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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举杯卷帘邀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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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薛通山让薛小川来接萧良庸,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这个人精猢狲,一路上基本没停下来过,有时候自说自话,但大部分时间都在不断地和良庸交谈。各种各样的名目,各种各样的话题。良庸本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他聊的不亦乐乎。

所以,那心中仅有的一点不安,一点警惕,竟然被突如其来的好心情所取代。

所以,当良庸看到永安县城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永安县城给良庸的感觉很平淡,这是一座没什么亮点的城池,不太雄伟的城墙,不太繁华的街道,不太多的行人,如此种种,让萧良庸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池,就在还没有完全映入眼帘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因为有其他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视线。

薛小川进入永安城后,也不耽搁,向右一拐便上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坡,一路前行,直到地势越来越高,高得都快能看到远处的富川河时,才停了下来。

一座府邸映入了萧然的眼帘,这次并不匆忙,他有功夫仔细看。

光是从门脸看,就是一座不小的府邸,说出奇的地方倒也没有,只是高大的影壁,还有那巨大的匾额上书写的苍劲有力的“通山”二字,都在彰显着这是一个大户人家。

萧良庸想着自己几个时辰前身上还一无所有,这时候已经是这“通山新府”的“少公子”了。

薛小川却不管那么多,招呼过来一个下人牵走马车,便对良庸道:“公子,咱们进去吧。先生一定在等着我们了。”

萧良庸嗯了一声,突然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

从富阳出发,还是正午。

到达永安,已经快要黄昏了。

站在这大门前,萧良庸一路上刚刚被薛小川消磨掉的戒备,悄无声息地又爬上了心头。

薛通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良庸此时都已经到了人家门前,说什么也得进去了。何况薛通山表现出来的诚意,已经很足够了。

甚至有些过于足够了。

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萧良庸忍不住问自己。

答案是没有。

除了和他是同乡。

既然来了,进去看看再说。

抱着这个想法,萧良庸在薛小川的引领下,走进了薛府大门。

典型的书上写着的庭院格局,有山有水,没有一点出奇的地方。萧良庸在书上都看到过这些描述,也就不再好奇。只不过薛府的面积很大,所以山山水水也就显得很大。

就跟这人的名字一样,很大气。

走了一会儿,薛小川便把他带到了正厅。之所以他知道是正厅,因为这房子门上也有快匾额,就写着“正厅”二字。

黄昏的光线有些暗,屋里没有点灯。萧良庸站在门前,看着里面那个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男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就像那天晚上他出现时候的情景一样,显得十分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地背着手,漫不经心的审视着自己博古架上的摆设。时不时拿起一样东西,看几眼,擦几下。又放好。

接着听到薛小川说道:“先生,公子来了。”

那个浑身散发着乡下员外气质的男人转过头来,看到萧良庸,几步走到他跟前,蓄着短须的脸上满是惊喜,到了良庸面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家里就这样,有点乱,不太好看。见谅见谅……”

萧良庸四顾转头看了看,有山有水,亭台水榭。哪里不好?

薛通山又一把拉住萧良庸的手,把他往里面带:“来来来,千万不要认生。就当是自己家。”

说着,就让屋里几个下人点灯。

薛小川什么也没多说,也不用吩咐,就自己下去了。

萧良庸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薛通山按在桌子边上,借着薛通山坐到旁边,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萧良庸。

也许是薛通山刻意表现出来的亲近和滑稽,让萧良庸觉得真的非常尴尬。

他一言不发的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薛通山脸上的神色,从那故作兴奋的惊喜,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时候,他再说话,语气就和那天晚上和徐飞鹏对话时一样了:“空看浮物钻水尽,不觉情鱼久立急?”

萧良庸一下抬起头,看这个男人时,薛通山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神里面满是戏谑。

这让他很熟悉,因为那天晚上,他就是这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怪样子,对自己发出了邀请。

他念出这句诗,是询问,是疑惑。但更多的,是对少年情窦初开的试探和嘲笑。气氛就这样,一下松弛了下来。

良庸笑道:“你知道我的诗?”

薛通山夸张的一笑:“倚河诗魁,已经名动永安。这个时候,连宗学的老师都已经知道你了。”

萧良庸是真没想到,一个弹丸之地的诗会能有如此效果。有些疑惑:“不过就是一首诗而已。”

“嘿嘿,就是这首诗把祝子枫杀得灰头土脸。”薛通山笑道,“你还真给我长脸啊。年纪不大,心眼不少。就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萧良庸脸色一囧,连忙道:“不是不是。那天晚上实在是喝得多了,而且祝子枫又是在太……”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因为在背后说别人很不好。

显然薛通山不这么觉得,扬眉问道:“太怎么样?”

