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楚秾提着书箱回到正房, 男鬼就围了上来，跟一座山似的堵在楚秾面前，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楚秾习惯了他一进屋，男鬼就靠过来，他放下箱子, 转身进去洗手, 但是他却没注意到男鬼情绪不对。
不该是这么安静的。
往日他无论出去多久，男鬼必定是要欢欣鼓舞的，纵使他只是去上了一趟厕所，男鬼也有一股子失而复得的架势。
但是今日男鬼显然低落多了，跟着他妻子晃悠的劲都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般的蔫了吧唧。
男鬼沮丧地看着楚秾身上沾染的其他人的痕迹, 他一看就知道是个年轻好看的小姑娘留下的。
他不开心，他的妻子去见别的女人了。
他不但独守空房，他的妻子还去见别的女人了！
他比不上女人吗！
婚结久了, 果然就是会腻味, 无论家里的人多贴心, 就是不及外面的莺莺燕燕，他很难过, 他还没抱够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就去有了别的女人。
而且他的妻子还若无其事, 就是想要诓骗他, 同他继续过日子, 但其实心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的妻子成了风筝, 飘在他面前, 线却被别人牵着。
他要被抛弃了, 他要成为弃夫了。
他要没老婆了。
鬼生失败。
他都要哭了。
他的妻子还没发觉，继续吃饭洗漱，这世间的负心汉都是一个模样，原配在生死之间濒危，他不在意，外面的女人割了小指，他都要垂怜万分！
只怕离婚也是递过来一张纸的事。
从此以后，他就是，沈下堂夫了。
他哭了。
他就想要他老婆嘛，他又不奢求什么。
“……”
男鬼自己陷入百转千回的心思里，他也不会说话，楚秾一时间还真没发觉。
临到晚上的时候，楚秾洗了澡到床上躺着，却发现先前恨不得巴巴贴上来地男鬼一动不动，还用背对着他，楚秾这才敏感地察觉到男鬼情绪有些不对劲。
今天居然没有跃跃欲试地想要偷看他洗澡，也没有坐在桌边看他吃东西。
他好像生气了。
但是……生气用这种不理人的法子，楚秾觉得，略微有些幼稚。
男鬼的确做的出来。
楚秾开口说：“沈从祁，你回头看看我。”
不看！
他才不看已经背家离心的坏男人。
男鬼僵着没动。
“你不看我，我就不理你了。”
男鬼立刻就转过来了，和楚秾面对面，却不看楚秾的眼睛。
他太喜欢那双桃花眼了，他一看就会妥协。
“你生气了？”楚秾端详了片刻男鬼的脸色，笃定道：“你生气了。”
到了床上才知道他生气了！
早干什么去了！
男鬼近日一直听丫鬟的私密话，说什么男人就是在床上讨好，下了床照旧冷漠忽视。
“你生什么气？”楚秾问他，自己也深思自己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和过往不一样，以至于招惹了男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生气呢？”
“今日我回了门，去看了看我的家。”楚秾思索着，慢慢回溯，忽然像是灵光一动般的，他解释道：“今日我还见了邻居家的妹妹，她叫小月，十九岁。”
青梅竹马，好妹妹好哥哥。
哼！
“她帮我收拾了一下家里。”楚秾说道：“我念书后她就留在家里帮工了，平时没太多接触，但是我家和她家关系不错。”
男鬼脸色更差了。
关系不错！
只怕小月距离嫁给他，只差个亲事了。
“……”楚秾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越描越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他对小月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他一直专心念书，家里辛苦，平日又忙，旁的同学家境不错，开始谈恋爱订婚的时候，他都还没开窍。
再后来，他暂停学业就被送入了沈家。
他觉得解释不开，索性就不解释了，行动比口头上的更好。
楚秾第一次回应了男鬼，他蹭了过去，自己贴了贴男鬼，微冷气息就爬上了手臂，楚秾习惯这种凉，他说：“别气了，往后我可能没什么机会再和她接触的。”
“……”男鬼慢慢回了视线，看向楚秾婉转潋滟的桃花眼。
行吧。
不气了。
他岂止不气了。
男鬼简直开心得不行，什么伤心，什么难过，全都被自己踩在了脚底，撕碎在了空气中
他此刻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鬼。
他妻子很好，都是那个女人的错，一定是女人要接近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一定推拒了。
即使没有推拒……也一定是那个女子千般装可怜，万般求怜爱，他的妻子心地善良，才不忍拒绝。
嗯，就是如此。
他的妻子那么好，就是有许多人觊觎。
