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陈洛溪
“收拾好你的东西，陈洛溪，明天你要去巴斯莱纳公立中学去。”
“什么？我不是要去兰开特中学吗？”陈洛溪惊呼道，和他说话的正是法院为他指定的监护人，他的姑妈周玉乔。
“除你之外我还有自己的孩子，恐怕我不能送你去兰开特了，而且这给予了你受教育权，是完全符合法律的。”，周玉乔的面色冷冷的。
目前的美国教育虽然在普兰特新政下改革得如火如荼，然而这个小镇目前还没有吃到大城市的先进成果，公立学校依旧是一团糟，要去好学校，自然是选择私立中学。
说完这话，周玉乔瞥了她一眼，只见陈洛溪脸色煞白。在她看来，陈洛溪错失了好学校，这会影响他的前途。这孩子从小在学习上就有天分，可那又怎样？我并没有责任引导和培养他。周玉乔心想，索性也不管陈洛溪了，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陈洛溪不是因为那所学校是公立学校而恐慌，而是因为他知道，有一个“老熟人”也会去那所中学，而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陈洛溪小心翼翼地推开姑妈的房门，伸着脑袋小声说：“姑妈，我不去巴斯莱纳，除了那我去哪儿都行。求你了。”
姑妈的脸瞬间拉下来：“想都别想，这事已经定了。现在，出去。”
他怀着忧愁慢慢进入梦乡，不出所料，这个梦乡并不香甜。
他又梦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陈洛溪乖乖的坐在车里，母亲焦急地用着手机发信息，而父亲开着车疾驰。突然，前面有一辆大皮卡直勾勾撞了过来。陈洛溪觉得收到了巨大撞击，一阵头痛。
当她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时，一个光头男人走了下来，他体型剽悍,却没有眉毛和胡子。最要命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把散单枪。
男人瞄准了母亲，连开三枪下去，母亲在副驾驶被击中了。
“不！！！”，陈洛溪喊出来，他的眼泪混杂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蔓延进身体，同时极度的恐惧让他面色狰狞。男人又朝父亲开了两枪，也失了力气瘫软在座位上，第三枪时，他的枪没有子弹了。
光头男扔掉了霰弹枪，关注到了这个来自后座的尖叫儿童。他暴力的打开车门，把年幼的陈洛溪拽出来，扼住他的脖颈举高，后者在他手中毫无反击能力，马上就要被掐死。
即将窒息的陈洛溪模糊地看到，男人的眼神就像是来自古代地狱里的木乃伊一般。
“砰！”，枪声响起，男人的脑袋被子弹击穿，倒在地。挣脱束缚的陈洛溪朝来源望去，回光返照的父亲赫泽林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手垂下去，手枪掉在了地上。
“爸爸！！”，陈洛溪疯叫着爬过去找父亲，却已失去了呼吸。
陈洛溪惊醒了，他浑身是冷汗。十年前的惨痛经历时不时作为噩梦出现在他的睡眠里，每次都是煎熬。而从那之后的日子也并不好。随后的日子里，法院指定姑妈赫玉乔作为他的监护人。父母在的时候，姑妈对他很好，可事后他才明白，那是一种假惺惺，出于对社会地位和财富强势父亲的讨好心理。而父亲死后，她的真面目暴露了。
自从他的受教育经历开始，陈洛溪就从小被欺负，因为他是个华裔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有人扒着眼角，用chingchanchong的口语来嘲笑他，说他是猴子。这让他十分难过，于是他便反抗了那些坏孩子，打了他一拳。
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克星麦克带着一群坏孩子们把他按在了草坪里，用脚踹他，用巴掌打他的脸，足足折磨了他半小时。那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回忆起的事情，之后的日子里，每当在路上看见麦克他们，免不了遭受一番霸凌。
