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衣着
025
对陈风和暮色酒吧的现场处置, 比蔺空山预想的更为顺利。
他走出KTV回到酒吧门前时，最先看到的其实并不是警察，而是另外一群穿着制服的人。
扫过一眼, 蔺空山就认了出来。
那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
慕色第一天开业，为了吸引客流，陈风为酒吧准备了许多活动环节，也包括了某些擦边道具。
——那一排一排的水烟壶、吸雾器, 其实并不被允许在未经专门备案的酒吧中使用。
但为了招揽客人，陈风直接把这些同行不敢碰的东西当做噱头卖点, 大肆宣传了出去。
于是, 在这开业第一天。
陈风就被举报了。
市监局带了队, 比警察到得更早, 直接清查了整个酒吧。
蔺空山过来时，原本热闹喧嚷的酒吧早已停了所有活动，大部分客人都已经离开了，偌大的酒吧此时甚至显得有些狼藉。
而那些今晚来聚会热场的同学们许多人还在，毕竟是同窗一场，出了事就走，难免会显得有些薄凉。
当然, 也难保他们不会后悔，在想刚刚怎么没提前离场。
陈风已经被市监局带去查验酒吧更里面的储物间, 此时他不在，气氛又很僵硬, 就有平日和陈风关系好的几人开口, 想打个圆场。
“看来这是陈哥生意太好, 被同行嫉妒了啊。”
“就是就是, 肯定是同行的举报。”
几人刚说完, 就听见一声轻浅的低笑。
大家循声看了过去，就见程云声抱着手臂，随意地拉了一下自己肩上披着的外套。
此刻闪烁晃眼的灯光早已经停了，周遭的光线素得甚至有些发灰，但即使如此，此刻的女生依旧明艳得眉眼生辉。
“那学长给我们这群老同学备假酒，可能也是生意太好吧。”
程云声淡淡道。
“或许正牌都卖完了，才拿出了勾兑的假货，专门来招待我们。”
她又弯了弯唇角，说：“刚才有陌生人给我酒，那些客人付了钱买的酒水，可都是真品。”
众人猛地一惊。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现场根本没人为此出声反驳——
显然，不少人之前也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但大家要么没好意思询问，要么还抱有对陈风的信任。
因此才没人提起。
毕竟，正常人也难以想象，陈风主动请同学们来帮忙热场，竟然会特意准备假酒来招待。
这下，就连之前替陈风说话的人也都没声了。
众人争相沉默，气氛顿时变得更为尴尬。
没多会儿，这群原本还不好意思走的同学们，也都顾自地直接散去了。
而那边，蔺空山的报警处理也没有花费太多功夫。
警察已经初步问询过冲突的双方，守在正门口的那几人直接就招了，供出正是受了酒吧老板的指使。
而其他事情，已经被商洛晔的保镖们处理得差不多。
蔺空山发觉，虽然这些人似乎是未经允许跟踪了商洛晔，但在处理能力上，他们还是比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秦家保镖靠谱得多。
对蔺空山，这些人的态度也很是客气。
蔺空山顺利交上了物证，除了警方之外，市监局的人看过那些被下了药的酒液，也取样了一些，准备拿去化验。
至于陈风，他本人直接被带回局里配合调查了。
开业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就算陈风再想去找关系拉救兵，但今晚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他这酒吧也很难再继续营业下去。
更何况这还是被当场收缴了板上钉钉的证据，找什么门路也没可能行得通。
蔺空山处理完之后，就没再关心这些。他去警局做了笔录，出来后，商洛晔的保镖们还可以地准备要送他一程。
被他婉拒了。
走去地铁站的路上，蔺空山拿出了手机。他的手机已经恢复了信号，里面还有一条不久前商洛晔发来的消息。
男生说，自己已经包扎过了，让他注意监测心率，早点休息。