男鬼悄悄伸出手，揽上楚秾的腰，少年的腰身相比其他男人的腰身要细一些，他抱着，像是嵌在他怀里似的。
他低头看楚秾的脸，数楚秾闭上眼后的睫毛，越数越开心。
他的妻子好漂亮，身上也香香的。
这么好的人难怪招人惦记。
楚秾闭眼睡了过去，男鬼就关了灯，继续激动开心地看楚秾的睡颜。
晚安，老婆。
……
楚秾回完门后，就和沈从严商议着自己上学的事，好在沈家读书人多，又听了许多时新的思想，没有守着森严规矩，他们对待楚秾就像是接了个养在乡下的少爷回来，照料衣食住行，却没有把他困在一方庭院里。
楚秾拿回了原先在大学堂的就学资格，继续去上学，日日拎着书箱上下学，长衫穿得好看又添了点书卷气冲淡了一张脸的秾丽感，相比沈家几个还在玩乐兴头上的公子哥，他更像个被教养得端正的小少爷。
偶尔学校会上体育课，学校发了一套短袖衣裳，叫T恤还有五分裤，楚秾每回上完体育课回沈府，还没踏进屋就能看见男鬼一脸香疯了的表情。
他身上还淌着运动后的汗，自己闻着都觉得味道不好，他抹了一把，放在手指上嗅了嗅。
一点都不香。
男鬼大抵脑子不好。
楚秾如此认定。
楚秾一日上完必修国语课回沈家，提着书箱走入大门时，却看见一位高挑的女人从眼前跑过，提着缎布百褶裙裙边，径直跑向了沈家左方的花园深巷里。
那个方向只能去一个地方，那是沈家最初建立的老久祠堂，只有沈家人能去。
但是，楚秾从未见过那位女子的身形，他以为是堂侄子带来的女友到处乱跑，如果冲撞了祠堂，姻缘只怕会断在沈家。
他放下书箱追出去：“姑娘……女士……那边是祠堂，不能过去的。”
楚秾以为她是不知方向，误入的祠堂，然而他一踏入祠堂时，就看见女人散开衣裙，对着长明灯摇晃的牌位前，挺直腰背跪下。
她熟练地跪在蒲团上，一跪三叩，模样很是虔诚。
“？”楚秾其实不该再进去的，可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越看越眼熟，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脚步，缓缓走了进去，走到女子身后，听见她在诵经。
楚秾脚步还没停下来，再往前进一步，想要看清女子的脸时，却看见女人在蒲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蒲团边缘地面上却留下了几个字。
沈从祁。
她字字句句念诵祈福佛经，写下的却是沈从祁的名字。
楚秾心口有些酸，愣了片刻，却没反应过来女子消失的事。
直到耳边一阵脚步声嘈杂，有女人尖细声音传过来，“呦……这不是三夫人吗？怎么？好日子过得不错，终于知道要来祭拜祖先了？”
楚秾回神，看见杨秀举着团扇，走过来，面容讥讽，话也说得阴阳怪气：“也是，您一进沈家就是长辈，没吃过什么长辈的苦，哪里知道参拜祖先，维护孝道呢？”
“……”楚秾知她心里不平衡，不想同她争辩，杨秀气发过了，自然会好受些，他开口想要询问刚刚女子和字迹的事时，再低头看，却发现地上却什么字都没有。
连蒲团上的跪痕都消失了。
楚秾皱了眉，刚刚是幻觉？
“怎么？三夫人还要在祠堂前跪拜三爷？果然是夫妻情深啊。”杨秀看着楚秾不搭理自己的模样，越看越来气，他明明还比她小，不过结了个冥婚，却坐在了她的上头，占了她的家产，话说的越发如同针刺。
楚秾想到房间里那只缺心眼的鬼，他有些愠怒于杨秀话语不尊重，他道“我路过祠堂，便想来拜祭，倒是不知道侄媳妇，在祖宗面前冲我拿什么乔？”
“你！”杨秀气得脸红。
楚秾讨了话头，占了上风，没再继续，自己转身出了祠堂。
回去后，楚秾心里一直有个疑影。
那个女子，他总觉得不是幻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沉重地像是挂锤压在他心口一般。
他想，既然沈从祁可以是鬼，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指不定那位女子，就是沈从祁年少的追求者或者恋人呢？
晚上睡觉安眠，男鬼立刻贴了上来，楚秾推了推他，男鬼一脸诧异，失落得很。
他的妻子不让他抱了？
他做错什么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楚秾看着男鬼，想要询问这个女子是不是他身亡之前的桃花债，但他却发现他已经不想在他面前提‘死’字，他转了方向，委婉说：“你年少的时候……是不是有过什么其他的缘分？”
男鬼没回答，男鬼只想抱他。
楚秾又推开他。
“你点头和摇头就够了。”
男鬼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他撒了泼打了滚。
因为他的妻子不抱他，又推开他。
“……”
行吧，他同傻缺男鬼聊什么正经事。
楚秾由他抱了，男鬼开心了，贴着楚秾不住蹭蹭。
老婆香香。
楚秾睡过去后，不知不觉就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又看见了今日一瞬间在自己面前晃过去的女子，仍旧是高挑长身，纤薄细致，他背着她，看不见她的脸，但他却看清了她面前的脸。
沈从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