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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恶犬岭·其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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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研见那恶犬的头颅慢慢低垂了下去, 末了, 一身黑色的皮毛全然重重地没入了积水中。

他憎恶地躲过溅起来的血水, 又用脚踢踹了那恶犬数下, 直至确定那恶犬已然断气,才丢下手中的墓碑, 面无表情地道:“倒是浪费了一壶好酒。”

话音尚未落地,他已状若癫狂地踉跄而去。

今日是他的旧友子恒的冥诞, 他一早祭拜时,方将供物摆上, 子恒的亲人竟是来了,将他咒骂了一顿, 子恒的幼妹更是抬脚踢在了他小腿肚上, 逼得他摔倒在地, 其后她甚至一脚踩在了他背上,又哭又闹。

他苦学过歧黄之术,却救不回子恒, 这全数是他的过错, 故而他也不挣扎,便任凭她去了。

他记得四年前小姑娘手里拿了一张绣了一半的帕子, 用帕子遮着脸,半垂着首,含羞带怯地道:“研哥哥, 待我再长大些, 我嫁予你做妻子可好?”

小姑娘含羞带怯的模样尚且历历在目, 但却早已是陈年旧事了。

他曾想过该如何婉拒于她,因为他已对她的兄长子恒动了心思,决计不可能迎娶她。

但他却从未料想过,眼前这个对他怀有情愫的小姑娘,会在子恒死后恨他入骨,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死亡的念头曾经整日整日地笼罩着他,但由于他答应了子恒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便一直苟延残喘着。

子恒过世前夜,他守在子恒身畔,终于大着胆子,向子恒吐露了怀揣已久的情意,当时他舌尖打颤,周身发冷,生怕子恒投以厌恶的眼神。

但子恒却是又惊又喜地道:“我亦心悦于你,但怕对你表白心迹后,你会疏远于我,才压抑至今。”

子恒已很是虚弱了,被恶犬咬破的伤口原在左足足面上,但不知为何,竟是从左足足面起腐烂至了膝盖,不过四日,左足膝盖之下已是森森白骨,且这腐烂一日较一日厉害,并不可抑制地朝上蔓延,他自认善歧黄之术,然而试遍各种法子却全不奏效。

可眼前子恒的双目却明亮如朝阳,盈着勃勃生机。

他试探着吻了吻子恒的唇瓣,子恒当即启唇,迎他进来,同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俩人都不曾与旁人有过亲密之事,四片唇瓣相接,唇齿交缠须臾,竟是咬到了对方的舌。

俩人相视而笑,不知怎地,俩人间的气氛愈加暧昧了起来,宛若有甜甜腻腻的蜂蜜将两人纠缠在了一处。

子恒望了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扯开覆在左足上的棉被,将那白骨暴露于他面前,后又忐忑地问道:“你可怕我这病会传染?”

——当时毓秀镇盛传为恶犬咬伤的病人决不可接近,不然会被传染。

他又吻了下子恒的唇瓣,才答道:“我若是怕你这病会传染,怎会与你同处一室?又怎会吻你?”

子恒清秀的面上浮现出一片红晕,一面伸手去扯他的衣衫,一面声若蚊呐地道:“你若是不嫌弃,抱我可好?”

“待你好了,我再抱你罢,你如今的身体恐怕受不住。”他这般说着,制住了子恒作乱的手。

子恒却是摇首道:“不,便今日罢。”

他未经人事,不知断袖间该如何行闺房之乐,将自己与子恒的衣衫褪尽后,只吻遍了子恒浑身上下的肌肤,甚至连腐烂处都未放过。

吻罢,他又试着将两人的物件拢在一处,泄了一回。

而后,他却不知该如何做了,遂将子恒拥到了怀中,珍惜地吻着其眉眼。

子恒发着低烧,一拥到怀里便仿佛能将他一身的肌肤烫伤了去。

良久,子恒见他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羞赧地附到他耳侧,低声讲了断袖该如何行那事。

他错愕不已,但仍是在子恒的要求下,将子恒彻底占有了。

子恒在他身下饮泣,却抱着他不放,在他撤出来时,子恒更是嚎啕大哭。

子恒哭得连嗓子都哑了,才将额头抵着他的心口,留恋地道:“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你不要忘记我……”

子恒素来稳重,而今却哭得如同三岁稚儿。

他心脏生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不断地亲吻、抚摸子恒的身体。

俩人赤身相拥,不久便都睡了过去,他的房间简陋,平日他时常被外头呼呼地刮着的北风吵醒,但这一日,他耳中却仅有怀中人的吐息声。

天明后,俩人接过吻,他去熬了稀粥来,喂了子恒喝了,又端了干净的水来为子恒擦身。

不过一夜的功夫,那原本蔓延至膝盖的腐烂竟已侵蚀到了大腿中间。

他脑中混乱,仿若有一把尖细的声音叫嚣着:“要死了,子恒要死了,子恒马上就要死了,子恒没救了,没救了……”

子恒,子恒,子恒……

他登时头疼欲裂,但面上却不显,自然地扯过棉被覆在子恒左足上。

子恒精力不济,喝过稀粥,又困倦了,打着哈欠道:“母亲、父亲、阿姊与小妹今日为何不来看望我?”

他怕子恒伤心,不敢与他说他们不会来了,因为他们怕被你传染。

是以,他抚了抚子恒的面颊,温柔地道:“只我一人陪你,你不开心了么?”

