烧尽天下多少书？”随后嵇康扔笔跟随士兵而去，袁准嚎啕大哭，口吐鲜血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