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交谈
026
商洛晔本身的外形条件其实异常优越, 但因为他的性格太冷，那种拒人千里的气质就直接压过了旁人对他相貌的关注。
而且之前商洛晔自己，也鲜少关心这些外在。
大家素来是不敢在大佬面前闲聊穿搭的——看见商洛晔的第一反应, 只会是下意识地反思自己的工作有没有完成。
因此现在, 工作室的众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大佬的改变。
这段时间Gold最重头的工作内容就是《劲乐队》的相关, 工作室一直在忙这一单。
节目组对工作室接连递交的成片相当满意，这点大家早已习惯了。
但团队没想到的是, 就连《劲乐队》的服化组都专程跑来了影棚好几次，就为了看他们Gold老板的最新穿搭。
因为商洛晔的衣着变化, 并未仅限于《劲乐队》节目组来的当天。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时间里，Gold团队的大家就像在看高奢大牌超季新品提前走秀一样, 看着商洛晔的衣装每天在换。
一开始时，对白梦璇的那句“孔雀开屏”，其他人还大多是听听而已。
到现在，大家却都有些深以为然了。
午饭时间, 商洛晔和蔺空山外出去签合同不在，大家吃着吃着, 就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大佬最近，怎么感觉有点像那种，怎么说, 酷哥男高生……？”
“对对，我就感觉是男高生，高中早上六点晨读那种！别人都困得要死起不来, 他还坚持一定要早起天天洗头, 就因为每天都会和邻班暗恋的人撞见一面。”
“笑死……你这例子也太形象了。”
“主要是真的很像哎, 就是那种被喜欢的人夸了一次帅, 然后就开始天天换新衣服的样子。”
“可是大佬从来也没少被夸过吧……就说之前合作过的那么多甲方, 除掉那些商业互吹，真心实意夸大佬帅的人也好多哎。”
“是啊，之前也从来没见过大佬像现在这样。”
这与商洛晔以往一贯给人的沉稳且冷峭的印象完全不同，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好奇。
事实上，真要说起来，商洛晔今年也才二十岁，比普遍意义的男高生也大不了几年。
也是这时候，大家才真切地意识到。
大佬当真还只是二十岁的年纪。
白梦璇捧着酸莓汁，忍不住道：“大佬是不是真的有情况啊？恋爱了？”
大家集体沉默了一下。
“但我还是想象不出大佬谈恋爱的样子……”
“……我也是。”
“而且好像也没见他和谁接触增加哇，这些天大佬还是一直在加班哎。”
“说实话，虽然大佬冷了一点，但以他那张脸，这是要追谁，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在意穿着？”
“别说了……这两天拿摄影机，每次镜头都必须得严格避开大佬的位置，不然他真出现在取景框里，哪怕就是在最角落，同框的其他被摄对象也全都沦为背景板陪衬了，被碾压得好惨。”
“也就蔺美人能跟火力全开的大佬比一比了吧……”
聊到这儿，燕温文忽然开口，语出惊人。
“大佬不会是要，追蔺老师吧？”
“……”
餐桌旁一瞬阒然沉默，大家都被这个突然的猜测惊怔了一下。
但很快，就有人小声说。
“可是比起大佬，我觉得蔺老师更不像是会恋爱的人哎。”
“也不是说不会恋爱，就是……”
又有人接话：“就是不会在工作室里谈恋爱。”
这点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可。
“工作才是蔺美人最在意的事吧。”
“感觉根本就没办法想象出，蔺老师在工作中分心的样子啊。”
恰在此时，在座不少人的手机集体震了一下。
白梦璇划开屏幕，就看到了任务清单提示的新信息。
“啊，在我们聊天的时候，蔺老师已经谈好了上次那个策展的合同了。”
“……这也太强了。”
这件事更印证了大家刚刚对蔺美人的讨论，于是燕温文的那个猜测也就没了下文。
午餐结束，众人也都纷纷回归了自己工位。
而蔺空山这边，近些天来，他的工作进展的确很顺意称心。
除了《劲乐队》进度的如期推进，蔺空山原本预想的策展接单也相当顺利。
不过，除了工作之外，这些天蔺空山还格外关注了一下他的年轻上司。
这除了因为策展工作的绝对核心是商洛晔之外，也因为商洛晔本人那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势。
毕竟，那是蔺空山的误伤才导致的。
好在那场意外并没有给人留下脑震荡的后遗症，商洛晔的创口也只是些不甚严重的皮外擦伤，情况日益在转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蔺空山的错觉，
