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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0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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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明七年四月十五, 是春日里来最明媚的一日:

高天无云,万里澄碧。

礼部同祀院三位星官一同挑的吉日, 自然是晴朗得不能再晴朗:明日高悬、桃花满树。

春日的熏风卷着彩绸花瓣, 铺满了一整条景华街。从客省四方馆出来,通往武王街的四条大道、两座石桥上都铺上了绣金边的红绒毯,毯子两旁站着的维持秩序的京城巡防卫。

教坊司最好的乐班分成三组, 一组坐在客省四方馆内,一组跟着花轿, 一组早早来到了将军府外。凌均心中有愧,特地吩咐教坊司的奉銮亲自前往,无论如何都要稳住萧令璟。

能当上教坊司奉銮的女子, 也算胸有沟壑的女诸葛,她喏喏应下口谕, 带着教坊中最精明的乐师来到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宅——这里曾拘了太|祖皇帝此生挚爱, 也曾作为慈幼局、养大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

她曾在宫中听过一种说法, 说住过宁王府的主子,无论男女, 皆是世所罕见的痴情种。

从前她还不信, 但看见将军府正堂上悬着的白幡后, 才隐约明白了一点儿。身后的乐师们有些惶恐, 奉銮本人正了正心神后笑盈盈上前,站在那一叠白布下, 面色如常地掏出了她准备好的点册:

“大将军,您看看, 待会儿要奏什么乐?”

萧令璟已在这跪了四五天, 中途昏过去多次, 也确实如他所料、有皇城司的暗卫出现。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给他看诊, 皇城使面无表情地给他运功疗伤、灌药灌水。

他死不了,至少在大婚之前都死不了。

萧令璟动了动眼珠子,瞥眼看向女人精致的脸,他嗤笑一声,刚想开口讽刺,却在那册子上看见了《凤求凰》、《百鸟朝凤》、《花好月圆》和《贺新郎》。

奉銮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萧令璟沉默了片刻,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一众牌位上,而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头曲要《凤求凰》,间奏用《百鸟朝凤》和《龙凤呈祥》,最后配上《上花轿》、《花好月圆》和……《贺新郎》。”

奉銮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她没表现出来,还是笑着点头,赞了一句将军好雅致,便吩咐乐师们奏乐,她自己则捧着点册,退到了皇城使身旁。

皇城使看她一眼,见她身上衣衫单薄,摇摇头,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替她挡了院内的穿堂风。

两人的小动作并没引起萧令璟的注意,他只是膝行着往前挪了挪,更靠近那刻着“先室阿宁之莲位”的灵位。木牌上的字迹看上去有些模糊,也不知是不是跪久了头晕的缘故。

萧令璟抬手,轻轻蹭了下自己冰凉的脸,然后又笑了一下:

——阿宁的名字是他照着庚帖抄的,也不知道刻对了没有。

——要是到了地下阿宁要骂他科斯鞚嗡,他也没办法。

阿宁教过他:“科斯”是坏蛋,“鞚嗡”是大愚者。

萧令璟暗中摸了摸袖中的蓝宝石小刀,苦笑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些曲子,他也想给阿宁再听一次。

皇城使一直盯着萧令璟,他可太清楚眼前的这位定远将军死志已萌,皇帝陛下的命令是让他确保他活着、至少活到婚典结束,他正戒备地盯着萧令璟的手,身边的奉銮却小小地扯了下他袖子。

“……?”

“情深不寿,”奉銮的声音很小很小,“还好你专心搞事业。”

皇城使愣了一下,常年冷着的脸瞬间变红,注意力也被奉銮吸引。

结果奉銮松开他的袖子,捧着胸口仰天叹道:“你要是在喜堂上哭,我肯定当场退婚,皇城使夫人听上去就不够威风,还是我九品奉銮好,还能拿俸禄。”

两人嘀嘀咕咕,萧令璟却一直机敏,他见皇城使分心,便悄悄抽出了手中小刀。

这时,将军府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让开!都让开——!”

马蹄落在绒毯上,听上去有点儿闷,但喊话这人的声音熟悉,是跟在宋青身边的一个小将。

萧令璟动作一顿,在皇城使发现前,将小刀塞回袖子里。

他转头,见那小将一跃下马,肩上背一个包袱,想进门却又被门口禁军拦住。

“少将军!”他冲萧令璟挥手,“宋叔让我给你带东——咳,给你送贺礼!”

