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岸边的芦苇飘飘荡荡, 一阵风吹过此起彼伏，无惨脱掉了沉重繁复的外裳，只留下一件纯白的轻薄里衣。
股宗惊道：“你不会是想……”
还没等它说完，无惨已经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夜晚的河水湍急又冰冷, 很快没过了无惨的腰部, 他继续向前摸索, 无惨在寻找着藤原佐为的尸体。
他一遍遍的从水中潜入又浮起, 但还是一无所获, 无惨的全身已经被水浸透了。
“我找人帮你，你先回来。”股宗向他喊道。
无惨充耳不闻。
股宗只觉得无惨现在陷入疯魔, 若是不能将他制止, 他一定会进一步陷入心魔中。
“不用管他。”麻仓叶王脚踩着芦苇杆, 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股宗见叶王来了心里放松了，有他在无惨至少干不了更离谱的事情。
“他现在心下悲戚，若是强行制止他, 恐怕他会做更不理智的事情。”
“是, 叶王大人。”股宗想了想觉得叶王大人说的没错，如果悲伤无法排解出会更加伤。
无惨沉入水底，在一处发现了一方熟悉的棋盘, 他心中一梗, 佐为竟然还带着它。
他知道佐为应该就在附近了, 眼前飘过一缕紫发无惨顺着方向转身，他见到了佐为。
如此震撼，佐为漂浮在水中, 衣服被水流冲出一道道的波纹, 他紧闭双眼, 就像睡着了一般。
“哗啦”一声。
无惨再次浮上水面，只是这次他抱着另外一个人，他将藤原佐为拖上岸。
湿透了的白色里衣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黑发湿哒哒的紧贴着脸，还有一具尸体，他就像是拖人下水的桥姬，猩红的眼睛带着恨和悲伤，如同索命的水鬼。
无惨仍旧不死心的去探藤原佐为的鼻息，他又将手伸进他的衣领中感受他的心跳，就像上次那样，但是他失败了，这次他是什么也没感觉到，入手只是冰凉的一片。
可佐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
“他甚至都不愿意来求助我们么？”无惨抱着他的尸体坐在地上轻声说到。
“佐为选择这一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棋道，如果不能再尽情的下棋，那么只能以死明志。”
麻仓叶王不知是在回答无惨还是在自语。
无惨终是抱紧了佐为，他压抑不住的痛哭起来，一声一声的如同啼血杜鹃一样盘旋在上空之中经久不散。
佐为对他来说是老师，是朋友，也许算不上棋逢对手，伯牙子期，可二人在棋桌上对弈之时也曾欢笑过，忧愁过，与佐为相处时更觉得那些光怪陆离的日子离自己远去，自己才好像是一个平凡人。
麻仓叶王也曾说过，佐为是少有的心思纯澈之人，为了他的棋他能够失去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
菅原显忠的宅邸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几日正是他扬眉吐气的日子，藤原佐为死了。
那个讨厌的顽固的毫无眼色的家伙，终于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菅原显忠从未赢过藤原佐为一局，这件事情一只让他耿耿于怀，直到一日，陛下召见佐为之后心情明显不佳，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多次了，陛下对他的容忍恐怕也已经到了极限，可是藤原棋艺精湛，这许多年来从未犯错，如何才能换一个人呢？
对于陛下来说下棋不过就是一个消遣的东西，毕竟一个王是不需要去寻找神之一手来治理国家，棋在他的生命里甚至连一成都占不到，可藤原他的生命里只有棋，他的执拗已经上陛下厌烦了。
“臣下见陛下面色忧愁，不如让臣下为陛下分忧。”菅原显忠这么说着。
陛下什么也没有说。
菅原显忠要求与藤原佐为下棋，赢了的人才能继续作为陛下的围棋老师，藤原当然答应，他自己最自豪的不就是自己的一身棋艺么。
佐为作为围棋大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偷子，于是菅原显忠看准时机一口反咬，佐为本来就不善言辞，在加上心情不稳，他输了那盘棋，陛下也顺着台阶将佐为赶出宫去，所有人都满意现在这个结果。
菅原显忠一边想一边饮下了杯中酒，不由畅快的笑出声。
“看来您很开心。”突兀的人声响了起来。
菅原显忠猛地转头：“谁？”
只见园中立着一位面色苍白的绝美女子，她的脸如同上天最佳的杰作，菅原显忠不由的看痴了。
“月姬夫人。”
他一语就道破了来人，菅原显忠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凡事参加了那次宴会的男子们无不寻找画师将这位夫人画下来以解相思之苦。
“藤原佐为死了，你知道么？”
是了，菅原显忠想自己应该知道夫人的来意了，佐为曾经是夫人的围棋老师，也是夫人的入幕之宾，如今藤原佐为已死，这位夫人定是要重新找一位老师的，现在自己的围棋才的上是第一。