蔺空山原本有心想过去看看商洛晔的伤势情况如何，不过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见对方也提起了休息的事，就没再去打扰。
反而第二天也要见面。
他便打算，等明天再去好好看看。
***
翌日，蔺空山一早就到了工作室。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因为要和《劲乐队》的节目组面谈，团队还是有不少人来了办公区。
《劲乐队》节目组预先提出了想要看一下影棚条件，因此，这次会面的地点就直接定在了Gold这边。
因为昨天的各种意外，昨晚节目方在酒吧里举行的那场小型聚会，Gold并没有人能去参加。
蔺空山便在今天提早探听了一下。
昨晚那场酒会其实算不得多么重要，不过却是许多参赛选手的第一次会面。
这些选手都是节目组在各个城市找来的素人乐队，实力水准先不说，每个乐队却都个性十足，就算见了面，谁也很难去服谁。
就连节目组准备在正式录制之前，约Gold工作室给各个乐队选手拍照，也有人不想配合。
说是不愿意到影棚里来。
他们觉得，拍照要么去录制的现场舞台，要么就在真实的驻唱地点。
这种影棚里拍出的照片，实在太过做作死板了。
这些话蔺空山也听了，不过他并没怎么在意。
之前做艺人助理时，蔺空山也没少遇见过这种性格的人——总是要将特立独行刻在脸上，一定要逆行主流的方向。
不过今天的日程安排，是选手会和节目方一起过来Gold这边。
既然选手会来，那说明他们还是很看重这个节目，愿意听从节目组的安排。
若是当真有坚持没来的选手，蔺空山也确信。
等他们看过Gold给其他选手拍的照片，恐怕就会改变主意了。
蔺空山去大办公区，归整了一下要用的日程单，不过突然地，他却听到了一阵惊呼。
“天呐……”
蔺空山抬眸，就见旁边的几个团队成员都呆怔怔地看着门口，神情几近目瞪口呆。
他回身望去，竟是也怔了一下。
门口走进来的人，正是商洛晔。
让众人惊讶的并不是商洛晔的出现，而是他今天的穿着。
大佬一贯衣品很好，备受团队推崇，不过一直以来，他自己却极少会有什么炫目夸张的衣着。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有发现，大佬的着装风格好像沉稳持重了许多。
然而今天，商洛晔的衣着却与往日的截然不同。
这两天因为降温，申城已经变冷，再不像之前秋老虎时那样燥人，冷风一吹，工作室的成员们也都纷纷换上了长袖。
可商洛晔走进来，他穿的却是一件黑色的无袖上衣。
那件无袖的材质很是挺括，更衬显出商洛晔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他的胸前还坠了一条皮绳项链，链尾挂着一个小巧却炫酷的方形挂件。
但比这些新异衣着更为惹眼吸睛的，却是男人那修长劲韧的肌肉轮廓。
商洛晔的手臂肌肉极为漂亮，他平日穿着严整时，就很能撑盈起衣型，让衣服都显得更为高奢。
更不要说是此时，那完美紧实的双臂直接裸现在外。
商洛晔的发型也不同于往日的梳起额角，他今天直接戴了一条黑金色的发带，发带下冷厉的长眉尾梢，甚至还打上了一枚张扬的银色眉钉。
他的容貌本就寒俊冷峭，此时更显得侵略感极强，锋芒逼面，几乎让人看一眼都要下意识地屏息。
对于商洛晔今天这毫无征兆的风格大变，大家看得都有些呆愣茫然。
怎么大佬突然就……气场全开？
众人之中，唯有蔺空山看去的重点不同。
他昨晚细致地查看过商洛晔的伤口，清楚地记得每一处位置，也因此，蔺空山一眼就发觉。
无论黑金发带还是银质眉钉，都正正好遮盖在了商洛晔被玻璃划破的伤口上面。
昨晚蔺空山误伤了商洛晔，短短一夜过去，那些显眼的伤口根本无法掩藏。
蔺空山早有过设想，今天商洛晔的伤一定会被许多人询问，他也早做好了全然承担责任的打算。
但今天商洛晔的这般张扬装扮，却让大家的注意都只被那些衣着饰品所吸引，根本没有发现他还受了伤。
自然更不会再有人追问。
甚至大家都愣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了声音。
“大佬今天好酷哦……”
更是有人直接惊叹。
“好野啊——！”
对于这些无关工作的闲聊，商洛晔惯例没有关心。