萧良庸叹道:“太讨人嫌了。”

薛通山哈哈大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句话好笑。良庸被他笑意所感,也自嘲的笑了起来。

笑罢,薛通山忽然说道:“怎么样,家里的小鬼难缠吗?”

这说的是薛小川,良庸回想起自己和这个小厮见面的场景,不由得笑出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时候薛小川却带着人进来布置菜肴,听到二人的话,忍不住抱怨道:“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萧良庸解释说:“不是坏话,我说你很有趣。”

薛小川指挥众人布菜完毕,便也坐下,说道:“萧哥儿,喝酒吗?”

一路上他都在叫自己公子,乍然换了称呼,让良庸一愣。但随即他从这桌上的气氛感受得到,此时此刻,薛小川已经正式的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薛通山也好奇的等待着这个少年人的回答。

萧良庸其实不想喝酒,那日酒醉写诗,让他想起来都脸红不已。生怕自己再喝酒失态,可看着薛通山鼓励的眼神,和薛小川挑衅的语气。

少年毕竟还是少年。

“喝一点吧。”

薛通山抚掌大笑,亲自开了一小坛酒,给两个少年满上。接着又自己倒满,举杯说道:“欢迎回家。”

薛小川也含笑举杯。

萧良庸听到这话,一愣。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感受着两个人完全陌生的热情。他一瞬间想起了十多年来在山洞那头的日子。

压抑,孤独,枯燥,还有无处不在的恐惧。

这些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却被这陌生的热情,突如其来的温馨气氛,尽数化解。

他双眼忽然一热,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举杯大声说道:“干杯!”

薛通山和薛小川也都大声道:“干杯!”

萧良庸把酒杯放到唇边时,心中的所有戒备如同冰雪消融,无影无踪,化作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且说就在萧良庸在薛府开怀畅饮的同时。永安县城的一处特殊驿馆,也迎回了它暂时的主人。

林彬燕一个人坐在窗台,不知想些什么。

她身边有几个婢女忙忙碌碌,在帮自家二小姐准备沐浴的热水和香花。一个较为年长的女仆陪着她安静的站在一旁。

林彬燕看着窗外的夜色,想着那个臭不要脸的小贼现在在什么地方。

自己气他昨晚乱说话,早上便故意没有和他道别。现在想来,他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连南海城都不知道的乡巴佬,就算真的来了永安,也一定不知道怎么来找自己。

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应该留封信的。

看着自家正值青春年少的二小姐时而莫名发笑,时而又一脸愁容。那个女仆的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怎么好好的去了趟富阳,回来就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了?

突然林彬燕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嬷嬷,永安县是不是有个薛府?”

那女仆虽然也是南海城人士,但来永安已经有十数日了,这个不大的县城有名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有名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怎会不知,当下应道:“小姐说的可是薛通山的府邸?”

林彬燕想起萧良庸给自己看的那封信,落款就是“通山亲笔”,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

当下略一思索,忽然就说:“嬷嬷你去准备一下,我明天想去拜访薛府。”

嬷嬷掩饰不住惊讶的眼神:“小姐怎么知道薛府的?”

林彬燕想起萧良庸的模样,笑道:“我有个朋友住在那里。”

嬷嬷一愣,薛府的人口不多,和二小姐年纪相若的却没有。倒是有一个外号什么鬼难缠的薛小川,但年纪也到了十八九岁。而且那也是下人一类的身份,没理由和小姐有交集才是。当下问道:“小姐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萧良庸。”林彬燕若有所思的忽然说道,“嬷嬷,那个薛府的主人薛通山在永安是什么身份?”

嬷嬷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听说年轻时候在永安宗学就职,后来就改作了生意,这宗学青年一辈的一些教师,倒跟他是朋友。”

“有得修行不修,反而去做生意?”林彬燕觉得好生奇怪,在这个修行者为尊的世界,还有人做出这种选择。

嬷嬷笑道:“老奴也不知道,不过听说这人年轻时候事迹颇多,游历四方,闯下过一些名头。也就是现在过了而立之年,才开府安家。”

“哦?什么名头?”

“薛通山年轻气盛的时候,曾经连续挑战周围各个县城的宗学,甚至最后到了咱们南海。”嬷嬷笑道,“这人不是修行者,但周围县城不知多少宗学的修行者败在他手下。一路过关斩将杀到南海宗学,才被咱们南海的一位年轻教师打败。后来因为他每次跟人交手,互报姓名时总是自称来自富川河畔,又用的一柄直刀,跟人对战,总是很快就会分出胜负,所以就有了一个外号。”

“什么外号?”

“行云流水,富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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