他总感觉，最近上司的衣装似乎换得很勤。
而若是蔺空山随口夸过哪一件合适，第二天商洛晔虽然还会换，但却会换成那件的同款，或是高配。
再加上商洛晔自己很会设计，同样的衣服被他穿在身上，本来就优越于旁人，商洛晔再自行加上一些精巧的小细节，做调整或点缀，就更显得他俊美逼人。
至于蔺空山看过最多次的，正是商洛晔有伤的额角。
而戴在那一处前额的发带，商洛晔更是天天都在换新款。
这样一来，商洛晔额角的伤也完全没被旁人发现。
蔺空山虽有这发现，但因为这些完全没有影响商洛晔的伤口恢复，他也就没再多想。
相较之下，蔺空山自己仍保持着正装外套搭小高领衬衣的日常穿搭。
但他本身就穿什么都好看，而且这些天来气温冷了，青年还开始换上了高领薄毛衣。素色柔软的毛衣更显得他整个人温柔暖煦，连甲方见了蔺空山，都忍不住要拉着他多聊几句。
除此之外，蔺空山还一直在关注着秦家那边的进展。
之前蔺空山刚从秦骏团队离职，秦氏就已经开始了对宋仁的打压，现下秦氏通过蔺空山的手机拿到了确凿证据，各种动作更是不遗余力。
没多久，蔺空山就收到了粤城那边发来的消息。
宋氏的工厂被清查，之前最大的原材料合作厂商已经宣布对其断供。
宋氏原本就情况不妙，不然宋仁也不会那么着急忙慌地打起了让蔺空山去联姻的主意。
等到这次的事故一出，宋仁仅剩的这一条尚能周转的资金链就彻底断了。
宋氏的破产眼看就成了板上钉钉的结局。
而自那天酒吧出事之后，秦骏也再没来烦扰过蔺空山。
蔺空山拉黑了秦骏的微信和电话，照秦骏以前的少爷脾气，肯定还会用其他号码继续打来，但这次他并没有如此动作，终于还了蔺空山一个清静。
不过蔺空山也发觉，秦骏除了没再来找他，甚至连后续的公开露面也没有了。
秦骏身为艺人，本身是个公共人物，且他还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这么长时间不露面，对他的事业其实会有很大影响。
不只是之前秦骏团队的辟谣完全没起到什么作用，时间一长，《找到你，抓紧你》全剧完结，剧播红利也在日渐消失，和秦骏相关的讨论度每天都在大幅下跌。
娱乐圈内，最可怕的甚至不是“谣传”和“负.面.消息”。
而是彻底被遗忘。
蔺空山不知道这时不露面，是不是秦骏自己的想法。
又或者是那天商洛晔和秦骏打了一架，秦骏受伤破相到无法出现。
但他清楚，这种事对艺人来说肯定不正常。
不说别的，辛明也不会让秦骏如此任性。
所以，蔺空山还一直在关注着秦骏和秦家的动向。
他甚至在猜，是不是秦志刚的打算提前了。
秦骏当年因为母亲去世，和父亲闹翻，赌气扔下家里帮忙成立的公司，跑来了娱乐圈。
他觉得父亲对他和母亲根本毫不关心，但蔺空山知道，秦志刚其实相当在意这个儿子。
秦志刚早年在东南亚打拼，他创办秦氏的资金，靠的就是当年那些在东南亚诈.骗得来的非.法收入。
创办秦氏之后，秦志刚虽然有意将自己名下的资产洗白，但他合法赚钱的速度和之前灰色收入的相比，着实相差甚远。
已经尝过了甜头的秦志刚根本没法控制自己收手，再加上他靠赚来的钱各处打点人脉，打通关系，更是觉得自己后台颇硬，有恃无恐。
这些事情秦骏并不知情，他也完全不会关心。但蔺空山学的是金融，他却很清楚，靠秦氏明面上的那些收益，根本不可能撑得起整个企业的运转。
所以蔺空山稍作分析，就看明了秦氏这些年来的诸多操作。
而且秦家主宅的那些佣人，会主动避开秦骏，丝毫不敢惹大少爷生气。
但他们在背后却会聊得不亦乐乎，什么事都敢嚼舌。
蔺空山才因此得知了更多辛秘。
譬如当年秦母去世时，秦志刚并非是对妻子和儿子完全不在意，而是他从上供的对象那里得知，秦氏那些灰色收入到底还是躲不过去，迟早会被清算，甚至有很大可能会有人因此被关进去。
所以秦志刚才突然从老家接回了自己大哥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秦书衡。
秦志刚还对其委以重任，视如己出，大有一副要把秦书衡培养成秦氏接班人的做派。
也是因此，秦骏才会嫉妒秦书衡受到的关注，甚至恨声骂过秦志刚：“你就把他当成你的宝贝儿子好了！”
但实际上，秦志刚只是要找一个能背黑锅的对象。
秦志刚要把侄子培养起来，再将之前那些不光明的勾当，全推到侄子一个人的身上，借以成功保全剩余洗白的秦家产业，和他的亲儿子秦骏。
所以当年秦骏赌气跑去娱乐圈时，秦志刚才没有真正阻拦他，只是派了心腹和保镖去保护。
秦骏和家里的产业越不相关，他反而会越安全。
秦志刚的打算就是，等到一切事情结束之后，再把儿子叫回家族公司，顺理成章地继承洗白完毕的资产与家业。
因此之前无论是蔺空山差点猝死，还是让陈风在酒吧下药，秦志刚都特意瞒住了秦骏，不想让儿子和这些有风险的事扯上任何关联。
不过现在看秦骏这么久都没有继续艺人的工作，蔺空山就在猜测。
会不会是秦志刚提前了计划，要让儿子早点回归家族企业。
