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腊月十六
柳雨璃下意识看向千凌昱，不知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千凌昱没有接话，也没有否认，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后的法眼。
他是怕璃儿无人可依，在风雨中飘摇。所以想披荆斩棘，铲除异己，为她开辟一条血路，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尊贵，也好成全自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上容不下本王，凝妃视楚王府为心腹大患。
儿臣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保住父皇留下的江山社稷，保住儿臣的至亲至爱。”
程太后不再追问，“罢了，无论是为了什么，只要你能想通，哀家已经很是欣慰了。”
柳雨璃稍稍放下心来，言归正传，“当年先帝驾崩，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即便先帝中意的人是王爷，但口说无凭，恐难以服众。
樟木箱既然是先帝留下的遗物，指不定箱中会有继位诏书或者其他信物。
还请太后娘娘出手相助，解开铜锁。”
程太后对樟木箱避而远之，“铜锁是先帝设下的，哀家哪儿有本事打开？”
“铜锁由四个数字组成，选对四个数字，便能开锁。”柳雨璃道：“若箱中真有遗诏，王爷登基，不费吹灰之力，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
程太后勉强点头，“哀家该如何帮你？”
千凌昱面色凝重，“儿臣先前曾用父皇的生辰试过一次，许是因为输错的缘故，锁眼收紧变小，便不敢再轻易尝试。”
“可试过你自己的生辰？”程太后又道：“你是先帝最疼爱的孩子，用你的生辰设下机关也不足为奇，这樟木箱或许是先帝留给你的。”
“娘娘言之有理。”柳雨璃秀眉微挑，“王爷不妨一试？”
千凌昱半信半疑，食指拨动铜锁上的金珠，将四个字符转动为自己的生辰。
只听“咔——”地一声，铜锁往里收紧了一节。
“看来不是王爷的生辰。”柳雨璃眸底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不禁看向千凌昱。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最担心的事，还是要发生了。
解开铜锁的机关，不是先帝的生辰，不是容楚的生辰，那只能是……
整个暖阁之中寂静无声，程太后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柳雨璃没有回头，都能感觉到程太后浑身散发出的凌厉之气，也能想象得到程太后那怒火中烧的模样。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娘娘，叶前辈的生辰是……”
空气瞬间凝固。
程太后的声音冷如冰霜，“冬月二十三。”
叶凤言是先帝最在意的人，没有之一。用她的生辰当机关，定错不了。
千凌昱再次拨动金珠。
“咔——”
一道刺耳的响声传来，令人心头一颤。
铜锁竟然又往里收紧了一节！
这怎么会……这完全在柳雨璃的意料之外，更是程太后万万没有想到的。
程太后疾步来到木箱前，上下打量着那把铜锁，问道：“你方才可是输错了？”
“孩儿亲手输的，不会有错。”千凌昱语气笃定。
程太后忽的冷笑道：“先帝最在意的人便是她，连她的生辰都解不开，哀家也别无他法。”
柳雨璃望向瓶中的红梅，不禁联想起皇陵后院的红梅林，难道……
柳雨璃若有所思，伸手拨动金珠。
程太后在一旁说起风凉话，“与其在这里白费心思，不如把宫里的锁匠请来，或者去寻把锋利的板斧劈开。
圣心难测，谁知先帝在意的究竟是谁？或许根本没有在意之人。”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
铜锁竟然打开了！
柳雨璃指尖颤动，又惊又喜，“解开了！”
千凌昱不禁诧异，“璃儿是如何解开的？”
柳雨璃抬眸看向程太后，“腊月十六。”
程太后身子一个踉跄，“你说什么？”
“儿臣是用太后娘娘的生辰解开的，腊月十六。”柳雨璃取下铜锁，铜锁上的四个字符确实对应着十二月十六。
“不可能！你胡说！”程太后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这绝无可能！
千凌昱递上铜锁，“母后，璃儿没有说假话。父皇用母后生辰设下机关，看来父皇最在意的人……”
“住口！”程太后厉声喝止。
她掩去眸底慌乱，极力克制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是一个机关罢了，哀家才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感动。像先帝那样薄情寡义之人，哀家深有体会。区区不值一提的小事，何足挂齿？”她重新坐回凤椅，嘴角扬起一抹嘲笑，一脸的不在乎。
千凌昱和柳雨璃看着嘴上逞强的程太后，不禁相视一笑。
柳雨璃抬手打开箱盖，箱中闪耀着点点金光，一顶璀璨夺目的龙凤冠赫然呈现在她的面前。
冠上有九条金龙，口衔珠滴，下有八只点翠金凤，冠顶也有一金凤，共九龙九凤。
金凤凤首朝下，翠凤下有红蓝宝石所制珠宝钿，其间点缀着翠兰花叶。
冠檐上嵌宝石珠花，左右点翠地嵌金龙珠滴六博鬓，博鬓上嵌镂空金龙、珠花璎珞，似金龙奔腾在翠云之上，翠凤展翅翱翔于珠宝花丛之中，龙飞凤舞，金翠交辉，富丽堂皇。
这顶龙凤冠栩栩如生，闪耀着光华，令人为之倾倒，不仅彰显着尊贵地位，更是皇家女子身份的象征。
“这顶凤冠……”柳雨璃只觉得眼熟。
这是她前世戴过的那顶凤冠，是程太后的心爱之物，是程太后仙逝之前赏赐给自己的，并叮嘱待五皇子大婚那日，务必戴上这顶凤冠，也好让她沾沾皇孙的喜气。
她曾多次怀疑，自己重生与这顶凤冠脱不了干系，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前世旧物。
这顶凤冠竟是先帝留下来的……
只是这顶凤冠与前世有所不同，前世凤冠上只有展翅欲飞的凤凰，并没有金龙，凤凰口中衔着一串珠玉流苏和一颗红玛瑙。
殊不知，这顶凤冠的原貌是九龙九凤的龙凤冠。
程太后对先帝的恨意如此之深，就连龙凤冠上的金龙都不放过。
而箱子中除了这顶龙凤冠，再无其他。
柳雨璃难掩失落，希望终究是落空了。
程太后看到千凌昱呈上的那顶龙凤冠时，眸光一滞。
这是……是先帝亲手所做的龙凤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思绪飘远，似是想起数年前，那个天之骄子没日没夜地做龙凤冠。
翠兰花叶，凤凰于飞，无不在隐喻着叶凤言的名字。
若不是龙凤冠还未送出，叶凤言便突然消失，只怕如今坐在凤椅上的人，也不是自己了。
程太后痴痴地看着龙凤冠，不知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