他只在路过蔺空山的时候，偏了偏下颌。
“过来。”
蔺空山跟人走了过去，两人一同进了独立办公室。
等把行程单递给上司之后，蔺空山仍在看着人。
而商洛晔也立刻抬眼看了过来。
“怎么？”
好像他对蔺空山视线的感知，比对旁人的更敏锐百倍。
蔺空山素来很少这样直白看人，此时却依然没有收回视线。
忽然地，他问。
“你多了新的伤口？”
和团队其他人一样，蔺空山也在一直盯看，但却不同于旁人的纯粹惊叹。
他发现，除了昨天被玻璃划伤的那些地方，今天对方身上居然还有新的异样。
商洛晔修长紧实的颈侧，就多了道不甚明显的擦伤。
明明昨晚蔺空山帮人系领带时，还没有这痕迹。
商洛晔没有立即回答，却是抬手拿起了蔺空山桌上的一个半透明的塑料礼盒。
礼盒很小巧，里面安静叠放的，正是商洛晔昨晚摘掉给人当领绳的风衣系带。
那飘带被叠理得很是整齐，甚至还带着淡淡清香，一看就是被好生洗净过。
系带的另一侧就是商洛晔的那枚胸针，也被平稳安放，待要一同被物归原主。
商洛晔看着那精巧的礼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那条领带，我没带来。”
蔺空山摇头：“没关系。”
“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款式，”他说，“方便的话，你随心处置……”
不过蔺空山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商洛晔拿着那个打开了的礼盒，把里面的胸针取了出来。
商洛晔抬指，把那枚胸针别在了蔺空山的笔筒上。
胸针是金灿灿的日光形状，虽然小巧，却很精致惹眼。
便有一轮灼日，熠熠生辉地升悬在了蔺空山的办公桌上。
商洛晔淡淡开口：“当做交换。”
蔺空山微怔，旋即澹然笑了笑，点头：“好。”
不过紧接着，他又道：“所以，你的伤……？”
蔺空山并没有忘记那被转开的话题。
他眼见商洛晔稍稍挪开了视线，绷起了一张俊脸。
停了两秒，商洛晔才终于开口，道。
“我和秦骏打了一架。”
“……？”蔺空山意外，“你……”
商洛晔的神情更冷了一点，仿佛提起秦骏，就像是沾染了什么晦气东西一般。
“看他不顺眼。”
蔺空山虽有意外，不过也并没有多说。
他知道其实从之前Gold为秦骏完成拍摄的那时候起，这两人就已有积怨。
真要说起来，商洛晔已经足够冷静对待了。
他只是有些担心：“你的伤……严重吗？”
若是打架，昨天商洛晔可是带伤上阵。
“秦骏没怎么伤到我。”
商洛晔嗓音漠淡，说得随意。
“他太弱了。”
见蔺空山还在看他，商洛晔才又补了一句。
“真的没事。”
“后来保镖过来，我就去包扎了。”
蔺空山这时才神色微松。
虽然他知道，秦骏的身体素质和商洛晔的一比，根本不够看。
不过他还是确认了男生无碍，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蔺空山看了看男生的装扮，才有心情多问了一句。
“你的眉钉……”
商洛晔的眉梢微一抬扬，银色的眉钉闪出了一星冰冷烁亮的光泽。
“贴的。”他说。
那眉钉贴得很是逼真，让人即使离得近了也完全无法看出破绽。
不过蔺空山看得仔细，却是另一种原因：“伤口被贴住，会疼么？”
“涂了成膜的液体创可贴。”商洛晔摇头。
于是那眉钉又随着他的动作微闪了一下。
酷野又眩目。
两人尚在聊天，紧接着，办公区外就传来了动静。
《劲乐队》的节目组和几队选手都到了。
自己组建乐队的人果然都很有个性，Gold团队的年轻人平日穿着已经很自由，但相比之下，这些乐队成员的外表却更加恣意张扬。
但论发型，就几乎不带重色的。
不过当真正开始工作时，进展却比蔺空山预想中顺利得多。
因为那些参赛选手中，原本反对影棚拍摄最激烈的几人，在见到商洛晔本人之后，却都改变了主意。
他们一致认为——
这家工作室老板的穿搭风格也太合他们心意了！
《劲乐队》中的大部分乐队都钟情摇滚，走的是街头风，而商洛晔今天的衣着，正好和他们偏爱的风格契合。
于是接着，选手们非但没有挑刺不配合，反而轮番就着穿搭风格和各类饰品，讨论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