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了，于是去告诉老师自己的经过。老师清淡地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叫来这些坏孩子，告诉他们玩闹要适当，不要欺负同学，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而从那之后，陈洛溪遭到了更残酷的对待，不仅他被推搡嘲笑，连他的水杯或是文具都会莫名其妙消失，或是出现在下水道等地方。等到回家后他就惨了，因为弄丢了东西，姑妈会狠狠骂他一顿，而且很长时间之后才会给他买新的，以至于他大多时间都在借别的同学的东西用。
可大家不会借给他，因为他告老师了，这在孩子们之间是叛徒行为，人人得而诛之。大家都看不起他，说他是爱告老师的鼻涕虫，便没有人借给他文具。
从那之后，陈洛溪开始讨厌自己了。他觉得大家取笑他是应该的，他根本不应该去告老师。
在日常生活中，同学们对他的嘲讽中依然时常提起这件事。
“嘿，你怎么不去告老师啊？你应该好好对老师讲讲你多么的窝囊！”，欺负他的麦克经常这么说。
陈洛溪的心里一直有口气，他不想自己被欺负。可他从来不敢把这口气吐出来，每次反抗都会获得更大的制裁。
不要招惹他们，自己才能苟且偷生。如果把他们惹急了，自己会被揍到死。就算他死了，也没有人会伤心。姑妈只给他口饭吃，毫不在乎他死活。而他姑父，算是他黑暗人生中的一点点温热的火苗。话虽如此，在姑妈的影响下，姑父不会对他过多照顾。小小的陈洛溪就此摸透了家里成员的心思。
而他从其他同学口中的讨论中也知道一件事：麦克要去的中学，正是巴斯莱纳公立中学。本以为自己将要去兰开特私立中学，永远离开那些欺负他的人，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姑妈突然通知他去巴斯莱纳中学，接下来的几年，他该怎么过？
想到这，陈洛溪就浑身颤抖，那颤抖的源头好像来源于体内的脏器，而起因则是对这一突发事件的愤怒。
为什么？
新生们正在操场上扎堆地等待进班，他低着头，企盼着不要遇见那个人。这时候新生中间出现了骚乱。他挤进围观人群，看到一个胖子带着四个男孩，他们个个满脸横肉，游荡在人群中。
“我叫彼得洛夫，你们都给我记好了。”，胖子看起来嚣张无比，和他对上视线的男生都缩回了目光，陈洛溪咬了咬牙，但还是把目光放低下去。
彼得洛夫继续往前巡视着，这时，陈洛溪的瞳孔缩了起来。
麦克！
只见麦克带着一顶板帽，身后跟着那帮长年累月的兄弟，他叼着颗烟一脸不屑地看彼得洛夫，大声喊道：“风头都让你出了？”
“你是从哪儿来的？”，彼得洛夫走近，直勾勾盯着麦克，两人谁也不退让，气氛剑拔弩张。
可能看到对方和自己实力相当，彼得洛夫和麦克识趣地各自后退一步，这似乎是一种默契，互相承认了对方的地位，暂时的。
而从这之后，麦克也开始巡视起人群。陈洛溪连忙躲进人群。
麦克趾高气扬地走过来，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大家也低下了头。陈洛溪十分庆幸自己的位置比较隐蔽，这次麦克暂时发现不了他。
能躲一时就躲一时吧，陈洛溪想不了那么多。
“哈哈，你们还记得陈洛溪吗？”，麦克的好兄弟格鲁曼笑道，“那家伙好像去兰开特了。”
“那个小混蛋啊，竟然跑到了兰开特，他可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我们有空就去找他玩，哼哼。”
这声音很大，大家都听见了，陈洛溪在人群中，他的脸烫得通红，握紧了拳头。
“要是他来巴斯莱纳，看我怎么玩他，嘿嘿！”，麦克大喊道。
“我就在这。”，这句话刚落，陈洛溪才仔细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他竟然从人群中站出来了。他做了一个让自己都吃惊的行为。
而接下来...
