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不放心我们

也许是外婆赢弱的身体遗传，也许是多年以来的劳累，在一次拖了很久才痊愈的感冒之后，我妈的身体慢慢出现了问题。

开始时，她总是觉得很容易累，干什么都没有力气，随着腋下的疼痛加剧，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她才告诉我。

她轻松的笑着说马上要过年了，她把家里的玻璃已经擦了，等她把家里的卫生都收拾干净，再给我们做一些过年用的吃食，她就要去医院把这个长大的副乳给切掉，最近好像长大了，有点疼！

我让她拉开衣服，看着她腋下，那个像鸡蛋大小，紧撑着皮肤，隐约可以看见血管暴露的“副乳”。

当天下午我就拉她去了医院，看了医生开了检查，做B超时，我不放心，趁门口的护士不注意，跑进去隔着屏风偷偷往里看。

头发花白的B超医生，一边做着检查，一边看着笑得大大咧咧，嚷嚷着说要去切“副乳”的她，叹了口气说：“你呀！以后要把自己当个病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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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刺活检结果出来了，疑似淋巴瘤。因为市里医疗条件有限，建议再去大城市重新做检查。

我们联系了在北京带孙子的二姨妈，也就是当年照顾我妈的二姐方云，她马上找人看了检查报告，联系好医院让我们马上过去。

到了北京，我们很快重新做了穿刺活检，但因为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医院要放假，七天后才能出结果。

我们住在二姨妈家里，和他们一家子一起过年，他们带着我们在周围逛了逛，想要让大家暂时放松一下心情。

那七天，怕是我这辈子最煎熬漫长的七天。

结果出来了，确诊为淋巴瘤，非霍奇金3a惰型，并部分伴有弥漫大B侵略型转化。

确定这个结果时，我脑袋又再一次空白到嗡嗡作响。

微微清醒之后，就在手机上各种搜索翻查资料，就想寻找一丝丝的希望，但越看越觉得自己跌进了黑暗：肿瘤癌症、易复发、治疗费用高、弥漫大B是高侵略型、最终会多器官衰竭死亡……

医生给出了化疗方案R-chop，一共9个疗程，继父和我一直在追问可以治好吗？我们都想得到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医生只能很勉强说根据体质情况会有治愈可能，但也有可能会复发。

所在医院的只有无菌舱，看着瘦弱的她换好衣服走进舱里，住进单独的病房里面，病房里有单独的厕所，有电视，但不能出去，我们也不能陪护，只能在三个规定送饭的时间，隔着玻璃用室内电话和她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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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几天，我们去看她。她会和我们说笑，我给她拍照时会给我比耶，会说自己想吃零食让我去买，会挑食说送来的哪个饭不好吃，会撒娇让我给她买外面的烩面。

过了几天之后，就只能看到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背对着玻璃，安静躺在病床上，不管怎么问都不想说话，送去的饭也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来。

有一天，她精神好了一些，犹豫踟蹰了很久，才偷偷告诉我。

昨天实在太难受了，刚打完化疗药就在厕所里一直吐，头也剧烈痛着，很痛很痛，就像要把她撕碎一样，她一直用头抵着厕所的墙壁，突然就猛地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朝墙狠狠撞了过去。

她说，当时她只想着，这种难受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她不如直接撞死了痛快！

巨大的撞击声，引来门外值班护士的注意，才把撞晕的她从厕所扶了出来。

我压制着哽咽问她：“头还疼吗？”

她摸着隔着我们的玻璃，就像抚摸着我的脸颊，笑着对我说：“现在头还有点疼呢，等睡了一觉之后就没那么难受了，后来，我有点害怕……我可不能就这样轻易走了，我还不放心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