萧令璟挑眉,听出了他话中的机锋,忙摇晃着站起身来,丢给皇城使一个不满的眼神。皇城使由着他瞪,示意手下将人放进来后,却依旧要细细检查那包裹中——是一盒点心。

小将正想将点心递给萧令璟,皇城使又拦他,让太医过来将每块点心都查过一道,确认过无毒才放行。小将等得抓耳挠腮,凶了皇城使好几眼。

萧令璟接了糕点,一摸那盒子就明白了——

这是肃北军中用来传递密信的一种夹心盒,有特殊的机扣,萧令璟不动声色地看那小将一眼:“替我谢过宋叔。”

小将却捉住他手,张了张口,最终在皇城使的注视下,只吸吸鼻子道:“少将军,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

萧令璟一听,便知是自己那本《十策》惹了祸。宋青从小看他长大,怎会不知他的打算。

他正想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更大的礼乐声,红彤彤的百响鞭炮被提出来,穿红着绿的喜童子们唱唱跳跳。

似乎,花轿要到了——

与定远将军府的愁云惨淡不同,客省四方馆这边,从这一日清晨开始,就处处透着喜。波斯尊贵的小王子不吝赏赐,每个冲他说了吉祥话的小厮,都得到了一枚金币的赏赐。

这场婚礼的细则由凌均亲自定下,轿子会绕过京城的穿金巷和言英桥,取“穿金戴银”的好意头,夜宁坐在轿子里偷偷往外看,瞧见了不少汉人小孩拍手笑,也看见了簌簌落下的红花彩绸。

他捏了捏玉佩,一面高兴待会儿就能和璟哥相认,一面又小心地吐了吐舌头——过去这么长时间,王兄应当看见他的留信了吧?只盼王兄不会连夜派人来逮他。

花轿摇摇晃晃,很快就穿过白石桥来到景华街上,夜宁远远就看见了挂满红绸的将军府。

他将玉佩放回衣襟里,垂落的红线让玉佩贴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夜宁将红盖头放下来,心咚咚跳地看着轿帘轿厢接缝处的那道浅白光线——

这段路还真长。

夜宁揪了揪衣服上金线绣的小金鱼:只盼璟哥没等太久。

……

百响鞭炮放完,花轿稳稳落在了将军府门口。

凌均也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来到府外——他算计了兄弟、不敢一早来,怕刺激得萧令璟跳起来同他决一死战。皇帝陛下讪讪地摸摸鼻子,让礼官上前主持。

火盆、金质的弓箭都被搬了出来,但唱喏三道后,都不见萧令璟出来。

礼官有些尴尬,求助地看向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接到眼神,只能出言问陛下的意思。凌均也不急,他看见正堂上的丧幡,道:“再……放一串鞭炮吧。”

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吓了夜宁一跳。

他瞪大眼睛,悄悄掀起一点点盖头,眯着眼顺小窗户的缝隙往外瞧——外面好多人,穿铠甲的、拿□□的,还有汉人皇帝领着一大堆穿红袍的。

满眼红色中,夜宁敏锐地看见了将军府正堂上那一抹根本没撤下的白。

哦?

夜宁挑挑眉,隐约明白了什么——

正堂上,皇城使和奉銮还在苦口婆心劝着萧令璟换上那套团螭喜袍——这也是凌均定下的,规格远超过三品将军能用的纹饰,可惜“新娘子”不是他想要的,他一点也不感激。

本欲血溅喜堂,被宋叔这份“点心”打断后,他死志散了几分,趁花轿到,萧令璟指尖翻动,那小将也配合地挡住皇城使视线。

——暗藏机关的盒子中,弹出的是一只木塞琉璃瓶,瓶身只有手指头粗,里面盛满浅白液体。

那小将压低声音,借着鞭炮声掩饰,在萧令璟耳畔吐了三个字:“假死药。”

萧令璟神色一凛,很快将东西藏到另一只袖子里,然后神色如常地捏起一块点心。这时小将错身离开,皇城使没发现任何端倪,只不满他磨蹭的态度,上前道:

“萧将军,我一直敬你为人,也真心佩服你对突厥的战斗。我不管您同您发妻之间如何情深厚谊,但今日婚礼,不是您个人之事,希望您……”

萧令璟一骨碌爬起身,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扯大红花就扎自己胸膛上,“得了得了,我知道了,你别啰嗦了,这五天你都给我念起老茧了。”

皇城使:“……”

萧令璟也不换衣裳,只看着天穹嘿嘿一乐:好,还是宋叔疼他。

假死药这玩意儿他只在话本中看过,没想到,宋叔还真能找给他。

这样也好,今日就当是他全了朝廷面子,之后仰脖把东西一喝:忠孝仁义两全,尸体一送到武威郡,他就又能改头换面、重新守边,待波斯王子这兴奋劲儿过了,再回来请罪不迟。

打定主意后,萧令璟也精神不少,挺着大红花就往外走。

才迈了两步,就看见花轿前窜出个人影,那波斯王子一身正红色喜袍、金色长卷发散着,上面顶了块红色合欢莲纹的盖头。

萧令璟愣了愣,只见那小王子三蹦两步跨过火盆,正气势汹汹往门内冲,一抬头从盖头缝隙窥见往外走的他,也呆在原处。

然后,萧令璟就看见他抬起双手捂住盖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后,又飞快转身猫回轿中。

