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墙上的事迹

知秋走了过去，晶光筒往上一照，上面排列着红色的点状。他凝视了一会，发现并不是那种古文字。“锈的看不清具体内容。”他说完，目光环视一周，“我们去下一间看看。”每间铁屋之间隔着一条五人宽的过道，所有房屋围成一个圈，大门朝着村子中心的小广场。天空的灰云迅速翻涌，逐渐变得乌黑。

当他们打开另一间屋子的房门时，一声孤独的霹雳震颤了大地，一阵北背面席卷而来的恶风掀翻了村子某处的铁棚，灾难性的大雨倾泻而下，紧接时密集的‘啪啦’声，外面的世界一瞬间变得白蒙蒙一片，仿佛在眼前遮了一块灰白的帘子。他们没有理会外面的情况，打开晶光筒将阴沉的室内照亮，一张坍塌的木床，地面的杂草早已干枯，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多莉又一次说道，“这里也有同样的标点。”

同样是锈迹斑斑，上面依旧模糊不清，红点布满整片铁墙。知秋的视线随着红点移动，光束最后落在了门所在的那面墙上。他看见同样被老旧木头封死的窗户上方，五道长长的爪痕从右侧向左侧延伸，雨水像是血液般从中渗入屋内，沿着墙壁向下流淌。

沐糖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估计就是她们口中说的百眼山神造成的，《万历趣述》果然记了一些真事。”

知秋轻声‘嗯’的回答，他看向多莉，说，“这样的爪痕不像是人弄出来的，这里的村民曾经应该是为了躲避某种生物。”

多莉神色紧张地走到爪痕前，冰冷的寒意从铁墙上传入掌心，随后又看向那些红色的点，仿佛当年发生的触目惊心的一刻在眼前呈现。她骤然醒悟道，“我知道这些是什么了，如果真有怪物，恐怕这些红点就是他们出现的规律，我的父母说过，那些怪物只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出现，但是后来随着月亮消失，怪物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岂不是每个夜晚？”知秋大惊失色，不好的预感沿着脊骨攀爬上来。他冒着大雨跑到村子的中心找到柴栖。“我们今晚得在铁屋里扎营，外面不安全！”他将事情解释一番。四周的风声仿佛混合了潜伏在草林里野兽沉沉地喘息，令人毛骨悚然。

柴栖站了起来，笑道，“怪物，百眼山神？有啥好怕！一棍一个”他晃了晃手中的兵器，不屑道，“算了，这次你是小队长，听你的吧。”他们淋着雨找到了一间位于北面废弃的谷仓，扎了营后趁着天还微亮，再度分开探索这个被遗弃的村子。

雨依旧持续的下，但相比之前小了许多。气温也随着这场雨骤降，他们觉得落在身上的雨像是钢针，冰凉刺骨。知秋从背包里取出沐糖那黑红的毯子披在身上，朝着村子东面走去。

东面的一半面积被一所祠堂和火车站占据。他推开祠堂沉重的铁门，一条昏暗的长廊映入眼帘，绵密的细雨和光束从面前的天井中落下。旋即，他穿过这条老旧长满杂草的长廊来到尽头，他看到一尊锈的发红发黑的怪物雕像供奉在神龛之中。

这尊雕像雕刻的怪物身形扁长，没有脖子肩膀，长着人一样的腿，像青蛙一样蹲着。头部两侧长有像鱼鳃一样的东西和眼睛。手臂就在鳃的下方，很细很长，五指像是随意拼接般连接在掌心上，每根手指至少有六处指节，如蜈蚣。而它的嘴巴长得像是被斩了一刀般，整个脑袋连同口腔向上扬起，里面盘踞的牙齿如锯齿一圈一圈排列，密密麻麻，鳗鱼般的舌头从窄小的喉咙内伸出。

“这怪物长得可真让人头皮发麻！”沐糖的声音里透露着惧意，随后她问，“既然都知道这是伤人的怪物，为什么要建祠堂将它放在神龛里供奉？”

“或许民间的流言记载的只是片面的故事。”知秋目光扫视四周，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村子应该还另有隐情。

“难道他们信奉这个怪物不成？”沐糖不解。

“你还记得那个渔夫唱的歌谣吗？”知秋点头，然后走到神龛前，敲了敲雕像，“实心的，包括这整个建筑——放在当时他们该多有钱！”说完，他又在神龛附近检查了一番，铁墙上画了些壁画，但大多因为生锈已经模糊不清。他眯起眼睛，随后说，“你看，这幅画。这些人好像在山里挖什么？”

“应该是在开凿矿山。”沐糖说，“《万历趣述》就有记载，戈尔北山脉形成之前，是一座地下矿脉——后来因为世界会师战争，被当时的强者一斧劈出一条隆起的山沟，三万年的岁月让尘土填满了沟壑，而那条隆起的地方成了现在的戈尔北山脉。”她接着说，“你看另外一幅壁画，那些山上的眼窟窿，估计就是他们开采矿脉导致的。”

知秋视线慢慢在壁画上移动，随后惊讶道，“看来这些怪物，是他们从山里挖出来的。你看这幅，虽然缺失了一大部分，还是能看出从那些窟窿里钻出来了一些怪物，那形态显然和供奉的雕像一样，”

“看来泉熄村的人早就知道了这种怪物的存在。”沐糖推测道，“他们的事情，应该不止于日月异象期间，而是更为——”狂风忽然从铁门外冲了进来，发出的呜呜声将她的声音淹没。知秋仿若被这股劲风拍醒，视线一瞬间转移到了铁门处。那里，一道娇小的人影陷入阴影中，从铁门外钻入的光线将人影的轮廓勾勒出来，廊道中间的雨帘将他的视线阻隔，人影模糊不清，正缓缓向前靠近天井，光线将她照亮时，知秋才认出来的人是多莉，他悬着的心一下放松下来。

“你也找到这来了，我以前就听家里人说这里有座祠堂。”多莉的声音传来，她走到少年身旁，抬头盯着墙壁上的画好一会才开口，“泉熄村曾经是以开采矿石为生，没想到是真的。”她扭头看向少年，“戈尔北山脉的背阳面蕴含丰富的铁矿资源，估计当时的泉熄村掌握了非常高超的锻铁技术。

“日月异象后，生活在极北之地的尔诺国的人民成为无家可归的难民，他们翻越戈尔北山脉逃到这里。泉熄村的村民当时很富足，好心收留了大部分难民在村子里——但是好景不长，稻国旱灾导致整个人族界粮食短缺，泉熄村自然不能幸免。手上的钱再多，也比不来一口粮食珍贵。看着谷仓存粮日渐匮乏，泉熄村的村长只能想办法将那些难民赶走。”

“难民不可能再回到极北之地了，那里已经不适宜生存，这是我们知道的。”她似乎为那些难民感到可怜，“但他们那时还抱有希望，觉得阳光会重新照亮自己的乡土，所以他们在泉熄村赖着不走，就这般等待。一眨眼一个月过去，粮仓降至过半，村长着急了，找来村民商讨怎么赶走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