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们的爸爸来了吗?聆信按照弟弟说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一抹影子在人群背后一闪而过。
婚礼继续进行着。
当钟巧慧走到了圣坛面前,新娘子的父亲,把新娘子的手语重心长地交到了新郎的手里。
顾暖坐在众多宾客中间,在这时候,她算是第一次正式看到了新郎的样子。
章英熙,章家的长子,章三凤的大哥。这个拥有多重身份的人,与她身旁的朋友有牵扯不清的诸多关系,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只因章英熙太忙了,据说从小都是那样忙,忙于如何传承章家,继承章家的事业。
章家人长什么样,其实只要看章三凤一个都知道了。章三凤天下无双的美貌,足以看出章家人外貌的优秀基因。不过现在仔细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偏大一些的缘故,新郎章英熙远没有章三凤那张脸来的漂亮,但是,具有更多的一些男人的成熟魅力。
眉眼之间,比起章三凤的艳美,多了一丝沉凝。哪怕今日穿的是相对轻松的白色西装新郎礼服,在章英熙脸上可以看到的,依然是作为章家长子需要保持的稳如泰山的气势。
顾暖的眼睛由此眯了一眯,如果撇去心中对初恋的那股执着不说,一个女人,选个什么样的男人而言,无疑,章英熙的条件是胜过章三凤的。
无论是章英熙的财产条件,或是章英熙作为一个男人可以给一个女人的安全度,只有一条腿连自理都有困难的章三凤,拿自身什么条件和大哥抢女人呢。
每想到这点,章三凤的一帮兄弟都不由为章三凤感到深深的疼惜。章三凤这条腿之所以会遭遇劫难,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当年逃离暗岛的时候,由于章三凤第六感超强,可以带领他们逢凶化吉,提前避开险境。对方一想到这点,只能对章三凤先下狠手。章三凤的一条腿就这样狠遭毒手没了。
章三凤一样是为了众兄弟能平安脱鞋付出了自己的牺牲。对于热血的老六卫长青来说,别看好像他平常和章三凤争吵过,但是,打从心里话说,老六卫长青一直都认为,大家众兄弟都也是欠了章三凤这条腿的。
如果章三凤因为这条为大家牺牲的腿,不能获得自己的幸福的话,他老六怎能不出面呢?
早看出来了,在之前大家相处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心照不宣,都能分明感觉到章三凤和钟家小姐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人,最后,为什么她嫁的人却不是他?
于是,在圣坛上,当牧师问起新娘愿意不愿意嫁给新郎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天而降,喊道:“我反对!”
婚礼上所有宾客,钟家的,章家的,还有各界重量级来宾,目光全刷的朝后面望过去。
卫长青气势汹汹,一马当先从新娘新郎走过的红地毯上一路大踏步走了过来。
张小链都没有想到卫长青会横闯婚礼现场,给吓得不敢出大气。跟在卫长青背后是躲躲闪闪的,眼看四面八方各种压力冲他们两人而来。
而在不远处,章家的宾客席中,在轮椅上坐着的章三凤和章三凤身边站着的展大鹏,都格外显眼,一眼映入到张小链眼里。张小链登时都害怕了起来,如果在场宾客都知道他们与章三凤之间的关系,岂不是他们是当众在扫章三凤的脸。
这样说来是很有可能的,先别说章三凤看见他们突然出现的表情如何,只看展大鹏拿手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都可以看出他们绝对没有料到老六会做出这种事来。
卫长青这个黑猫警长,虽然说性格有点类似草莽的作风,但是,平常如果做起正经事都是一个心细如发的男人,怎么突然不考虑一下场合行动呢。这里是婚礼现场,事关的不仅章英熙和钟巧慧两个人而已,是事关到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结合,在场多少商界领袖看着呢。
或许都已经在等着看钟家和章家的笑话。
展大鹏都觉得,老六这样做,真可谓是要本末倒置了。
卫长青却不这么觉得。一是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赶到这里时,婚礼都开始进行了。要是提早一些被他知道的话,或许他有可能采取其它措施。其二,眼看其他兄弟都没有任何动作,难道真让婚礼正常进行下去,这岂不是眼睁睁看章三凤为了他们没有了自己的幸福吗?他老六反正绝对是无法袖手旁观的。
至于其它问题,不是问题。只要钟巧慧表个态,不愿意,他老六愿意为了兄弟赴汤蹈火,无论如何都会把钟巧慧带离婚礼现场。接下来找个地方,与世隔绝的好地方,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只猴子跑回到了妈妈身边,一人揪着妈妈的一只袖口,两双小眼珠骨噜骨噜转悠着,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猴子看起热闹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安静。
顾暖让两个孩子坐在自己身边,不需要特别安抚,两儿子太聪明,根本不需要她多说一句话。
在场所有嘉宾此时此刻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两位不速之客是什么人。好在平常章三凤和老六几乎没有怎么接触,众人是一下子认不出卫长青和张小链的身份,更推不出他们和章三凤之间的关系。
但是有可能纸终究包不住火。卫长青决定速战速决,迅速走到了新娘新郎面前,对着新娘子钟巧慧说:“你打算嫁给他吗?”