毕竟，秦骏当初在《找到你，抓紧你》中饰演的哥哥还有一部独立的剧作，若是想要继续出演这个角色，他必须要全力争取。
然而此时秦骏却销声匿迹，眼看着，他就要把这么好的机会生生错过了。
而没过多久，蔺空山果然关注到了新的变化。
只是实情与他的猜测还有些出入。
因为秦志刚出事了。
秦志刚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筹备应对，还找好了现成的背锅人选，但真正的事发，却比他设想中来得早得多。
按照秦志刚的计划，他至少还有两年的宽裕时间，但这次却是突然被查。
还是跨国联合执法，要把秦氏的案子当做典型来督办。
蔺空山虽然知道秦氏会出事，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早。
那几天时间里，他一直戴着智能手表，时不时在收发消息。
好在过程虽然惊险，最后结局却还不错。
事态变化过快，以至于秦志刚的计划完全没能成行。
他非但没把自己摘出去，还眼睁睁看着整个秦氏被彻查，被掀开曝光了所有未能掩藏的问题。
被拘留候审的首犯，也成了秦志刚自己。
他根本没能逃脱任何罪责。
而秦氏事发之后，因为案子牵扯面过大，跨国诈骗的影响甚广，消息一经报道，顿时吸引了大量关注。
与此同时，秦骏和秦志刚的父子关系也被曝光了出来。
蔺空山看完新闻就知道。
秦骏的演艺之路已经被彻底地断送了。
虽然干那些违法勾当的人是他父亲，但秦骏这些年来的所有吃穿用度靠的都是家里。
而且秦志刚一出事，辛明都被带走协同调查，秦骏那本就因为蔺空山离开而受到重创的艺人团队，此时更是再无法继续维系。
秦骏收到了大量的指责，甚至一些他之前的粉丝，都曾是跨国诈骗的受害者，纷纷现身说法，在他的账号下面怒骂。
随后，不仅是《找到你》的制作公司取关了秦骏，那些正与他合作的广告商和品牌方也纷纷公开发函，表示解约。
还有律师函纷至沓来，要求秦骏赔偿损失。
毕竟，这是艺人自己的形象失控，导致品牌方蒙受了损失。
对于这位前老板，要如何应对高额的索赔，蔺空山并没有过多关注。
他的心神更多放在了自己当下的工作里。
这天傍晚，Gold受邀出席一家大型综合集团举办的晚宴。
因为金主的实力着实雄厚，这次Gold便是由老板商洛晔来赴宴的。
原本商洛晔准备独自赴宴，他没打算让蔺空山一起——酒精对心脏也会有刺激作用，那人少喝一次，也能多轻松一回。
而且这种高规格的宴会，也代表着规矩极多。
商洛晔从小就没少被父亲要求出席类似聚会，早就烦透了这种废话巨多的社交场合。
但这次，蔺空山却主动提出了一同前来。
最终，蔺空山还是和商洛晔一同抵达了五星酒店。
等开场后没多久，两人就暂时分开了。
不同于冷漠寡言的商洛晔，蔺空山在这种场合更为忙碌。
虽然今晚到场的宾客大都非富即贵，若Gold不是和洛素夫妇有关系，恐怕也不会收到请柬。
但即使对着那些全然陌生的贵客，蔺空山依然应对自如。
不管是哪一位，他都能顺利与人展开舒畅的交谈。
蔺空山和其他客人的交流一直没有停止，直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他抬手，递给了蔺空山一个高脚杯。
蔺空山回头望见这人，便向原本交谈的对象温声说了句抱歉。
他接过那支高脚杯，和眼镜男人一同走去了一旁。
这边的动静，不远处的商洛晔也看在了眼里。
此刻商洛晔刚刚摆脱了一位他父亲的旧下属，因为不再被其他人打扰，他已经坐到了最角落的卡座里。
商洛晔看见蔺空山走开，以为对方要去其他地方交谈，起初就没过多留意。
他只是觉得现在很烦。
这里认识他父亲的客人太多了。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唯一让商洛晔心情有所缓和的一点就是，他之前看过地图。
从这家酒店回蔺空山的住处，那条地铁线路的运行时间比其他几线更短，晚上到十点就会停运。
眼见这场聚会还要持续很久，说不得散场时就会超过十点。
那他或许可以直接把人送回家里。
但就在商洛晔考虑这些时，他却忽然发觉。
之间走开的蔺空山并没有很快停下。
相反，蔺空山和那个来找他的客人，居然一直走到了宴会侧边的一处天台旁。
商洛晔不由攒眉。
为什么要特意走那么远去聊？
而那边，蔺空山和身旁人正好在天台边停了下来。
这是个少有人注意的地方，两人说话也不会被旁人打扰。
蔺空山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和人轻轻碰了一下。
他抿了一口，玻璃杯盏中，繁多的气泡齐齐涌了上来。
果然，是苏打水。
蔺空山笑了笑，绝艳的眉眼越显温和。
他道：“恭喜。”
戴着黑框眼镜的秦书衡板着脸，“嗯”了一声。
他也抿了一口杯中液体，沉声开口。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