麦克看到陈洛溪，先是惊愕，然后惊喜很快涌了上来，他的眼睛充满了光芒，指着陈洛溪对身后的兄弟喊：“陈洛溪！陈洛溪！”
身后的人表情也都鲜活起来，他们涌过来，开始用手扒拉陈洛溪的脑袋，用手掌呼啦他的脸。
“你怎么来这里上学了，哈哈。”，埃里克森一边用脏手抚摸陈洛溪的脸一边说。
“这是件好事，你又可以向新的老师倾诉了，对吗？”，麦克一边蹂躏他的脑袋一边说。
陈洛溪闭着眼睛，咬着牙忍受着这一切，他知道众人都在看着他，但他已经没有空去纠结自己为什么刚才竟然站了出来。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格鲁曼也在侮辱性地玩他的脑袋，突然他毫无征兆地一拳捶在陈洛溪的肚子上，他睁开眼睛脸扭曲在一起，捂着肚子想要蹲下去。
麦克不允许他弯腰，把他扶正后又给了他胸口一拳，接着大家好像都进入了节奏，拳头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最后麦克走了，人群也都散了，陈洛溪睁开了眼睛，他的脑袋空空的，就坐起来看着水泥地发呆。
“你还好吗？”，陈洛溪突然听到声音，他抬头看，有个大鼻子男孩俯身关切地看着自己。
“还能起来吗，我扶你一把。”，大鼻子男孩伸出手，陈洛溪呆呆地就应了，把手递过去。
他被拉起来后，男孩说：“老师马上要点名了，我带你过去。”
陈洛溪看着和自己并排走的男孩，他比自己还要高一个个头。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陈洛溪轻声问道。
“斯捷潘·马尔林。你呢？”
“陈洛溪。”
去的路上，陈洛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朋友吗？
全班进入了教室，在这个新教室里并没有麦克和他的朋友的身影，反倒是斯捷潘和他同班，陈洛溪终于在开学中体会到了些和过去不太一样的感觉，虽然刚刚挨了顿打，可他心情却放松下来。
按照排列，陈洛溪的同桌是一个金发的漂亮女生，听刚才的点名，她叫妮蔻。
妮蔻正好奇地看着陈洛溪，他鼻子比别人都小一些，眼窝不深。妮蔻用清脆的声音好奇地问：“你是日本人？”
陈洛溪不好意思地笑着低声说：“不是，我是中国人。”
“中国在哪？”后面的男生问。
“中国的位置上课会学到的，你不用担心。”妮蔻傲慢地说，她看着陈洛溪的大眼睛问：“中国人的眼睛不都是这样吗？”她把双手放到眼角，把眼睛拉成狐狸的样子。
陈洛溪的笑容僵住了，又是这个动作。面对妮蔻的嘲笑，他没有回击，而是转过头去。
妮蔻的玩笑话没有停止：“中国佬！”
陈洛溪瞥了她一眼，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可随后他意识到一件事。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生，她背后的势力或许可以送你上天堂。这是他在二年级时就遭遇过的事情。欺负他的人不仅有男孩，还有女孩。别看他们是女生就觉得没问题了，不少男生会争先恐后的为她打架。
少年学生之间的规则是不为成年人所感知和理解的。如果一个人身上透露着一种很弱的气息，他就会招来各种欺辱。
这种信息或许是一个黑框眼镜、驼背与畏缩的目光，也有可能是种族。
他的种族是本次冲突的核心，因为他是个中国人。
而如今的美国大众对中国人的看法十分极端，他们一边蔑视这个在他们眼中古老而又衰落腐朽的文明，一边又不得不看到近些年中国的国力直逼美国而上，又要面对这种危机感。
在历届政府的铺垫下，美国和中国终于实现脱钩，并发起了发起了“新冷战”。
结果自然是美国的华裔很不好过，近年来针对华裔的歧视行为，欺凌、凶杀案明显增多，就连他的父母都被莫名其妙的杀掉，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
警察告诉他，是变态精神病杀死了这对中产阶级华裔夫妇，那个罪犯已经被绳之以法，但陈洛溪没能得知审判的细节，姑妈告诉他，都结束了。
