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扇大门
“您是说，吃水果能治疗神罚？”
老克鲁斯本来年纪就不算小了，再加上平时吃的也少，整个人瘦巴巴的。当他露出疑惑的表情的时候，整张脸更是皱在了一起，那大大的有点突出的眼睛这么就瞪着洛聿律。
在确定了这地方确确实实没有传染病之后，洛聿律口罩也不带了。
甚至在马车里一觉睡醒之后，洛聿律连脸上的幻术面具都懒得带了。
反正，他已经不在任何主城内了，就算露出本来的一张脸，应该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看着老克鲁斯可以完全忽略洛聿律‘换了张脸’这件事情，一心只想着神罚，伊格奈特有点羞愧。
他想起自己今早见到洛聿律的时候，还因为突然这位神眷者的脸变得不一样而愣神了几秒钟。
这倒不是因为伊格奈特认不出神眷者所以发呆，毕竟除了洛聿律这位法师先生，也不会有人能够从这个一晚上处于他眼皮底下的马车里走出来。
伊格奈特只是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类所以愣了一会儿。
人类……
伊格奈特低下头。
他所接触到的人类，大多数肮脏的，是心怀邪念的，是令他作呕的。
但是这位法师先生不一样，他就好像是会发光一样。
或许，只有这样的法师先生，才能成为神眷者吧。
洛聿律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这不是神罚，你们是得病了。”
老克鲁斯将信将疑，“我们得了不吃蔬菜就会死的病？”
洛聿律：……
emmm，这么说出来怎么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但是好像坏血病的的确确就是这个原理？
老克鲁斯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在他们村里，好像确实是年轻人被神罚……
或者说是得病的概率大一些也更重一些。反而是像他一样年纪大一些的人以及而幼崽们就只是牙龈出血，身体偶尔感觉乏力，没什么大问题。
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捕猎得来的肉类都会优先供给给青壮年劳动力。
老人家和小孩子时不时还会吃一些树根和捣碎后的苔藓，也算是补充了神眷者阁下口中那什么维西？
“那，按照您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老克鲁斯站起身子，拄着拐杖来回地走着，“您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我们这边全是光秃秃的山，连树都很少，更不要说是什么果子了。”
老克鲁斯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周围好像并没有什么村落是擅长种植的。
狩猎队里最强的就是伊格奈特了，只不过伊格奈特为了赚钱，经常去接各种悬赏的单子，所以最近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没有敢狩猎什么大型的动物了，每天能有点小动物吃吃肉就算不错了，更多时候是在饿肚子的。
所以，哪怕这周围有村落，那他们也没有什么货物能去和别人交易，换回果子的。
“神眷者阁下，您……”老克鲁斯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着村里这么多‘人’，还是腆着老脸问了问，“您可不可以借我们一些钱，我们拿去买点果子吃？”
洛聿律：……
说个实话，他也很穷。
两袖清风，家徒四壁，囊中羞涩，钱包空空。
如果需要的话，他还能在说很多四个字四个字的词来形容自己目前的财政情况。
他，身怀重宝，光明圣水、禁咒卷轴随手就能掏出来。
但是他，依旧很穷QAQ
穷得只剩下宝物了。
看到了洛聿律摇头拒绝，老克鲁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或许他早就习惯了被一次次拒绝吧。
“我觉得去购买去交易果蔬是未来可以考虑的一种方法，但是村子里的人那么多，不一定能交易到大家需要的量。”洛聿律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摊在了地上。
那是他昨晚连夜熬夜见到了凌晨三四点的蓝光城，才完成的作品——一本《可行性报告》。
老克鲁斯是一个非常博学的地精，他会说人类的大陆通用语，也能认识一些通用文字。
不过洛聿律的这本《可行性报告》放在他面前，就属于，大部分字都认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却有点儿不太明白了。
老克鲁斯被洛聿律拉到了山洞之外，趴在地上，头顶着大太阳，看着那长长的羊皮卷上。
洛聿律则坐在了一遍的石头上，晒着太阳感觉十分惬意。
一到阳光下，伊格奈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站在现实和阴影世界的夹缝里，看着阳光下的洛聿律。
法师阁下晒着太阳的样子，好像是一只猫。
