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芙蓉诗
笑笑闹闹中，闻太傅振臂一挥开了席，无数珍馐佳肴端上了桌，中间的擂台徐徐步入一队舞姬，鼓乐声起，舞姬们婉转而舞。
“天苍茫而花酒香，秋风爽而曲悠扬······”
露天花园，酒溢香飘，宾主酒酣之时，便有人趁兴而诗。
薛浅浅倒了一杯果酒来浅尝，看其他人推杯换盏，三言两语间佳作就一挥而成，不得不说闻家的客人，先不管人品如何，肚子里有墨水是真的，随便拉上一个人都能念上两句诗。
在这种场合，武将就会显得有些尴尬，特别是比较高冷的武将，比如说景王爷楚则寻。他一个人坐在显眼的位置，左右位置无人，冷冷清清的自斟自饮，既不说话也没表情。
楚则寻自入朝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上，真正交好的同僚几乎没有，跟他不熟的人就算有心来结交，往往都止步于他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上，毕竟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想做第一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好在闻家还有个闻世昀跟楚则寻交情不错，他看到好朋友一个人坐冷板凳，很快的丢了那些热情给他介绍女儿的叔伯婶婶溜过来，极其自然地坐在了楚则寻身边的位置上。
折扇一展，风流倜傥地道：“今日这盛会，我见王爷似乎没什么诗兴啊，不提笔写上两句？”
薛浅浅在两人后头听到这话，目光偏了偏，望向了自己旁边另一张案上的文房四宝。闻家这诗会，恨不能在山上各处皆安置了笔墨，生怕有人诗兴大发却找不到东西写。席面上当然也是，每排席位边都安放了三四个书案，只要有人心中有句，提笔就能挥墨。
毕竟诗词歌赋这种东西，硬逼着琢磨反而出不了大作，放松心情随心而作更能触动人心。这些写得几乎满天飞的文稿也不会被埋没，闻家会安排人专门收集整理，听闻过后还会特意编撰成诗稿交与书社印刷传播。
所以每年闻家诗会散场后，市井之中都会刮起一阵热闹的诗词风，那时候几乎人手一本闻家诗集，处处都在津津乐道。写得好的自然是名声大噪，诗作口耳相传，写得不好或者比较猎奇的，便免不了成为一时笑料。
比如往年的例子，谁谁喝多了，卧在池塘边捉鱼，即兴而成一首摸鱼诗：“吾今卧池边，振袖摸鱼来，鱼儿不肯入我手，噗呲噗呲满身水。”
再比如谁谁吃撑了，跑茅房时踩死一只蚂蚁，当即大哭一场，写：“喝多肚闹奔厕忙，跑脱靴子甚慌张，呜呼哀哉哭断肠，一问才知蚁儿亡。”………等等诸如此类，十分啼笑皆非。
楚则寻身子一歪靠在椅背上，一手支头，一只手捏着酒杯来回转了转，掀眸望着逐渐混乱的席面，淡淡道：“本王习惯了边境风沙，剑来刀往，写不出花花草草的东西来。”
“那便不写花花草草就是，人人都在吟风赞月，咏山喻水，若王爷写得是戈壁风霜，战乱悲歌，”闻世昀提壶斟酒，微笑道：“我想一定是大气磅礴，于众多佳作之中脱颖而出。”
“战乱悲歌……”楚则寻扯了下唇：“如此盛会，写战乱悲歌未免坏人雅兴，还是不了。”
闻世昀叹息：“看来你是真对我的彩头不感兴趣。”
他不再跟楚则寻聊诗作以什么为题，转头问向了薛浅浅和胡水凝：“王妃和胡小姐如何？可有意留下一些诗作？”
薛浅浅没等他话音落下就连着摇了好几个头，坚决地表明自己不行，绝不会自取其辱的。偏头一看，胡水凝已经离了位子走到书案处，秀指纤纤，神情专注地题了一首诗了。
薛浅浅很诧异，她什么时候跑去作诗的？不是扭了脚嘛？怎么还能无声无息的挪位置？
紧跟在闻世昀的问话之后，胡水凝搁了笔，旁边候着的下人立马将她的诗捧到几人跟前。胡水凝慢慢的走过来，走路姿势有些瘸拐，但谁都能看出她在很努力地使自己走得自然些。
她停在自己的位置前，面向闻世昀和楚则寻，柔声道：“水凝献丑，小小陋作，要让大家取笑了。闻公子文采斐然，看过我这不成样子的诗还望不吝赐教，不要见怪我写得不好。”
“胡小姐过谦了，来此以文会友，尽兴便可，不必拘谨于写得如何。”闻世昀接过下人呈过来的纸张，认真拜读了一会儿，片刻后笑道：“在下觉得胡小姐写得很好，以芙蓉为题，既写出了花娇颜色叠之美，观花人对秋景既喜又悲的心绪也跃然纸上，是一篇佳作呢。”
他嘴上称赞恭维着，眼角余光瞥见薛浅浅伸长脖子，眼睛里写满好奇，便把手上的诗稿递给了她。
胡水凝被夸得俏脸微红，心内飘飘然不已，面上还要做出谦虚的羞状：“闻公子言过其实，你不必安慰我的……”
薛浅浅把胡水凝写得诗轻声念了出来。
山外竹楼华木满，风起行客肩上香。
花羞藏起三重色，人来只听杜鹃忙。
秋风疏落四季花，此处花开别处伤。
应晓良辰不多有，临水照镜点新妆。
楚则月点点头：“确实写得不错。”
薛浅浅把纸张放下，也配合的鼓了两下掌。这首诗中规中矩，谈不上多好，却也不差，胡水凝家道中落还能有这样的才情，确实可以了。
胡水凝得了几人肯定，喜形于色，她坐下来对薛浅浅道：“王妃姐姐在宫里长大，一定比我有才情多了，我真的很想拜读姐姐的墨宝呢。”
“不了，养我的何娘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幼就没逼着我读书，我写出来的东西上不得台面的。”
薛浅浅摇头都摇腻了，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听不懂人话嘛？她都拒绝多少次了，就非得逼她承认写不出来呗？
这厢有了闻世昀和胡水凝暖场，人气渐渐多了，有人端着酒杯来敬闻世昀和楚则寻，大着胆子攀谈了起来，也有年轻的未婚少女借着找胡水凝交流诗词的由头来露个脸。
气氛热络了一阵，直到擂台上一声铜锣响。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