和同桌的相处很不愉快，但斯捷潘也把他的脸凑了过来，陈洛溪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那大大的鼻子晃动，这让他心情变得好多了。
“嘿，陈，出去走走。”，斯捷潘用脑袋歪了歪门外。
“很好，竟然有人愿意和这只中国来的狐狸说话。”，妮蔻尖酸地说。而斯捷潘朝妮蔻竖了个中指：“去你的吧。”，然后拉着陈洛溪走出了教室。
在新学校的草地上，斯捷潘和陈洛溪两人安静地坐下。
“这个学校，有很多坏家伙。”，斯捷潘说，陈洛溪点点头表示同意。
“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你为什么要站出来，我看到你是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因为他们提到了你。”，斯捷潘不解地看着陈洛溪，“如果你不出来，就不用挨这顿打。”
陈洛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站出来了。不过我记得在那之前，我心里很难受，在憋火。”
“天呐..他们在过去就一直欺负你？”，斯捷潘问。
“是的。”
斯捷潘看了看远处的教学楼，回头说：“我的情况和你一样。你记得彼得洛夫吗？”
“彼得洛夫？”陈洛溪很疑惑，他这才想起来，“就是那个胖子？”
“对，就是那个蠢货肥猪，我和他们是老冤家了，我们在一个小学，他可没少揍我。”
陈洛溪问：“你被他打过？”
“是的，我觉得你人还不错，所以告诉你没什么不好的。”斯捷潘说，“但是我可从来不服他！不得不承认他在小学的时候确实有很大的势力，可他每次打我我都会尽力还手。”
“那你会被揍得更狠。”，陈洛溪提醒道。
“那就让他来吧。不管怎样我一定会还手的。”，斯捷潘眼睛里冒着火光，看向远方的教学楼。
陈洛溪看着他眼中的火，自己心中的火也燃起来。
斯捷潘接着问他：“你还过手吗？”
陈洛溪摇头，斯捷潘则不解道：“你也要还手啊！你一次都没还手过吗？”
“没有”，陈洛溪说：“我只是告过一次老师，但那并没有什么用，反倒变本加厉。”
斯捷潘听后捂着脸，样子有点头痛：“没事，是人都会犯错误，尽管错误再愚蠢，只要不再犯了就行。”，随后他凑近过来，“现在你知道大家的规矩了吗？”
陈洛溪听到这，镇定的陈述起来：“绝对不能告老师和家长，更不能报警，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谁要是借助外界力量谁就是胆小鬼和叛徒。”
斯捷潘点点头，接着问道：“还有呢？”
“不可以使用武器，无论是棍棒还是刀枪，只能靠自己的拳头，不然就是耍赖的懦夫。”，陈洛溪想了想，终于检索到第三条共识，“如果谁约好打架却没来，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代表认输和害怕。”
这些规定并没有成文，但却印在每一个学生的脑海中，形成了共识。陈洛溪在斯捷潘的引导下主动把它们列举了出来，尽管像这样的共识还有很多很细碎的存在，但斯捷潘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下次能还手，但不要触碰这些禁令。”
“还手？。”，陈洛溪低下头，想象到那场面，他就吓住了。他和麦克单挑都打不过，更别提对方还有一帮打手呢，况且他明白麦克这种小混子下手没轻没重，平时欺负人时他从未愤怒，一旦激怒他，可能被打残甚至打死。
麦克在小学时和人打架就撕下了对方的耳朵，像这种情况数不胜数。而那个受伤者最终没能瞒过父母，麦克家里因此赔了一笔钱。然而大家认为那个受伤者告家长，是个懦夫。在大家的嘲笑和针对中转学了。
像这样的事迹麦克数不胜数，陈洛溪明白无法战胜麦克，可他心里那股火焰却烧得更猛烈了，他知道事实：自己正在做懦夫做的事。