“是——”钟巧慧脸上几乎面无表情。
卫长青都快以为她是认不出他是谁了。
这是不可能的。钟巧慧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都知道他是谁了,因此,当她眼角瞥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仍旧无动于衷时,她的心是真正的万念俱灰了。
这个没用的男人,懦夫,连出头出面都不敢,让兄弟代劳吗?能叫男人吗?
章三凤似乎能察觉到从她那儿发来的怒气,眉头轻轻皱了皱,她如果因此认为是他让卫长青来扰乱了她一辈子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她是有理由向他发怒气的。
至于他的大哥——
章英熙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嘴角总是噙着那抹淡定的,好像山崩地裂都不改颜色的微笑。
卫长青一扫眼,看到旁边站着的新郎的表情,说句实话,章英熙的表情令他心里头非常不爽快。
一般男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不该雷霆怒发吗?该叫人把他老六赶出去了。可是这章英熙,仿佛自信满满,只是在等着,等着他老六自取其辱一样。
卫长青内心的火苗瞬间被拨高了起来,冲钟巧慧高声又问了句:“你想明白没有?你要把你的第一次给你这个不喜欢的男人吗?”
钟巧慧的脸当场扎的一红,都快滴出血来了。幸好她今天是新娘子,本来化了妆脸色偏红就是应该的。这个黑猫警长!说话一点礼仪都不懂,而且对女性一点都不尊重,什么叫她的第一次,只有女人要在乎自己的第一次是不是!
“你——”钟巧慧一甩脸,对着新郎和牧师,“我准备好了。我愿意嫁给章英熙。”
“喂!”卫长青伸手要去拉她的新娘服。
这时,保安终于走了上来。
张小链赶紧先拉住卫长青的手,道:“六哥,人家身上穿的是新娘服,你小心点,别拉。”
六哥两个字,似乎被对面站着的章英熙听见了。章英熙的眸光闪了下,似是若有所思的。
钟巧慧的嘴唇咬得紧紧的,直瞪着黑猫警长他们两个,道:“你们闹够了没有?这是我的婚礼!我要嫁给谁,我喜欢的人是谁,难道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她的咆哮声冲卫长青的脸这样一吼,黑猫警长瞬间似乎被她吼到七荤八素的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原地站着愣着。
婚礼现场的保安趁机上来,把卫长青架离开了圣坛。
钟巧慧恢复了脸上新娘子的表情,笑着对牧师说:“我对神发誓,我愿意做他的妻子。”
牧师冲新娘新郎点头,宣布他们交换婚戒,在神面前缔结了神圣的婚姻。
全场宾客起立,掌声如雷,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忘记了卫长青,更不知道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此时此刻的表情。
众人看的只有新娘新郎幸福的表情。
新郎低头,手指尖抬起新娘的下颚,亲吻。
章三凤迅速垂下头。
卫长青两只眼仿佛傻了似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接着,他握紧的拳头终于垂落了下来。张小链看到这里都快想哭了。
这根本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场景。
顾暖在人群中间似乎可以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气声。她摇头摆去一道视线,在众人头中望到了一个老人的脸。
老人脸上的表情,与在场众多宾客高兴的神情明显不同,满是皱纹的脸上彰显的是一抹暗藏的无奈以及欣叹。
顾暖似乎不用多想,都可以猜到这个老人的身份:是钟家的钟老爷子吧?钟巧慧的爷爷。
婚礼结束了。在所有在场宾客的祝福下,新郎新娘独自坐上了花车,他们要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蜜月之旅。