乐班和鞭炮的声音太响,萧令璟并没听清他的话,但陪在轿边的四方馆官员却听见了,说的是:

“阿宁好乖好乖的,这次也没有自己掀盖头。”

四方馆官员挠头,没明白这“也”的用意,倒是萧令璟站在丧幡下,轻轻揉了下眼睛——他一定是太想阿宁了,才会总盯着那同样金发的波斯王子产生幻觉。

萧令璟咬了下嘴唇:这样他就更不能娶他了。

夫妻这种事是讲究一人一心的,阿宁不在了,他再怎么念着也不能把这感情投到别人身上。而且,还是一位尊贵的外邦王子。

找替身这种事……

萧令璟暗啐一口:只有人渣才会干。

两人各怀心思,但好歹新郎算走了出来,礼官长舒一口气,开始战战兢兢地主持——

端起金弓,他怕定远将军一时动怒,将他或者四方馆的官员杀了。

——肯定不会杀小王子,毕竟对方身后是波斯。

捧出火盆,他怕小王子一时羞恼,将那烫炭踹地毯上,叫他们膝行过去。

——肯定不会叫萧令璟,毕竟对方是他亲自挑的心上人。

……

礼官惴惴不安,两人的行动坐卧都成了属于他的极刑,好容易送他们进将军府,一打眼又看见堂上丧幡,他嗷了一声,险些当场昏过去。

这会儿,跟着进门的皇帝陛下和文武朝臣也看见了那一帘白,不少官员面露惊异,凌均却先开口,让礼官就在院内行礼——反正将军府的前院够大。

前院倒是铺着红毯,勉强算个喜堂。

萧令璟挑眉看凌均一眼,忽然笑道:“可是不进去,怎么拜过我家的高堂?”

他的态度轻慢,语调也不客气。

御史台的言官想发难,凌均却好脾气地拦了他们,正欲开口,那红盖头下的波斯小王子就先开口道:“按着我们波斯之俗,二婚是不用再拜高堂的,不吉利。”

凌均:“……?”

群臣:二婚这种事是能拿出来随便说的?

萧令璟眨眨眼,心中闷笑:这小王子,还挺上道。

夜宁扯着红牵绸,想想又补充道:“在波斯,宾客送到这里就行了,反正你们宫里有……”他顿了顿,不知要如何表达那天的宴会,想了半天,忽然想起萧令璟从前讲的故事——

“反正你们宫里有鸿门宴,我们这的事情也完了,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鸿门宴?

众人皆噎了下:这波斯王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啥?

萧令璟正巧没听见这几句话,他闭上眼睛出神,轻轻摸着小刀上的蓝宝石。

凌均也没坚持,他转身带朝臣们散去,宫里的确设了宴——他算计萧令璟一回,自然也要算计朝臣们一次,他们不会以为、和亲后就万事大吉了吧?

凌均脸上的笑淡淡的,但他身边小太监是知道的——有人,要倒霉了。

众人离开,皇城使也算功成身退,他看看萧令璟牵着红绸的背影,本想张口劝两句,却被奉銮一个劲儿地推着往外——“人家洞房花烛夜,你凑什么热闹,当心长针眼!”

……

将军府重新安静下来,萧令璟扯着红牵绸领小王子回房间。

房内没有布置,还是原本陈设,如今两个身穿红袍的人踏进来,瞬间显得屋子有些冷清。

萧令璟自顾自地到桌边倒了杯水,叹道:“那日……我给你说那么多话,你都没听进去是不是?”

夜宁扯扯手中的红绸,没说话。

他不远千里而来,又是盗玉印、又是装大使,折腾一圈下来,璟哥这个科斯鞚嗡竟还是没认出他来。

他心好累。

他暂时不想搭理璟哥这个大笨蛋。

萧令璟没当回事,他一边喝水,一边捂着眼将桌上一个托盘推得老远:

——也不知是哪个讨厌鬼,竟给他准备了《压箱底》的东西。

不是那种“压箱底”,而是,就原本该放在嫁妆箱里、由嬷嬷丫头们红着脸递给小娇妻的那种《压箱底》。所谓:小圆盒子盛膏体、晶莹剔透香扑鼻;情天情海词画册、两个小人不穿衣。

咳。

也没有不穿衣,总而言之就是穿的很清凉。

萧令璟又灌了一碗水,扭头、想扯一截红绸盖住那些不堪入目的画册,结果他受激太大,一时控住力,更忘记了红绸那边还连着个顶着盖头、看不清路的人。

夜宁被他拽得一步踉跄,一时没站稳、就往前扑倒。

萧令璟伸手想扶,两人中央的大红花又被抛起来,好巧不巧将那托盘扫落——

乒铃乓啷、叮当咚锵。

圆桌应声而倒,萧令璟堪堪扶住夜宁。

红盖头缓缓飘落,盖到满地小册子中、一截浅白玉质的势峰上。

夜宁:“唔?”

夜宁:“这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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