“我答应你。”，斯捷潘看到陈洛溪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睛里有一环光圈，好像是反射了天上高高挂着的太阳，这让他像是被催眠了似的。
斯捷潘觉得陈洛溪的状态有点怪，但他没多想，而是有些高兴。因为在他看来，陈洛溪就应该还手，事情本就应该如此，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加油。”斯捷潘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起身恢复了正常。
放学时陈洛溪和斯捷潘正好顺路走在回家的路上。
“嘿，你知道吗，我是俄裔，和彼得洛夫那个混球来一样。”斯捷潘和陈洛溪并排走着，他歪着头看着陈洛溪说。
“可你说话一点也不像俄国人。”陈洛溪说，“俄国人怎么骂人？”，他好奇地问。
斯捷潘听到这句话后哈哈大笑：“苏卡不列特！就是这样，你试试。”
“苏卡不列特？”，陈洛溪试着重复了一遍，斯捷潘听了很是满意：“不错，说得很好。那中国人怎么骂人？”
“草泥马。”，陈洛溪回忆着自己还跟着父母时，在华裔社区里和小伙伴一起玩时学会的脏话。那是到目前为止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扫你码。”
“不对，是草泥马。”，陈洛溪纠正道，他教了半天，斯捷潘终于脱口而出：“草泥马。”
“没错！”，陈洛溪眼睛鲜亮起来，教会了别人怎么讲国骂后，他觉得十分有成就感。他又想到一件事，于是问：“俄国人的名字是不是都很长？我在电视上看见有个人叫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陀思妥耶洛夫斯基·马卡洛夫。”
“亏你还能记住这么长一大溜！可惜那是假的，俄国人的名字有三段，分别是自己的名字、父亲的名字、姓氏，比如我就叫斯捷潘·米哈伊洛维奇·马尔林。你说的这个名字，有四个名字，很不对劲。”斯捷潘回答道。
“很好，经你一说我已经完全晕了，听不懂人话了。”陈洛溪捂着额头痛苦地说：“还是中国人的名字简单，你看，我就姓陈，名洛溪。这是我父母给我留下的名字。”
“在中文里肯定也是个好名字，可是留下是什么意思？”
“我父母已经不在了。我一直住在姑妈家。”陈洛溪说。
“哦...这可真是糟糕透了。你姑妈对你好吗？”
“不好。她很刻薄。”
“那你会饿肚子吗”
“至少我姑妈每天给我喝不完的粥，你知道吗？那是一种把米和豆子混在一起煮出来的东西。”，陈洛溪讲述着。
“你喜欢喝那个...粥吗？”，斯捷潘停下脚步，用满脸疑惑的表情问。
“不，早吃腻了。”，陈洛溪样子很无奈，“我也会吃到些肉的，不是很多。我的表弟马特则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我现在明白你姑妈是个什么人了，自私的女人。”
“是的，可她却把我抚养至今，真让人觉得矛盾。”
“好吧。”，斯捷潘耸耸肩，“确实如此。”
一个热狗摊出现在了两人经过的路边，斯捷潘对陈洛溪说：“我好久没有吃热狗了，你呢？”
“上次吃还是在三年级的时候。”陈洛溪搓着手说。
“我以为你会说上次吃还是在上次。”斯捷潘走到热狗摊前买了两个热狗，递给陈洛溪。
“哦，谢谢。”陈洛溪接过来咬了一口，由于面包松软沙拉酱还多，他觉得非常好吃。两人就这么坐在了路边。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斯捷潘说。
“啊，明天见。”
陈洛溪打开家门，他看到他的姑妈周玉乔和他的表弟马特正在餐桌前吃饭，他放下书包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面前。
姑妈笑盈盈地问马特：“今天开学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马特用叉子叉起一根香肠吃了下去，他边吃边说：“有，我认识了一个叫格里沙的男生，他看起来挺靠谱的。我们放学一起去打棒球，他打的很不错，比我还要好。”