他想到这里，不由的心中一热，或许自己才能如藤原佐为一般……
菅原显忠还在畅想时，一把锋利的尖刀就擦着自己颊边的头发钉在他身后的墙上，他的颊边在片刻之后开始流出血液。
无惨看到他那恶心的眼神就想吐。
菅原显忠瞳孔放大，他的冷汗一下子就从鬓角留下来了，面前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红袖添香，分明的恶鬼索命。
“救……”菅原显忠还未叫出声来就被无惨扼住了脖颈。
“小声一点知道么。”无惨淡然的看着这个令他无比恶心的男人。
“我有事要问你，如果你敢喊出声音，就真的死定了，知道就点点头。”
菅原显忠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美丽的女子，力气竟然这样大，她甚至能够将卡着脖子将自己提起来，只得费力的点点头。
无惨这才一脸嫌弃的放开这个人。
但没想到菅原显忠一被松开就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的喊叫：“救命！救命！救救我！！”
胆子大的很么，无惨抱臂看着对方一头撞在了自己的结界上。
他吓的不停的用自己的手去拍打那透明的结界，又转身惊恐的看着自己身后的无惨。
“我刚才骗你的，其实就算是你叫出声音又怎么样呢？谁能听见你的声音？就算你想逃跑又怎么样呢？你能跑出这里么？”
无惨还是那么美丽，但在菅原显忠眼中他就是吃人的魔鬼。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什么都说，你放我走！”菅原显忠哪里见过结界这样的东西，吓得瘫倒在地，只求无惨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无惨点点头：“可以，我问你几个问你，你如实回答，我就放过你，可要是你敢骗我……”
“不敢欺骗您！”菅原显忠涕泗横流，生怕自己错过了活命的机会。
“我问你，藤原佐为与你对弈之时，真的作弊偷子了么？”
菅原显忠又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女人与藤原佐为有染，此次来必定是为藤原报仇，如果自己今日说了真相一定会死的很惨。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是的，我们在对弈之时，因为约定了只有赢得那一位才能做陛下的老师，所以……所以藤原大人才昏了头出此下策。”
久久的没有声响，久道菅原显忠以为那女子是不是已经离开时，才从他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是么！你还敢撒谎！”
菅原显忠吓得跪在地上大喊冤枉：“我不敢欺骗您啊，陛下也是因为藤原大人做了如此错事才赶他出京的。”
无惨轻轻笑了，“是么，还有陛下啊，你放心你先下下地狱去吧，你的陛下马上就来陪你。”
菅原显忠吓抬起头惊悚的看着这个说了如此大逆不道话的女子，他本来以为就算是安倍晴明或者是麻仓叶王，无论是谁即使是有通天的能力还不是效忠于陛下，自己才抬出陛下作为自己的护身符，但这个女子不但毫无尊敬之情，还要杀死陛下。
“你……你……”他是真的害怕了。
“所以你最好乖乖的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惨踱步在菅原显忠身边。
这个懦弱的男人看着无惨拖曳出的裙摆和鞋袜，吓得全身瑟瑟发抖。
“快说！把当天的细节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
菅原显忠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敢说，他知道自己一但将真相说出，才真是活不了了。
无惨见他依旧顽抗，一把将自己手中的匕首狠狠地钉在菅原显忠的手上再插入地下。
“啊……！！！”惨烈的叫声划破天际，即使如此的动静，菅原显忠府中依旧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静，当然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
“我说，我说！！”菅原显忠见无惨的脚踩在了穿透他手掌的匕首上，还想将它更深的钉下去，他尖叫道。
无惨挑了挑眉：“你刚才不是还很嘴硬么，不是还想用陛下压我么……”
“我不敢了！我说！我都说！”
无惨这才放下了脚，听菅原显忠将当时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道来。
“是陛下厌弃了他！我只是顺应陛下的愿望而已，谁让藤原佐为这么固执，甚至也从未让陛下赢下一局！只要他消失！我！陛下！所有人都会开心的。”
无惨闭上眼睛，又划过一滴泪，仅仅就是因为妒忌，仅仅就是因为主位的心情……
他胃中又觉得一阵恶心……为什么，人类竟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