新娘没有把手中的新娘花束抛出去,是拿在手里坐上车。
目送新郎新娘乘坐的婚车离开。
卫长青站在窗户前把拳头捏了捏,一个回头,看回休息室里坐着的一帮兄弟,有小九,老四和章三凤。
“二哥呢?”卫长青发现了端倪,明明说是萧夜白让张小链带他来婚礼现场的,结果萧夜白不见人影。
老四和章三凤都不说话。
张小链说之前萧夜白告诉他的:“二哥说他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卫长青觉得简直荒唐至极了,看着他们几个:“他胡闹,你跟着他们胡闹是不是?”
“不要这样说二哥。”展大鹏不高兴地拦住他。
“那你说他干什么去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他不出现?”卫长青更不高兴,非常生气地说,“大哥现在不是我们大哥了,他是要当我们大伙老大的人了,怎么可以一个人四处溜达去了呢。现在,三哥这样——”
章三凤打断他的话:“是我大哥和她的婚事,和我没有关系。”
卫长青差点被他这话气歪了嘴巴,一拳头伸到他面前,比划道:“要是我是钟小姐,现在的心情肯定是这样的,一拳头把你打死算了。反正你是个窝囊废是不是?”
“老六!”展大鹏不由提高音量,阻止他往下说会戳到章三凤脆弱的自尊心。
卫长青却再也忍不住了,必须当面说明白,继续说:“三哥,你再这样下去,才是真正的窝囊废。你以为她会嫌弃你的腿吗?你的腿根本不是问题!她生气的是你不争。如果你争一争,她马上会改变主意跟你,知道吗?”
章三凤转过脸。
“你逃避什么?”卫长青冲他按动轮椅往外走的背影喊。
展大鹏赶紧捂住老六的嘴:“你小声一点。这里到处都是人,都是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听得见的。”
卫长青抱怨:“听得见听不见又怎样?哦,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人抢走吗?”
章三凤仿佛没有听见他这话,按开房间的门按动轮椅出去。
张小链坐在角落里,一脸无奈地看着几个哥哥争吵,此时此刻,他只想念二哥大白。
新郎新娘坐上独自旅行的婚车以后,一路开上了高速公路,离开了城市。没过多久,就到了市区郊外。美国国土辽阔,而且不像国内因为人口多建得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到了近郊,明显无论人口和房屋的数量都少了很多。
关于蜜月旅行的地点,新娘子钟巧慧之前并没有过多和新郎讨论,只说,想找个空旷的地方看星星。
章英熙大概是为了满足她这个最基本的要求,带着她行驶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这里空旷,肯定晚上能看到更多的星星。
伴随时间的推移,逐渐的到了傍晚。钟巧慧从车窗望出去,能看到荒漠与草原相间的场景。这里是哪里,不是常年居住在美国的她,并不熟悉。
章英熙把车速放慢,像是要找个地方停车一样,说:“今晚这里看起来,并没有吃的地方。我车里带了些速食品。”
野餐是吗?钟巧慧连挑眉的表情都没有。
章英熙把车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她道:“没有心情吃是不是?这样,我先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钟巧慧这才慢慢的,把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转身对着他。
东西?什么东西?她从来没有说过她要和他要什么东西。
章英熙从自己的新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个盒子,放到她面前:“你拿着,打开看看。”
钟巧慧眼睛眯着,手指头在略显迟疑一下之后,迅速拿起他掌心里放着那个巴掌大的黑绒表面的盒子。在她要打开盒子的瞬间,他的手突然扼住她的手腕。
吃力的一道疼,让钟巧慧眯眯眼,抬起头。
章英熙冲她笑着,嘴角的微笑仿佛凝固的一道阳光一样:“这么急?你不是和我结婚了吗?”
