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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风雨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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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逢知己千杯少,说的可能就是萧良庸在薛府第一个晚上遇到的情形。薛通山的酒量显然很好,但薛小川就不怎么样了。喝得最后大着舌头不断地给萧良庸讲述过去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让良庸最感兴趣的,还是薛通山年轻时候的传说。

那个时候的薛通山,身边还没有这个小鬼难缠。

他的身侧,只有一把单刀。

年轻气盛,桀骜不驯,一路过关斩将,连挑四周所有县城的宗学,最后到了南海,结果南海不愧一方大城。薛通山在南海宗学败下阵来,从此开始游历四方,最终回到永安定居。

薛小川因为喝醉,很多事情是反反复复说了又说,薛通山初时之在一旁听着,后来发现小川越说越夸张,已经有点不靠谱了,才出言纠正。

总之到后来,萧良庸也喝得不省人事了。

小川说的很多细节他都忘了,唯独记得一个响亮的名号。

行云流水,富川刀。

萧良庸听得这些往事,岂止是心旷神怡。觉得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就当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不过薛通山倒是不同意这个观点,他认为自己现在的通山新府,才是他的事业,什么行云流水,都是过眼云烟。

这话一出,受到了两个刚刚还在崇拜他的少年人的鄙夷。都觉得人真是活得越久,胆子越小,雄心壮志还是不要跟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提了。

到最后睡觉的时候,萧良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床。

第二天醒来虽然头疼欲裂,但是他发现,自己住在这个通山新府好像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而且良庸发现,这个府里的下人时多时少,问过薛小川才知道,这些都是临时短工。薛府不兴找那么多下人,但是他话锋一转,说现在多了个公子,自然还是要找一点下人的。

说这话的时候贼眼闪烁,一脸的不怀好意。

萧良庸还发现,这个府里没有女主人。也就是说,薛通山而立之年都没成亲。

据薛通山自己解释,是年轻向往爱情的时候忙于闯荡四方,现在安顿下来,却再没遇到过爱情。

反正到最后,三个男人一老两小越聊越兴奋,而且越聊,话题就越偏向男人统一的爱好,女人。

萧良庸暂时没有这个爱好,倒不是他有什么独特癖好,而是因为自己才出来没多久,拢共遇到的女孩就那么三个。不像薛氏老小,一个游历四方见多识广,一个作为通山新府所有生意的负责人,自然也少不了风花雪月。跟他们一比,萧良庸觉得自己的见识简直不能再少了。

且说第二天醒来已经过了正午,这是他连续两天宿醉,起床后面色惨白,精神混沌,什么都吃不下。看薛小川倒是精神头足得很,似乎很习惯这种饮酒。还二话不说拉着半死不活的萧良庸就出了门。

萧良庸只觉得这薛小川根本不是什么下人,如果说自己是通山新府的“少公子”,那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薛小川,无疑就是通山新府的“大公子”。

只不过薛小川坚决驳斥了萧良庸这个想法,说自己就是下人,你就是公子。就算薛通山再怎么宽容,这一点必须分清。

而且他还说,就算虚长几岁,也和萧良庸是同龄人,坚决不能叫他“哥”之类的称呼,只能叫小川。

萧良庸只好应承,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马车。

良庸看薛小川似乎是有目的的出行,便问:“我们要去哪?”

“风雨桥。”薛小川说道,“富川河把永安切成两半,就靠这座桥连着。”

萧良庸虽然不知道去那里干嘛,但是他也想看看这永安县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便没有拒绝。

一路上薛家马车招摇过市,薛小川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让,驾着马车的风格也跟那日在临风客栈时候一样,咄咄逼人。不过他在永安县里认识的人倒是不少,一路上总有人打招呼。而且最过分的是路过一个奇怪的高楼的时候,还有手帕被扔下来。

萧良庸一脸疑惑地看着这栋楼,薛小川一脸尴尬的驾车。

“小川,刚才那是什么地方?”

“天青楼。”

“天青楼是什么?”萧良庸追问。

“青楼。”

少了一个字,但意义就很鲜明了。萧良庸在书上看到过,青楼,是男人结伴同游的好去处。

不过山洞那头的藏书对青楼的描述非常少,他也有些好奇:“小川,刚才为什么会有人丢手帕下来?”

薛小川抹了抹鼻子,道:“有吗?没看见。”

萧良庸若有所思的看着薛小川顾左右而言他,问道:“你是不是常去天青楼玩?”

“还好,还好。”薛小川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良庸不解,但也没有再问。

马车驶过天青楼后不远,地势走低,一个下坡之后,薛小川停下马车:“到了,萧哥儿,下车。”

萧良庸依言下车,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愣了一下。

风雨桥就横跨在富川河上,是一座石拱桥,桥面宽阔,想来修建时也花了不少功夫。但这不是让萧良庸惊讶的地方。

让他惊讶的是,风雨桥头两侧,有很多的人。

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很多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人。

而且重要的是,这些模样潦倒的人,小孩居多,女性居多。

萧良庸只是片刻,就想起了书上曾经对这种地方有过描述,但是还不确定。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一脸谄媚之色凑上来,那斗鸡眼扫过薛小川和萧良庸,最后对薛小川道:“川爷,怎地,来买几个丫头使唤?”