那头松垮垮用布条随意扎起的头发，如今散落在石头上，就像是一只那些贵族们喜欢豢养的，连爪子都被磨平了的宠物猫一样。
“神眷者阁下，您的意思是，我们要自己种蔬菜？”
老克鲁斯的声音听着还是有点尖，还好现在是在大太阳下地下，洛聿律一点儿都不害怕。
他听到声音之后，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把那头长发又一次地随意地一扎。
“没错，就是要自己种。”洛聿律点了点头。
蔬菜这种每天都要吃的东西，如果一直靠交易来完成，实在是太被动了。
想当年，上辈子的时候，哪怕过一条马路就是菜市场。
洛聿律的老爹都在家里种了各种蔬菜，疫情期间那些蔬菜可是解决了一家三口吃什么这个大问题的。
洛聿律决定秉承种花家的传统，走到哪里，种到哪里！
“可是神眷者阁下，您看看周围，全是山坡，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种蔬菜的土壤啊。”老克鲁斯叹了口气。
别说种蔬菜了，就连种粮食都没地方，要不然他们村子里的人也不至于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了。
老克鲁斯虽然是个地精，但是他既然能学会大陆通用语，那一定是有一段十分精彩的故事的。
在这个故事里，老克鲁斯也和不少人类接触过。
读过大陆简史的生物都知道，在种田方面，人类非常的擅长。
比起望天收成的兽人，以及完全不在乎种田的矮人，人类仿佛整个种族都被大地母神眷顾一般，硬生生凭借着种田的天赋和繁衍后代的能力，让人类这个种族如今遍布在整个大陆之上，让人类成为了大陆的‘统治者’。
从老克鲁斯和人类聊天学习到的知识来看，人类想要种田，都需要找一些肥沃的土壤，精心操持。
像是他们蓝光村这样，山坡比较多，全是丘陵的地方，人类都看不上。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蓝光村的村民们还能够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居住着，没有被其他人赶走的原因吧。
因为这里，没什么矿产，也不适合种田，就是一个没人看得上的地方。
想要通过种蔬菜自给自足补充那什么维西？
老克鲁斯用拐杖挠了挠下巴，那怕是要把整座山给移平了，再开垦出农田，才做得到咯。
洛聿律这个时候就很想推一推眼镜，像是柯南每次破案说出凶手之前的那样，又像是白敬亭每次都能引发尖叫的那样推一推眼镜，然后说出自己接下来的那套可行性方案。
只是，他没有眼镜……
就在洛聿律的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意识里的魔法天书又一次地开始自动翻页。
【玻璃的烧制】
【硅砂也被称为______砂，是制作玻璃的主要材料……】
洛聿律晃了晃脑袋，任由魔法天书出着题，他暂时没空做。
他现在要带着蓝光村的村民们一起做一个实验。
探讨有关豆芽发芽的条件。
洛聿律的马车上有很多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就装作他一路从王都过来，路过的各个城市里，买到的一些种子。原本洛聿律就打算找一个远离王都偏远的小村镇住下来，等事情过去再和父亲哥哥们联络。
如今这随手从某个城里买到的特产黄豆，正好可以用来做实验。
他给了蓝光村那几个孩子，每人五十颗黄豆，让孩子们自己找容器把黄豆装起来，放一些水在容器里，然后再把容器放在他们睡觉的地方。不用照射阳光，直接耐心地等待一个晚上。
“神眷者阁下，您这不是开玩笑么！”老克鲁斯用拐杖锤了锤地，“没有光明，植物是不可能生长的！”
“光明之神和大地母神的关系非常亲密，见不到光明，大地母神会心情低落，土地上是长不出任何植物的！”
洛聿律面带微笑，心平气和。
“没关系，科学就是需要试验的。如果试验不成功，黄豆种子也不会坏，大不了咱们再吃了呗。”洛聿律的心态十分的淡定。
他就像是见多了熊孩子的老师一样，如今看着那些个不同种族、脏兮兮的孩子们一个个捧着奇形怪状的容器，小心翼翼地给黄豆浇水的样子，洛聿律很高兴。
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的心情就如同调色盘一样，三分欣慰三分激动和四分期待。
“神眷者阁下！您不能这么惯着这群孩子们！”老克鲁斯用那有点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食物是用来吃的，而不是用来做什么……实验的！”
洛聿律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在地精老人那光溜溜的脑袋上轻轻点了点。
“克鲁斯，我并没有惯着孩子们，我……”洛聿律看向讨论着要不容器放在哪里，更容易让黄豆发芽的孩子们。
这群孩子们，他们并不会像是老克鲁斯一样，坚定地觉得没了阳光黄豆就无法发芽。
他们对一切都还保持着好奇的心里，有着探究的情绪。
“我等着他们，去打开一扇门，去见证一个奇迹。”
“一扇，打开以后，能见到真正的赛恩斯的大门。”
“一个，能动摇这个世界的奇迹。”
赛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