钟巧慧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两下。
“说吧,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的新娘子。”章英熙的手,放到了她脸上,轻轻地抚摸。
钟巧慧使劲儿回咽快呕到喉咙口的一股反酸。
章英熙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表情,自言自语似的说下去:“对了,今天来婚礼突然问你愿意不愿意嫁给我的人,是他的朋友吧?”
听到他谈到了章三凤,钟巧慧眉头一皱。
章英熙笑着:“怎么,你心里装着那个瘸子?”
“不要叫他瘸子。他不是什么瘸子!”钟巧慧道,抬起的眼睛和他对视着,可以清晰可见的是她眸子里的一股怒气,是为了谁说的这话。
章英熙眼里的眸光慢慢地黯淡了下来,他抚摸她脸颊那双轻柔的动作,逐渐变得僵硬,紧接,突然一只手放在了她喉管上卡住。
钟巧慧像是没有料到他这个动作,又好像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做,眼珠瞪大了下之后,立马变得漠然地对着他。仿佛是生是死此刻都无所谓了。
“你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却和我结婚?”章英熙淡淡地开口。
钟巧慧嘴角咧了下,呵呵,呵呵,冷笑两声:“你自己也很清楚,我为什么和你结婚。”
“你说。”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杀他是不是?因为他天赋好,威胁到了你这个老大的位置。无论钟家也好,章家也好,明明你才是第一继承人,结果所有长辈都喜欢的人是他。我知道的,因为你那天给我寄来那双鞋子的时候,时机过于巧合了——我知道你那是想当面借助我嘲讽他的无能为力,但是我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你永远比不上他。”
这些话,足以让一个男人恼羞成怒。章英熙的脸上,是出现了五六种颜色翻腾覆海的趋势。但是,很快的,在他口里吐出来的却是:“在你小时候傻傻地看着他的时候,可是知道有个人,总是在你背后默默注视着你。”
钟巧慧脸上登时闪现过一抹疑惑,紧接她嘴角一扬,刚要说不相信。
在她面前,拿手卡住她喉咙的男人,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嘴唇。这个吻,不同于刚才在婚礼上表现的那样规矩和保守,不是蜻蜓点水而过。
她两只手放在他胸前用力捶打要推开他的身体。
在推不开时,她的牙齿在他舌头上狠狠一咬。
血腥味瞬间泛开。
他的眼瞳深了下去,却没有离开她的嘴唇。
在她的牙齿意图要再咬下时,他的手指在喉咙口猛地收紧。这一下,她几乎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趁她身体软下去的时候,他的双手把她抱住,说:“你为了他总是那么傻,可你有想过我心情吗?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包括出卖我的灵魂。”
胡说——钟巧慧努力地想吐出这句话,想用手甩他巴掌,然而睁开的眼角望过去时,看到了他的脸。
他的脸上,在平常作为章家长子必须保持的那股威严漠然以外,突然在此刻,在她面前展露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充满了哀伤,难过,两只手是那样用力地抱着她,宛如自己的骨头一样不肯割舍,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骨头里去。
钟巧慧的眼珠子滞了下,能感觉到自己肩头有两颗湿润的东西落了下来,是滴落到她内心里的水池里去了。
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场景,从来没有想过的这样一个他。这使得她脑子混乱,内心乱成了一团麻。
她用力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意图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说:“你不用狡辩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会告诉给长辈他们知道的——”
“你不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吗?”
