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矛头
薛浅浅正因为应付人来人往，笑得有些脸僵，突然响起的敲锣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薛浅浅转目一看，原来是有人站上了擂台要挑战去年的魁首了。
闻家的诗会非常随性，没有竞争没有局限，只要上了山，随便写写都算参加了。每年诗会都会从一堆诗稿里评出写得最好的三首，闻家会在日后赠予名贵的奖品，这便算是诗会的整体流程了，而在这流程之外，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环节就是众人相竞魁首了。
争夺魁首不是外人以为的一对一，以诗词打擂台，而是已经在去年争得魁首的人以已之力面对所有挑战者，挑战者胜，则挑战者成为魁首，挑战者输，则魁首继续留在台上，继续面对下一个挑战者，直至无人挑战。
这个环节最初其实是满足那些想跟闻家的儿郎比试比试文采的宾客的，毕竟难得来一回，不跟真正文采飞扬的人切磋切磋，岂不可惜。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固定的流程。
争得魁首的人也会得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彩头，名不名贵不好说，但一定特别，常常出人意料。因此有些人赴会，对前三名的名次不感兴趣，反倒热衷于打擂台。
不过至今为止，没有闻家以外的人夺得魁首就是了。
所以薛浅浅才说，这就是闻家一家独大的秀场，旁人都只是陪衬。当然，如果有人能于诗词歌赋上胜过闻家的所有小辈，必定会名扬天下。
这不，酒过三巡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爬上擂台了，锣声正是提醒众人好戏开场。
原本四处交流的宾客们皆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薛浅浅几人也得以松口气坐下来，同其他人一样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
台上正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岁的世家公子，长得颇为俊秀，虽不能和闻世昀楚则寻这样一等一容貌的男子比，却也胜过许多人了。
他在台上坦然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一副自若的模样，但是频繁敲打手心的纸扇泄露了他的紧张，细心的人便能看出他并不如表现的那般从容不迫。
片刻后，擂台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闻良言在一左一右两个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走上了擂台。
闻良言换了一身装束，内搭鹅黄色裙裾，外披白色轻纱，行动间飘逸出尘。白色面纱遮住了她绝色容颜，只余一双秋水盈盈的杏眸留给人无限遐思。
身着红衣的她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犹如山间的精灵，白衣的她又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气质冷清出尘。
她站定在来挑战的世家公子对面，轻施一礼，在对方惊呆的凝视下轻声问道：“不知公子要以何为题？”
是的，规则对魁首非常不友好，她不但要面对众多对手，连出题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猛地回神，手脚打结地慌张回礼后有些结巴道：“就，就以水为题吧。”
闻良言轻轻颔首。擂台上已有下人搬来书案，俩人各自落坐，提笔挥毫。
花园里落针可闻，没有人举杯碰盏，也无人低声交谈。薛浅浅抽空瞧了一眼楚则寻，只看到一个没什么变化的背影，窥不到他半分神态。
薛浅浅有些后悔没有同楚则寻坐一起了。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与他对话多数都要靠猜，今日他更加话少了些，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成亲到现在，几次交流她能占上风完全是托了前世与他相处了三年的福。今生已是重来，必定会有很多东西不一样，她实在不该放过了解他的机会。
毕竟还要跟他相处一年，一直维持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也累人。
思绪飘忽间，台上两人已停笔。结果当然不出所有人意料，闻良言的诗作轻易胜出。
她的对手尴尬地下了台，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少女跑上了台，神采奕奕地与闻良言对视。
薛浅浅一看，好家伙，是那个被她判断话本子读多了脑子不大好使的张若若。
这丫头真是勇，难道是不知者无畏？
很快，张若若写出了她的大作。她提出以鸟雀为题，写了一首鸳鸯，全诗如下：一只两只三四只，群群雀子飞得远，忽见塘上两水鸭，并头而立是鸳鸯。
“噗嗤！”
薛浅浅身边有人当先破功笑了出来，紧接着席上到处响起忍俊不禁的低低笑声，还有的人憋不住干脆就大声哈哈哈了。
好像看了一场滑稽的表演，正经高雅的宴会场合突然就喧闹了起来，只是大部分人还自持风度，没有人失礼到笑得东倒西歪。
闻良言在台上轻轻摇了摇头，露在面纱的美眸里装满不忍卒读，其他闻家人也大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张若若又一次立于尴尬之地，被人嘲笑的脸色忽红忽白，她气恼地望向薛浅浅方向，把矛头指向她：“是你！是你最先笑出声的！”
薛浅浅左右环顾，确认她指得是自己，无语道：“不是我。”
天可怜见，她没有嘲笑别人的习惯好吧。
“你还狡辩，我分明听见是从你那边传来的，不是你还有谁？”张若若气急了又开始跺脚。
薛浅浅叹气，懒得解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倒是知道是谁最先笑出来的，可是大王妃刚刚才跟她争了两句并且吃瘪，会站出来承认是自己吗？
她看着台上恼羞成怒的女孩淡淡道：“张小姐，是谁先笑重要么？在场笑出来的人何其之多，你若不服，把诗写好就是。”
其实她想说，你若不服，有本事把所有嘲笑你的人都揪出来揍一顿。但是这话太得罪人，她忍下了
“我，我是写得不怎么样，那又如何？起码我还有勇气上来挑战一回。旁，旁人也就罢了，他们都满腹经纶，从小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自是比我强得多。”
张若若望了一圈所有人，委屈的咬咬牙，她再莽也不敢惹众怒啊，底气不足的给自己找了下补，便还是在薛浅浅身上挑刺：“景王妃，你呢？我方才依稀听到你说自己读书不多，根本不会作诗吧？你一个不识得几个字，根本不敢上台现于人前的人，有什么资格耻笑于我？！”
她这话一出，周围人也不忙着笑了，观望着对峙中的两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