果然,萧良庸确认了心中猜测,这个地方,就是人市。

薛小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眼睛都没看那个人贩子,说道:“要几个十四岁一下的丫头,有没有好的?”

“有,必须有啊。”那人呲着一口黄牙,丝毫不介意薛小川倨傲的神色,“爷你算是来着了,前段时间苍梧地龙翻身,家破人亡不在少数,那叫一个惨。别的不敢说,多得是父母卖丫头的,您这边请,我这就挑几个好的给您看看。”

薛小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萧良庸却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多得是卖丫头?没人卖儿子吗?”

那个人贩子先是一愣,看了一眼萧良庸,问道:“这位是?”

薛小川轻咳一声,冷冷道:“这是我家先生义弟,也就是薛府少公子。”

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连忙对萧良庸行礼道:“哦,原来您就是前几日技压群雄的倚河诗魁?公子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了。”

萧良庸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这样一个市侩的人贩子竟然还知道诗魁的事情,关键是薛小川都没说自己名字,他就知道是自己。难不成真的跟薛通山说的一样,这倚河诗魁的名头就这么好用?当下失笑道:“不敢,侥幸而已。”

那人贩子还要说话,薛小川眼风一扫说道:“废什么话,我家公子是来听你聒噪的?赶紧带你的人上来,让我家公子挑挑。”

“是,是。”那人贩子鞠了个躬,一叠声跑去了。

这里是人间惨景,萧良庸不忍细看。一群半大孩子都是饿得面黄肌瘦,很多人贩子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轻则打骂,动辄殴打。萧良庸忍不住皱眉对薛小川说道:“小川,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好我的公子啊,这不很明显吗,就是来给您挑几个贴身丫鬟啊。”薛小川在外面,对萧良庸很是恭敬,每次跟销量也说话,都礼数做到十分,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比较随意,萧良庸知道他在薛府身份不同,而且他从来也没当过什么少爷,也就浑不在意。

他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需要贴身丫鬟了?”

“您肯定需要啊。”薛小川道,“您想啊,过去薛府就先生和我,由我来照顾先生,其实也没我什么事,都是先生自己照顾自己的。但先生说您初来乍到,什么都是新的,我平时又忙,不能时时跟在您身边,所以当然得要几个丫鬟使唤了。”

萧良庸苦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不是这一说,”薛小川一脸正色,“您是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没说的,可是这永安县人文地貌,您不还是不太了解吗?何况您是咱府里少公子,怎么说面子上都得过得去啊。身边没几个丫鬟还成?您是不知道现在外面这些势利眼,他们不认识您,薛府拢共过去就认我和先生,万一遇到哪个不长眼的小混混敢在您太岁头上动土,虽说咱们不惧他,但也麻烦不是吗。”

萧良庸知道他伶牙俐齿,但也没想到买个丫鬟有这么多说头。于是便无奈道:“好了好了,都依你。”

薛小川笑着对萧良庸行了个礼,道:“对嘛,一会儿您看到喜欢的只管挑,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您当通房丫头。”

“什么是通房丫头?”

薛小川一脸坏笑:“就是得侍寝的那种……”

萧良庸脸一下涨红了,指着薛小川骂道:“你这小鬼难缠,连我的玩笑也开!”

薛小川一脸皮笑,活脱脱一个滚刀肉的模样。

说话间,那人贩子就带了几个女孩过来,不止刚才那个,甚至桥头的人贩子在这几分钟内都看到了薛小川,竟然都拉着三三两两的丫头过来向薛小川推荐。

萧良庸低声笑道:“可以啊,你这鬼难缠的名头比阎王爷也差不了多少了。这些人都认识你?”

薛小川自得的一笑:“那是,永安县里三教九流,内外八行,小鬼难缠的名头谁人不知?”

萧良庸见他如此没皮没脸,也无话可说。

这时候人贩子瞅准他们二人说话的空隙,凑上前来,拉过一个女孩,一把捏开那女孩的嘴,对萧良庸讪笑道:“公子请看,这绝对是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别看瘦,头发也枯,但那是饿的,给口饱饭,保证是个水灵灵的丫头。这买人啊,主要还是看牙齿和指甲,您看这糯米细牙咬金断玉,绝对是个福相。价格?价格好说,川爷鬼难缠的面子小的还是知道的,一口价,十两银子,怎么样?”

萧良庸被他巧舌如簧唬的一愣一愣的,正想笑骂几句,但那人贩子手上的女孩的样子却让他笑不出来。女孩和自己一般大,被人贩子捏着脸,浑身的不自在,又不敢哭,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就是不肯出来。

萧良庸能够为了陈译萱挺身而出,本来就是一个心软的人,此时看到那小姑娘委屈的眼神,恻隐之心哪里还忍得住,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成了以前书上说的那些恶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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