钟巧慧听到他这话以后,突然发现,他并没有把她手里的那个黑绒盒子收回去。
章英熙弯曲的手指放在她脸上,轻轻弹摸着:“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只要你不离开我。”
钟巧慧冲他列下嘴。
就她这个表情,让他的眸光再次一暗。他猛地从拉开车里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了把乌黑的东西。
一看他拿出的是把枪时,钟巧慧咬紧了牙关,心脏一刻抓紧了。这时候,或许她心里都做好了准备。
章英熙回头,看到她这个表情,嘴角扬起一抹奇怪的弧度,说:“我喜欢你,但是你不可以坏了我的好事。”
钟巧慧听完他这话,昂起头。
结果,他的手把那把小型自动手枪扔到了她手里,说:“拿着,最少关键时候可以自卫。”
什么意思?他允许她拿枪射他?
钟巧慧抓住枪,手忙脚乱一下后马上振作起来。冷静之后回头一看,看见了他们的婚车前,不知何时一束车灯照了过来。
夜色此时黑了。
四周几乎没有住家的空旷地带,以他们的婚车为中心,出现了十几辆车,把他们的婚车困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领头的吉普车的车头上,坐了一个穿着迷彩服头上戴着花面罩,手上拿了把冲锋枪的男人。
对方冲他们的婚车叫道:“把东西交出来。”
面对这样的一个突发的情况,钟巧慧感到了十分的意外。不对,她认为章英熙是个坏人,所以,她要趁他和她结婚时不备,盗取他的机密。结果,现在突然出现的这拨人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这群人才是真正的坏人。
“他们是谁?”钟巧慧问。
章英熙两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说:“他们想要的就是我交给你的这个东西,你拿好了,别给他们。”
“我不明白。”钟巧慧突然感到心头一种慌乱,和貌似不妙的预感。
章英熙好像没有听见她后来的话,只对前面堵在他们去路上的劫匪说:“那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们了,你们说好了,就此会放她一条生路。”
“不行!”劫匪斩钉截铁,“说好的是,我们两把钥匙都要,你必须把两把钥匙都交给我们。”
“这是不可能的!”章英熙同样斩钉截铁。接着,他的脚猛地踩下了油门。
婚车像脱缰的野马瞬间飙了出去。钟巧慧来不及发出尖叫,只能两只手紧紧握住车里能握住的东西,来抵御即将到来的冲击。
车头撞向吉普车的刹那,坐在吉普车上的劫匪在千钧一发跳下了车。婚车以最大马力把没有人坐着的吉普车撞开,跳出了包围圈。
哒哒哒哒,背后,一串机枪扫射。
钟巧慧被只手按下脑袋。
婚车为了躲避枪击,在原地打转,左右摇摆的飘忽,让车内的人犹如断线的风筝随时要被甩出去。
章英熙手打方向盘,一边转头说:“前面我开过去之后,你找地方下车。”
“你说什么?”钟巧慧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大声问道。
“我说!前面路面黑,你下车他们不知道。我开车把他们引开——”说着,他脚踩油门一直加大马力,婚车关掉了车灯在黑夜里的荒漠中疾驰。
由于车灯关了,什么都看不见,车轮子随意碾压障碍物是剧烈地上下颠簸。钟巧慧见状,伸出手去抓他的手:“不,你听我说,你不要这样做,我们开,开到有人烟的地方,报警!”
“来不及的——”章英熙摇头,随之,转过头,对她突然一笑,“世界上没有其他男人比我更爱你,钟巧慧,你记住。”
只觉得眼前他这笑,像是要被时间凝结了一般,这种永驻的感觉让她心头一乱,是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钟巧慧张开嘴,刚要喊:不要!
