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第二十八回
天之佛却是未言,扫过同样想要知晓内情的武林正道代表,平静中带了丝不容再问的威严:“诸位静待几日,按照吾之安排行事,以后便可知晓,必不教天之厉再有生机。”事关重大,难保佛乡和武林内部没有厉族奸细。此事只她和蕴果谛魂、忧患深知晓已足够。
她之顾虑,人之常情,武林正道并未因此有何不满,平静不假思索道:“随时听候至佛差遣。若无其他安排,我们先行告辞。”
四王各自敛眸,好个天之佛,当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压着心底不快,略有些淡漠道:“告辞!”
最后天之佛下令,帐中只留下了蕴果谛魂和忧患深,一道恢弘佛力充斥帐内,将内外声音隔绝,形成了独立的密闭空间后,天之佛庄严看向二人:“有何疑问,一并问吧。”
蕴果谛魂直言不讳问道:“至佛是否下一步便要开启用天竞鏖锋之局?”
天之佛颔首:“嗯。”
蕴果谛魂眸光微凝,皱眉:“可此局离不开五剑,尚未寻到共命栖,太极之气的天命剑者!如此而为,太过仓促。”
天之佛闻言,脑中闪过与她所控太素之气有共鸣的一人身影,凝眸一扫二人,意有所指道:“此人已经现世,吾和帝如来在诛天之巅见过。只是当时情势紧迫,未及私下会面。”
“诛天之巅!”蕴果谛魂和忧患深诧异凝眸,“是何人?”
天之佛略一回忆,当时他和天之厉皆功力损耗严重倒地,非厉佛双方的评判者:“此人帝如来亦见过。自诩弹铗笑今,名讳楚狂!”
蕴果谛魂不假思索道:“吾派帝如来去寻!”
天之佛摇了摇头,沉凝看向他:“不必,此事事关重大,吾亲自去!你留在佛乡继续按照吾先前之安排行事。”
说完翻掌化出一封信交予忧患深:“按其中内容通知忌霞殇、殢无伤。五剑之局,先命他们二人到达埋伏。”
蕴果谛魂和忧患深凝眸肃然点了点头。
停战一日后,出了公开亭十里外的一颗歪脖子老槐树下突然佛光一闪,正在倚树伫立休息之人察觉,不徐不疾睁开了眼,见一名身披灰黑色方格袈裟的僧者站立,便早已明了他之目的,淡淡启唇:“佛者不以真面目示人,如何显示请吾入五剑之局的诚意?。”
天之佛灵识借控制的招提,未曾料到会是此种情况,心头一震,眉头不由皱了皱。他怎可能知晓五剑之事?除了佛乡圣灯,厉族荒神禁地,还有何处记有此事?此人到底是何来历?探查一日,她竟没有查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依然只是知道他的名字----弹铗笑今楚狂,还是那日诛天之巅他主动透露的。
心头几转,她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坦诚平和道:“此地现身多有不便。故只能稍露本体功力,剑者那日见识过吾功力情况,吾并未隐藏功力,以作权宜之计。”
楚狂眼角的剑疤略绷了绷,突然垂下了眸,敛袖反手按在了背后剑袋之上,恰好握住的地方是剑柄和剑穗相连之处,露在外面的血红色剑穗因之晃了晃。对她之言不置可否,瞬间化光消失,往另一处适合谈话的地方而去。
招提见他如此,晓得五剑汇聚之事他已算是答应,亦注意到了他习惯性的动作,那是他通体深色衣物相衬下唯一一处最显眼的东西,他似乎极为珍重,若有所思凝眸,他对她之态度虽然漠然,却与对一般人不大相同,并无陌生之感,难道是因为那次在诛天之巅有一面之缘?或许以剑穗为突破口,他会主动说些事情,当即化光随之而去。
片刻后,二人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外面观之完全便是山野洞窟,一入内中,才发现别有洞天。竟是收拾的极为精致的住处,虽然简单,却整洁利落。
楚狂兀自立在洞窟内的石床旁边,遮着半边脸的草帽不动,等着天之佛开言。
天之佛灵识控制的招提倏然之间幻化模样,浩然佛光充斥满洞窟片刻后散去,招提消失,她以真身立在了他面前。
“此次相帮,有何条件,尽可提出。吾能答应便绝不犹豫。皆可为你办到。”
楚狂垂眸沉默半晌后,嘶哑着嗓音抬眸看她:“条件很简单。至佛回答吾一个问题。”
天之佛未曾料到是如此,微怔了一怔,看着他说话间露出的,伤痕交错的半边脸,瞬间便回思,平静颔首:“可以!”
楚狂人道:“五剑之局为杀天之厉而设,若他并非你所认为的残暴嗜杀,你可会有所考量,不赶尽杀绝?”
