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帝怀古 叙谈啯噜
洪宣赞许道：“先生见解极是！乱之误国。早年就听说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今初入蜀，果见山川险峻，这奉节尤称西川门户，就其渊源、历史风土人情，还望先生垂教。”
南先生道：“不敢言教，不过，也约知一二耳。这奉节，西周和春秋是夔子国的国都，战国属楚，汉设鱼腹县，西汉末年公孙述割据四川时，自立为蜀王，先建都成都，后迁都于此，筑紫阳城，他殿前有一口井常有白雾腾空，状如白龙，公孙述认作吉兆，就自称白帝，此处就更名白帝城，城内白帝庙就是刘备托孤之处，城内还有刘备夫人甘夫人的墓。”
南先生接着介绍：“奉节所在的三峡地处巴楚交界地域，扼川鄂咽喉，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代，刘备、孙权和曹操三家都把三峡地带看作稳固疆土、统一天下的战略要地。于是，刘备趁赤壁之战曹操兵败的机会，抢先从三峡入川，创建了蜀汉政权。蜀汉章武元年（公元221年）7月，刘备不听诸臣劝谏，亲率10万大军，讨伐东吴；不料被东吴大都督陆逊火烧连营700余里，被迫在大败后率残军逃至白帝城。夷陵之败使刘备悲愧交加，卧床不起。次年，将丞相诸葛亮从成都召来，向群臣宣布托孤于他。不久，刘备病逝，终年63岁。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白帝托孤之事。”
南先生带洪宣游历了一遍老城，说：“现存白帝城乃明、清两代修复遗址。庙内还陈列有瞿塘峡悬棺内的文物和隋唐以来73块书画碑刻，以及历代文物1000余件，古今名家书画100余幅。其中‘竹叶字碑’诗画合一，风格独特；“三王碑”镌凤凰、牡丹、梧桐，精美华丽，堪称瑰宝。”
洪宣命人打开食盒，就在老城城墙上铺地为席，洪宣连连向老先生敬酒，饭后，趁着酒兴，又游历了夔门，老先生说：“夔门，成为三峡的标识和象征。早在几千年前，这里已是巴人重要的聚居地。古代巴国末期，著名的巴蔓子将军就曾为奉节(古称鱼邑)等三城不被割让而刎颈留城。到了群雄逐鹿的三国时期，这里更上演了一幕幕威武雄壮的历史大剧，令天下后世击节惊叹，追思景仰。当年的烈烈雄风，为奉节留下了不少三国历史文化的遗迹。”
洪宣说：“早听‘夔门天下雄’，今见果不虚传！”南先生说：“白帝城是观‘夔门天下雄’的最佳地点。历代著名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刘禹锡、苏轼、黄庭坚、范成大、陆游等都曾登白帝，游夔门，留下大量诗篇。李白“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句，更是脍炙人口。故白帝城又有‘诗城’之美誉。”
洪宣问：“那草堂寺莫非就是当年杜甫住的西阁么？至今尤记得‘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就是在这里写的呢。”南先生说，“正是，那诗圣在这里住了两年多，写下四百三十多首诗，那有名的佳作《负薪行》、《古柏行》就是在这里写的，另外，李白、白居易、陆游、刘禹锡、范成大等都来这里观山望景，咏诗作赋呢！你泛舟江上，凭栏远眺，定能体会到‘城尖径仄旌旆愁，独立缥缈之飞楼’的意境呢！”
洪宣再次起身问道：“请问这山上有土匪棒客么？”老先生说：“战乱几十年，兵匪交加，致蜀中人烟稀少，这里更是匪多于民，不过，这里的匪不叫匪，就是我刚才说的叫啯噜。”洪宣问道：“何谓啯噜？”
南先生说：“‘啯噜’，本音国鲁，蜀人呼赌钱者通称，呼作平声。行常带刀，短曰‘线鸡尾’，长曰‘黄鳝尾’，皆象形而名。内分红黑，昼曰‘红钱’，如剪绺割包之类；夜曰‘黑钱’，如穿墙凿壁之类。或三五成群，或百千成党，少则劫夺孤旅，多则抗拒官兵。蜀中为害，莫此为甚。有《啯噜曲》咏道：
黄鳝长，线鸡短，青天白日兵戈满。
黑钱去，红钱来，山桥野店鸡犬哀。
杀人不偿命，皆冒古姓名。
夜来假面劫乡民，平明县堂充保正。
刀为益州剑为阁，天胡不将此辈戳？
安得再来关内侯，尽使带牛兼佩犊。”
洪宣问；“这啯噜如何形成的呢？”老先生说：“早在清朝初年，四方流民多入川觅食，始则下力于田，或就佃，无异土居，后则累百盈千，漫成游手，其中有桀黠强悍者，俨然为流民渠帅，土语为‘啯噜’，多系湖广填四川移民风潮中未能安家垦地的游民形成的武装团伙，他们活跃在四川周边的山区里，这种被称为‘啯噜’的游民有湖广、江西、陕西、广东等省外来无业之人，学习拳棒，并能符水架刑，勾引本省不肖奸棍，三五成群，身佩凶刀，肆行乡镇，号曰‘啯噜子’。‘啯噜’其实就是一些来自他省的移民，为了求生存、谋互助而自发结成的民间秘密组织。”
洪宣又问：“这啯噜有什么支派，和土匪又何区别呢？”老先生说：“啯噜就是清代前期产生于四川的流民。他们结党成群，流荡滋事，身佩刀棒，打劫为生，随着啯噜势力的发展，又出现了许多分支，如矿徒中的‘角脑’，商贩中的‘盐枭’，船工中的‘行帮’等等。在社会上，他们叫啯噜，啸聚山林就叫匪！”
洪宣道：“其实都一样，那官府抓到咋办？”老先生摇头道“那惨了，啯匪多以山为巢穴，亦有不尽依山者，已够惨的了，如被抓到，惟从严惩治，庶稍敛迹，尝见四川捕得匪徒，即割断脚筋，并截去寸馀。盖不截去，即能以药续好如初，啯匪在官府看来，是不算人的。因此，要剥夺他们的性命，根本不需要什么合乎程序的审讯，官僚在上，而犯人在下，杖以毙命，刀以断筋，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啊！”
洪宣感慨道：“我想把他们收在门下，既要约束，不准为非作歹，干点正当营生，也要保护他们的正当权益。”接着又问：“此地北山可是有一股啯匪？”
老先生说：“你们来时没碰到算侥幸，那山上啸聚有一二百人，大头领叫黑豹子，二头领叫菜花蛇，你要是把他们收了，也算为地方做了好事。”
洪宣说：“我一朋友的移民队伍要经过他的地盘，估计要出事。”
南老说：“今晚你们就在这里歇着，明日说吧。”
第二日，果然，门外报：“王姑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