“不,我很开心。”子恒望着他的双目中是毫不掩饰的羞涩,“昨夜我也很开心。”

“那便好,睡罢。”他让子恒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又轻轻地拍着子恒的后背。

大多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但这彩云也太过易散,琉璃亦脆得太快了些,日暮时分,子恒的气息已微弱地几不可闻。

他握住了子恒的手,子恒好似被抽干了气力,手指些微颤了颤,却无法回握他的手,子恒的双目亦无法聚焦了,渐渐涣散。

子恒已感知到了死亡的临近,拼着仅余的一点寿命,朝他笑道:“阿研,那恶犬古怪,你治不好我也是应当,你若是认为是你将我医死了,我即便在阴间,亦会嘲笑你狂妄自大。还有你勿要念着我,过好你的日子便是了,我有昨夜已然知足,这辈子不算蚀本。你若是得暇,记得来为我烧烧纸钱,我也好在阴间尝尝锦衣玉食的日子是何滋味。”

子恒的声音愈来愈低,最末的一句玩笑话几乎听不清了。

他眼前空白一片,良久,才抱着子恒的尸身,发起了怔。

待他回过神来,已是月上中天,他连夜去请了和尚为子恒超度。

天亮,他又买了寿衣与一口上好的棺材。

穿上寿衣的子恒依然是他所喜爱的模样,他吻了吻子恒冰凉的唇瓣,才将棺盖阖上。

为了子恒的葬礼,他花尽了积蓄,当掉了所有值钱的物什,但棺材堪堪被埋入泥中,子恒的亲人却匆匆赶来了,对着他咒骂不休,连香都未允许他上一炷。

他不愿在坟前与子恒的亲人起争执,走远了些,站在山坡上,俯视着子恒悲伤不已的亲人。

很快,纸钱被点燃了,袅袅的白烟迷了他的双目,催得双目刺痛。

子恒已下葬了,他与子恒间的爱恋无人知晓,于旁人而言,他心爱的子恒至死都只是他的友人,时日一长,便成了旧友。

今日是子恒的冥诞,他想要陪子恒说会儿话,才又折返了。

未料想,他竟是瞧见了害死子恒的恶犬,他自是不假思索地了结了恶犬的性命。

子恒已故去三年有余,那恶犬早该为子恒偿命才是。

而救不回子恒的他,又该甚么时候为子恒偿命才好?

他立在子恒的坟冢前,冷静地思考着这一问题,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事,他摸了摸自己凹陷了下去的面颊,他的相貌较之前变了许多,他在去见子恒前,应当将自己养胖些罢?不然子恒不识得他了该如何是好?

今日的晚膳该用些甚么?

明日的早膳又该用些甚么?

他又突然想起来,他连今日的早膳与午膳都还未用过。

思及此,他倾身吻上子恒沾染了雨水的墓碑,含笑着道:“子恒,我要去用今日的早膳与午膳了,明日再来看望你。”

说罢,他又用面颊蹭了蹭那墓碑,才缓步离开了。

要回家必定会经过崔家祖坟地,因而他再次瞧见了那恶犬的尸身以及立于其尸身旁的酆如归与姜无岐。

他视恶犬的尸身于无物,向酆、姜俩人颔首示意过,便走远了。

酆如归望着踽踽独行的云研,喟叹一声,而后低下身来,掰开恶犬的下颌,探入一指,将牙齿一一扫过。

弹指间,怨气竟弥漫了开来,推挤在鼻尖,颇为刺鼻。

他仰起首来,问姜无岐:“姜无岐,你可闻到怨气了?”

姜无岐静默片刻,才颔了颔首。

酆如归思索着道:“这恶犬应是思念崔迎久了,在它不知情的情况下,怨气渐生,污染了它的口腔,因此,被它咬上一口,伤口便极有可能腐烂变质。”

姜无岐在虚空写道:那该治疗?

酆如归摇首道:“我也不知。”

姜无岐一把扣住了酆如归的手腕子,在他掌中写道:你无事罢?

左足足踝上的伤口自适才出老翁住处开始疼起,便未有半点缓解,应当已腐烂了,但酆如归不愿令姜无岐担忧,便勾唇笑道:“我乃是千年恶鬼,你这般问,太过小瞧我了罢?”

酆如归神色舒缓,左足瞧起来并无异常,但姜无岐着实放心不下,欲要亲眼瞧上一瞧方能罢休。

雨势急骤,不便查看酆如归的伤口,姜无岐决定待回了“珍宝馆”,定然要酆如归褪下鞋袜来。

酆如归言罢,扶起崔迎的墓碑,崔迎的墓碑乃是木质的,生了零星青苔,又染上了殷红,方才云研便是拿了崔迎的墓碑将恶犬打死的。

倘若云研前世当真是崔迎,不知崔迎会作何感想?

他将墓碑好生立于墓前,又徒手在崔迎的坟包上,挖了一个坑,从血水中捞起恶犬的尸身,扯去红绸,将其埋于其中。

如此,恶犬与崔迎的尸骨便可永远在一处了。

他瞧着松软的坟包,自言自语地道:“人死之后,肉身归于尘土,魂魄前往地府,下一世的肉身是由生身之母所赋予的,血液的味道怎会相同?”

许是恶犬从云研的血液中闻到了崔迎魂魄的气味罢?

又许是恶犬身受重伤,神志不清,才误将云研认作了崔迎?

无论如何,恶犬算得上得偿所愿了罢?它终究在死前见到了崔迎。

——纵然那崔迎亲手送了它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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