天之佛不知他何出此言,一听天之厉名字,瞬间便冷了面色:“天下祸患,厉族为首,天之厉更为众祸之首。他不死,祸不止。他死,天下才能得享太平。不论如何,他都必须死。”
态度之坚决,毫无转圜余地。楚狂眸底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闪,收回了视线,忽然解下了身后褐色的剑袋,轻撩起上面剑穗搁置掌心,看向天之佛:“至佛可知吾为何方才离开前要抚此剑穗?”
天之佛未曾料他主动提起,眸光若有所思一凝,从面上移到他掌心鲜红如血的剑穗上:“洗耳恭听!”
楚狂道:“这是吾离家前,义父义母所赠之物!要吾在做出决定杀人时,考量清楚。因何杀人,杀得是否值得,以及此人当真罪不可恕,非杀不可。故其通体血红,以作警醒。吾每做杀人决定前,都会抬手一抚。不忘他们教诲,亦是修炼为剑之道。吾面上疤痕便是错误决定后,自惩而得。错杀一人,便留一痕。”
他面上伤痕齐整,不似对敌而得,竟是如此原因,只是他之义父母之言,分明是告诫不可嗜杀,但也并非不杀,与她负罪法门之精髓不谋而合,世事错综复杂,一味慈悲仁爱,并不能解决,能有如此体悟,他之义父母亦寻常之人,天之佛想到此,算是初步了解了眼前之人,一凝眸看向他道,“你方才抚过,便是做出了要杀天之厉的决定。”
“是!”楚狂说完一阖掌,垂眸掩下所有心绪,将剑穗紧握掌心:“吾问至佛的问题,便是要排解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
天之佛见他言语间似有未尽之处,平和凝眸:“五剑汇聚之事,需心无杂念,坚定己心。方可真正发挥起威力,若你还有疑问,不妨直言。”要想能彻底控制初阳展风颜,必须其他四剑都是心意坚决,执杀天之厉,这能掌控的四人不能出任何纰漏。楚狂虽不属于武林任何一派,但武功路数却极为正统,周身功气一事浩然正气,是长期浸润正途而得。虽不能知详细来历,却亦是可以放心之人。
楚狂闻言抬眸直对上了她之视线:“吾之义父,曾被世人和义母视为十恶不赦之人,必杀死方干休。但后来发生了诸多事情,义父为了义母改过从善,义母亦放下往日执念,二人结为夫妻,后来共同所为之善事,已是多过恶事……”
说着一顿,便未再说下去。
天之佛却已明白了他话外之意,事情虽不详细,但他之义父母当初之对立情况却是很清晰,能够化仇为善,赎罪偿还罪业,却也不失为渡世之法,他之疑问该仍在真天之厉祸乱,是否只有杀一途才能解决。
“天之厉为祸之大,业心之重,已臻极端,为物之最。极端之人,必须佐以极端之法渡化。便观诸法,唯杀符合此条件。杀他,即是渡化他。”
顿了顿,天之佛一凝眸,平静庄严望近他看似迷离,却仿佛看透世情的眸中,“五剑之局,夺命那一剑,将由吾亲自刺下。吾之修行法门,可以涤净他累世罪业,来世不会再为祸人间。”天之厉能为,若非用在祸乱天下,实是苍生之福。
如此认知,早在千年前厉族横空出世,扫荡苦境半壁江山,她便了然。楚狂人从她眸中看出了她隐藏不愿承认的想法,暗敛不为人知的思绪,状似散去了最后一丝犹豫,负剑在背,郑重出声:“至佛打算如何困杀天之厉?”
天之佛翻掌化光,早已准备好的信现身掌心,却是未先给他,反庄严看着他问出了最敏感之事:“五剑之事密不外传,吾要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知。”
楚狂人多番谨慎小心,未料到方才单独见到过去的天之佛,一时心绪欢喜波动,竟然还是泄露了不该让人知晓之事,闻言顿垂下了眸,状似沉默,片刻后才稳下心神,镇定抬眸对上她审视却并无戒备的视线:“至佛若能信任,此答案等到五剑之局后,吾会告知,恕吾现在不能言。”
顿了顿只说了一句相关之言:“此答案与义父义母有关。”
天之佛见他每次提到养父母,都目露不同于一般人的庄重敬爱,心头竟莫名的对此初见之人有毫无缘由的信任之感,闻言轻颔首:“可以。”
等他收好信后,她才又凝眸肃然道:“现在随吾去取太极之气!之后以防万一,希望你能留在佛乡。”在佛乡,她才能保证他们不被厉族之人攻击。
楚狂闻言平静颔首,见天之佛得到想要的结果片刻不耽搁,化光直往太极之气所在地--共命栖而去,回眸看了眼身后经过刻意伪装的佩剑,抬手若有所思一抚,剑身突闪一道银光后,当即飞身跟去。剑身已经融有太极之气,任何人都无法发现此秘,共命栖的太极之气将是未来一切进展的关键,他须处理好。到时候功成身退,楚狂便可死亡从世上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重要路人甲的名字~~---“楚狂”更为“弹铗笑今 楚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