她身后的车门突然打开,他的手往她身上轻轻一推,她从车上滚落下了车。
不知道自己是落到了哪里。她唯有在落下的地面上被迫翻滚着。等她能停住自己身体滑落的冲动,钟巧慧抬起头,见的是一排排疯子一样横冲四撞的车追赶着围堵着婚车。
车头还戴着幸福鲜花的婚车,突然间从某处飞了出去,好像一道流星划过了夜空,接着可以听见的是剧烈的撞击声和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
火光四射,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钟巧慧一动不动,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手里紧握的黑绒盒子落了下来。
噩耗,以极快的信息传播着。
一天之间,无论什么人都想到,喜事突然变成了白事。
电视屏幕上突然铺天盖地地滚放着同一条新闻:今天举办盛大婚礼的章家和钟家,在傍晚XX时分,单独度蜜月的新娘新郎遭遇到了劫匪抢劫,新郎和婚车据目击者称,在逃脱中是掉下了悬崖,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现在,警方正在全力追赶这群劫匪以及寻找新娘新郎的下落。
晚上十二点整,警方成功地找到了幸存的新娘,将会将其带回警察局问询。不过新娘的精神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据说会先送往医院治疗。
新郎的遗体到现在都未能找到,据警方透露,如果是剧烈爆炸的话,遗体恐怕已经是难以寻找到整体的遗骸。
哭声,在章家在美国的别墅里充斥成一片。
母亲等好几位长辈悲伤晕倒的消息,不断地传来。
章三凤所在的房间,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过来打扰他,大概都是知道他腿脚不便,哪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认为告诉他或许只会让他变成一个包袱和麻烦。
展大鹏和卫长青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是陪着他的,毕竟眼看着兄弟的女人被人抢走,虽然兄弟一句话都不说,他们还是怕他心里过不去。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天这个事都没有过去呢,突然间出现这么大的一个噩耗。
死了?
章英熙死了?突然间死了?岂不是意味着和自己兄弟抢女人的情敌死了。这,真的让人五味杂全起来。
卫长青抱着手横在胸前,此刻就是他,都没有办法感到高兴。除去和钟巧慧那层复杂的感情关系不说,章英熙有另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他可是章三凤的亲兄弟,亲大哥。
现在自己的亲大哥死了,岂不是?
章家都哭成一片了。毕竟章英熙本人非常优秀,而且做什么事从来都没有辜负过长辈们的期待。这场婚礼,与钟家的结合,都是章家期盼许久的。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婚礼如期举行。多少长辈等着抱孙子,哪里知道突然出现这样的飞来横祸。
早知道,早知道这婚不结了!
“我的儿子,我的英熙,你回来,你回来呀——”被医生掐醒的章母,一睁开眼又是凄厉的哭声。
这哭声让人听了就是抓着人的五脏六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一个母亲的心情,天地垂怜。
卫长青咔吱咬了牙齿:这个事发生到事前都没有半点预兆的。他到现在也都想不清楚发生了怎么回事。
展大鹏和张小链都是忧愁地看着默不作声的章三凤。
章三凤独自坐在桌子前,拿着一副扑克牌在桌子上摆着。他的神情,看起来像戴了面具一样,是没有半点表情的。
展大鹏就此都担心得不得了。感觉他之前还好,哪怕喜欢的女人嫁了其他男人,但是在章三凤的心里对这事儿其实早有准备,早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大哥决裂,更不可能因此让爱护他多年的长辈们失望。可以说此事相当于定局。结果,章英熙这一死,肯定给章三凤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章三凤摆这个牌,是想做什么?
卫长青想到这点,都不禁回头走了过来看他摆牌。
按理说,章三凤的第六感超级强,难道对今天会发生的噩耗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为此,章三凤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对任何人说。
一张一张扑克牌在他手指尖飞出去,仿佛是命运伸出来的手一样。
当一张牌,在章三凤的手指尖顿了下时,几个兄弟屏住了气息,都感觉到这张牌很重要。
章三凤没有把那张牌亮出来,是用手指尖已经感觉到牌面上的数字和花样。他拿着纸牌的手突然间垂落了下来。
“三哥——”展大鹏赶紧蹲下身靠近他身旁询问。
章三凤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见他说话。
展大鹏贴近他嘴唇,只听他嘴里好像吐出这样几个字:我失去她了——
顾暖同样是,在婚礼结束后一直都心神不宁的,到傍晚噩耗传来以后,她更是别想睡觉了。
两个孩子却是必须睡觉的。
欧亚楠亲自帮她哄着小孩子上床睡觉。回头,给她冲了杯安神的花茶。
在水杯递到她手里时,他似乎可以听见她不知不觉中说的话。
不可能——顾暖似乎是这样说着。
担心她受到太大的精神打击伤害到身体,出事的毕竟是她最亲的朋友,欧亚楠把一只手放在她肩头上安抚。
客房的房门那头,砰砰,砰砰,两声敲门。
欧亚楠转头,放下茶壶,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后,一个老人走进了房间里。
顾暖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轻声叫:“钟爷爷——”
一听她这个声音,突然来访的钟老爷子都有些愣:“你知道我?”