除了发带、眉钉之外，他们还对商洛晔的臂环颇感兴趣。
搞乐队的，很多人都会喜欢手臂纹身，尤其是环绕过大臂的整圈图案，更是不少人的钟情之选。
商洛晔今日穿的无袖上衣，他露在外的上臂并没有纹身图案，只是纯粹靠他那盈韧且紧实的肌肉轮廓在吸睛。
许多人会选用纹身来遮盖自己的皮肤和身材瑕疵，但对商洛晔而言，纹身图样反而比不上他本身的肌肉线条更为俊迈优美。
——商洛晔手臂上真正的纹饰，是他箍戴的那一条黑色的男士臂钏。
那闪着寒亮光泽的臂环不知是何种材质，甚至细看时做工都会略显粗犷。
可无论是质地或轮廓，却都格外别致。
臂环完美贴合地圈箍在商洛晔的手臂，那环链圈出的外廓看似并无规则，但细细看去，却像极了封霜落过雪的夜下山野。
仿佛他塑了一座霜山，在自己的手臂。
黑色臂钏配着商洛晔的手臂线条和无袖上衣，更显得他寒芒毕露，冷漠俊酷。
有选手没忍住，直接就追问了同款，才终于从商洛晔那里得到了答案。
这臂环，是他自己做的。
这哥答案虽然让几个选手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却还是惊喜。
——有这种审美能力，拍出来的照片肯定效果不会错。
于是这些素人乐队，远比预想中更积极地配合了在影棚中的依次拍摄。
这么奇妙的发展，让已然处理惯了工作交际的蔺空山都不由有些意外。
而在走去楼上影棚的间隙，商洛晔看了看身侧的蔺空山，还淡淡说了一句。
“对合作方，投其所好。”
他道。
“和你学的。”
商洛晔这番言论，就把今天换这身衣着的理由，全归于了亟待进行的工作。
但蔺空山知道，这同时也是为了能够遮掩伤口。
只是男生嘴上并不这么说，特意避开了会让他自责的话题。
蔺空山不由轻叹。
弟弟真的很贴心。
旋即，他抬眸迎上了商洛晔的视线，漂亮的眼廓微弯，笑着对人道。
“嗯，真的很帅。”
“……”
商洛晔却霎时沉默了。
半晌，他才暗啧了一声。
失算了。
没戴长杆耳桥。
——居然忘记要把耳廓遮住。
工作室的其他成员，对今天的进度之顺利也相当惊讶。
再加上节目组对Gold的影棚内置景极为满意，一时间，不仅初宣物料，连之后的每期宣发视频，节目总监也直接拍板，定了要跟Gold团队来合作拍摄。
团队众人忙碌之余，也都忍不住，频频将惊异的目光投向了大佬。
此时影棚内正在更换置景，商洛晔在确认道具的调整，蔺空山就站在人身侧。
商洛晔拿起了胸前皮绳项链下坠着的那个长方状的黑金挂件，放在了道具地边框上。
确认过之后，他才把项链挂坠拿了下来。
“水平仪。”他和蔺空山说。
蔺空山微惊。
原来这个坠在项链上的酷酷挂件，并不只是单纯的装饰品。
商洛晔指了指那挂件中间嵌着的两个内盛液体的圆管：“只有这两个的液体表面水平，才代表垂直或摆正了。”
“在置景时很有用。”
这种装灌了管状液体的水平仪，只消放上去一比，就能看出道具是不是放平了。
蔺空山憬悟点头。
原来就连男生的项链挂坠，也是这么专业的物件。
而一旁工作室的其他人看见，也都忍不住讶叹。
“所以大佬换风格穿得这些……都是为了今天这单工作吗？”
“好敬业尽职哦……”
影棚内有大量机器运行的背景音，他们站的距离不算近，说话也不会被老板听见。
不过对这话，同样看了挺久的白梦璇却忍不住想摇头。
“应该不是吧。”
真说要是全为工作，好像怎么都能找到理由，解释得通。
但白梦璇清楚看见——大佬甚至还带了半掌手套。
手套是那种黑色皮制，只包住拇指、食指和中指的半掌样式，却把无名指和小指裸现在了外侧。
这种手套其实真的没什么实用性，但却很美观，既能体现手指的有力修长，又不会遮住手背的血管筋脉。
尤其是被团队公认手很好看的大佬，戴上更是会凸显出手部骨骼的外形优势。
黑白兼半。
凶野又性感。
而且白梦璇猜。
这肯定不是为了给他们看。
白梦璇忍不住问：“你们不觉得，比起尽职尽业，大佬今天的表现其实更像另一个词吗？”
偷偷聊天的众人闻声都看向了她，就听白梦璇一针见血，精准评价。
这样罕见的招摇惹眼，简直就是——
“孔雀开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