姑妈听到儿子交到了朋友十分高兴，她的视线又看向陈洛溪，陈洛溪以为她也要问自己，就准备说斯捷潘的事情，想告诉大家关于那个他新认识的俄国男孩，但姑妈并没有问他，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饭桌上只有母子情深，陈洛溪就像是一条闯进来吃饭的陌生人。
两夫妇的孩兰开特子马特，陈洛溪觉得他是个无聊的家伙。而且马特担忧自己的母爱被陈洛溪分走，故从记事起就讨厌陈洛溪，虽然从姑妈的表现来看这个担忧毫无必要。
姑妈又对儿子说：“你可要努力认识一个女朋友，带回来给妈瞧瞧。”
这引起了马特的厌恶，他放下叉子，“这种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好好好，妈不管这个。来吃牛肉。”姑妈给马特的盘子里放了牛肉。
马特吃了不少牛肉，陈洛溪却只分到一块，但他刚才刚吃了个热狗，也不饿。
平时就是这样，面包、粥和菜总是能喂饱他。
虽然同处一个家庭，但他的食谱和马特差别很大，马特顿顿大鱼大肉，还能吃上中餐炒菜补维生素，陈洛溪的饮食虽然差不多，但被严格限制数量。
陈洛溪吃饱了，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这是一个十分狭窄小屋，里面有一个简陋的床和一个可怜的小桌，上面放着些童话故事。
这是他三年级的时候求姑妈两个月才得来的书。姑父詹姆斯是个忙碌的上班族，他时常加班，空闲时间用来陪伴儿子，有时也会陪伴陈洛溪，和姑妈有意疏远他而关爱马特不同，姑父没有复杂的想法，反倒让陈洛溪觉得姑父更加让他温暖。
陈洛溪睡了一会，实在觉得无聊，就到客厅。他想看会儿电视，但他明白自己不能随意换台，姑妈正在看新闻。
电视台的主持人正在人山人海的抗议人群当中直播，他们统一喊着口号，十分浩大。
“联邦调查局闯入前总统普兰特的宅邸，针对其‘可能存在的叛国行为’进行搜索调查，这一行为被认为是总统杰洛特针对竞争对手的不正当排挤，目前普兰特的支持者已经包围了国会山，对此次事件进行激烈的抗议。gh党内也有多名议员批评本次事件是‘美国史上最严重的zz迫害。’。”
陈洛溪瞥了一眼新闻，“无聊，反正和我没关系。”，于是离开了客厅，回到房间里去了。
姑父詹姆斯打开了房门。陈洛溪在屋子里听到马特喊了声爸爸，随后詹姆斯抱起了马特，在空中转了一圈。周玉乔给詹姆斯热了热菜，在一家三口的一阵欢声笑语后，已经是深夜了。
马特进了卧室休息，周玉乔也打算回房间。詹姆斯突然说道：“陈洛溪呢？”
“屋子里，该睡着了。”，周玉乔用下巴指了指陈洛溪的屋子。詹姆斯的面色有些认真：“听着，你知道我已经为陈洛溪报名了兰开特中学。我们有足够的钱供两个孩子一起上学。可你却让陈洛溪去巴斯莱纳，那小子这么聪明，去那种学校会埋没他的前途！”
“所以呢？那笔学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亲爱的，你的股票最近快跌到底了，我们必须存更多的钱，马特将来还需要我们为他铺路。陈洛溪不是很聪明么？那么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你不需要过多干涉。”
“可是...”
“想想那笔学费被用来给马特买他最想要的生日礼物，一台VR。马特会多么高兴啊？”，周玉乔说。
詹姆斯的面色复杂，但最后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两人进屋了，而陈洛溪一直趴在门上听。
为了省钱，他就必须去巴斯莱纳。他懂了。他的嘴巴干涩，张了张嘴，心里却无话可说。
如果姑妈不要他了，他就得去孤儿院。陈洛溪一想到这，他就没法再心里骂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