“我听巧慧说过她爷爷,还有老爷子的大名在圈子里早就家喻户晓。”顾暖说。
钟老爷子俨然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颇颇点头:“巧慧说你不是个平凡人,确实如此。”也就是说,即便有顾暖之前说的理由,能第一次看到真人一眼把对方认出来这个功夫,确实一般人是做不到的。顾金融出类拔萃的能力可见一斑。
顾暖请老爷子坐。
老爷子没有坐,是面布忧愁。
顾暖通过新闻知道钟巧慧不知道了,但是,她本人发生了什么事,经历过什么样的冲击,确实暂时从媒体是得不到的。而钟家为了保护这个孙女,不可能公开隐私。
“巧慧她——”老爷子口齿艰难地说,目光望到了她身边的欧亚楠,“这位是——”
“欧医生。”顾暖道。
“哦,有听巧慧提过,你身边的医生很高明。”
老爷子明显误解了,把他当成了唐思礼。欧亚楠刚要解释。顾暖已经摇摇头,对老爷子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医生这时候也没有什么用。”
钟老爷子的眸光闪着。看来这个女人很聪明,和传说中的一样具有大智慧。
“对,你说的对,我是不该找到你这里来,我应该去找章三才对。”老爷子边说,边戴上了自己的小礼帽。
顾暖送他到门口,用力地说:“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出声。”
钟家啥会没有,论家底,也不见得比萧家差多少。但是,老爷子听了顾暖这话明显挺感动的,说:“很好,巧慧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算是她命中的福气了。当然,章三也是——”
张口闭口章三,可见在钟老爷子心里头,可能早认定的孙女婿,其实是章三凤。不过事情既已如此,老爷子再大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去帮自己的子孙做出选择。
钟巧慧其实没有在医院里,是被警方直接送回钟家了。固然今天结完婚她本该已经是章家的媳妇,但是如今这种状况下,恐怕章家也不可能接纳她了。
所有人大概最想知道的是,章英熙怎么会遇险遇难的,而知道这一切真相的人,只有她钟巧慧,是她钟巧慧在最后一刻唯一和章英熙在一起的人。
为此,得知她回来后,章母是跑过来呆在她门口喊着:“我儿子怎么死的?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他的,你告诉我,告诉我!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话!”
钟家担心再刺激到自己家女儿,劝说章母走。
可章母肯定是不走的,在门口叫道:“她为什么回来后一句话都不说!她对得起我儿子吗?我儿子都死了!”
是的,他死了,死了——钟巧慧躺在床上宛如死鱼一样的眼珠子动了动。除了她,似乎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死的。而说起来,如果不是她说要去看星星,他也不会死了不是吗?
他说,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结果他真的为了她死了。
女儿眼角滚落下一颗东西,钟母看见连忙弯下腰安慰。
钟巧慧喃了喃,两个字:完了——
这下全完了,她的心,再不可以给那个瘸子了。
风吹打窗户,顾暖起身走去关窗。之前,她骗欧亚楠先去休息。欧亚楠想着时间已晚,见她真的要去就寝就回隔壁客房去了。
可她这个心情乱糟糟的,从来没有过的乱,让她怎么睡得了。只要想到钟巧慧此刻的心情,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人影跳进酒店客房的阳台,在她要关上窗户之前握住她的手。
顾暖受到惊吓,再肯定那是谁的手之后,嘴角无奈地一扯。其实,在婚礼上她也看见他了。小孩子眼尖不代表她这个妈糊涂。
萧夜白的大手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摸到她的手有丝冰凉,道:“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不是想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