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姐弟吵架
别人都羡慕楚则月有一道保命符,无论她怎么任性妄为,哪怕杀人放火,这世上也无人能奈何得了她。
可是薛浅浅明白的,自从胡水凝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就明白。
这道圣旨对于楚则月而言,不是恩宠幸运,是锥心刺骨的痛,是摆脱不了的诅咒。
是她挚爱之人死掉了,是他死之前还在用这道圣旨对她说你要好好活着。
这所谓的保命符,明明是心底最不能触及的禁忌。
楚则月却无数次在人前云淡风轻地提起,给人一种她真的因为这个筹码活得很好,很肆意张扬的错觉。
可那都是错觉啊。
薛浅浅心里又愧又心疼,泪水把脸上的淤青浸得生疼都不在意。
她胡乱抹了好几把脸,好不容易止了泪,对楚则寻歉疚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
楚则寻截了她的话,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半边脸上:“苏意婉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掌掴你?”
楚则月在一旁道:“她是为我挡的,那死女人想打的是我。”
说着话,楚则月新奇地打量着自家弟弟沉郁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挑了下柳眉。
阿寻这是……在生气?
这观察后得出的结果令她精神一振,像发现了新大陆般。
而楚则寻眼里闪过了然,他就知道以薛浅浅的性格根本不会主动惹事。这事闹起来,薛浅浅挨打,他姐姐功不可没。
楚则寻瞟了自己姐姐一眼,又对薛浅浅道:“要打的是她,你为什么要挡?”
楚则月:“……”
她弟弟这是什么意思?
薛浅浅察觉出了楚则寻的反应有点古怪,她又抬手把自己挨打的那边脸捂住了,低眸呐呐道:“大王妃身子弱,而且,要是她挨打了,王爷怕不是会把皇宫拆了……”
“薛浅浅。”
楚则寻声音沉沉地,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他视线锁着薛浅浅的脑袋,像是在兴师问罪:“虎王寨的水塘,今日的巴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谁教得你没事这样随意糟践自己?”
什么?
薛浅浅懵然地抬头,她什么时候糟践自己了?
楚则月也听得不乐意了:“她帮我挡伤害,怎么就是糟践自己了?你这意思是我挨打比较好?”
楚则寻对着自己姐姐也没好气:“你惹来的是非,牵连了无辜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楚则月指着自己:“你媳妇是无辜,但是我做错什么了?”
楚则寻:“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楚则月简直被气笑了,撸了下袖子,抬起秀足就往楚则寻脚上狠狠一踩。
楚则寻无动于衷。
“你媳妇还知道心疼我,替我挨打,替我斗坏女人。你这个冷情冷性的,就会怪我事多,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
楚则月把楚则寻的脚碾了又碾,白费一番力气后骂了两句,拉起薛浅浅就走。
薛浅浅还是懵的,一时半会儿搞不清状况。
不是,为什么这姐弟俩会突然吵起来?为什么这也能吵起来?
薛浅浅没机会再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地被楚则月拉走了。
小花园里,一下子只剩下了楚则寻一个人。
楚则寻在寒风里立着,沉默了很久。半晌后,他才叹息一声,闭了闭眼。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薛浅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人心疼,所以这么不爱惜自己?
可是话到嘴边,他没能说出口。他那一瞬间有种直觉,如果问出口了,他心里某种朦胧的东西会被打破。
这直觉让他望而却步。
楚则寻缓缓睁开眼睛,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
薛浅浅一直被楚则月拉到了永和殿的偏殿。
旁边的大殿里鼓声阵阵,笙歌不绝,是宴会开始了的声音。
在偏殿里隐约还能听到太子殿下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以及百官的附和声。
御医被肖简琮吩咐等在偏殿里,细细看过薛浅浅脸上的巴掌印后,拿出一瓶消肿化瘀的药就退下了。
叫宫女送过来了一盆热水,把人挥退后,楚则月把绣帕沾湿了替薛浅浅擦嘴角的瘀血。
她凑过来,还没碰到伤口呢,就先对上了薛浅浅隐含忧虑的一双眼。
薛浅浅看着楚则月道:“大王妃,你怎么就跟王爷吵起来了?”
“你在瞎担心什么?不会以为是你害我们吵架的吧?怎么那么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呢?”
楚则月眼睛含笑,慢条斯理地给薛浅浅清洗伤口:“放心吧,我们意见相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不怪你震惊,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外面而且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吵。”
薛浅浅喃喃道:“原来你们真的会吵架啊?”
平时楚则寻对楚则月那关切尊敬样,让人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们吵架起来的样子。
虽然以前听下人传过很多次,包括胡水凝进王府,前世今生都听说这姐弟俩大吵了一架,但是薛浅浅从没亲眼目睹,一直以为是下人瞎传的。
她今天,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大开眼界啊。
“这有什么,这世上哪有不会吵架的人。”
血迹清理干净,楚则月把帕子丢进盆里,拿过了御医开的药,满不在乎道:“阿寻嫌弃我这张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总担心我不知收敛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不过说来也怪,我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却总是被他三两句话气得要死。”
经过今天这事,薛浅浅心有戚戚之感,忍不住为楚则寻说话:“我觉得王爷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你觉得我应该默默忍让?”
楚则月才轻松了一会儿的神色微微收敛了下,不悦道:“你忘了我在亭子里怎么说的?别人要为难你的时候,你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薛浅浅:“我想王爷的意思不是让你低声下气,他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锋芒毕露。毕竟,嘴皮子再厉害,挡得也只是明面上的刻薄。真正的毒蛇没有声音,若有人暗地里报复,根本防不胜防。”
楚则月为人处世太高调,且一旦遇到看不顺眼的人,损起对方来不留情面,那实在是太容易招人记恨了。
楚则寻应该只是希望她低调些,惜命些。
楚则月“嘣”一声拔开药瓶塞子,旋身在薛浅浅身边坐下,无所谓地一笑。
“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会知道人这一辈子,什么东西都不及自己爽快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