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饯别
“嗯, 好的，我稍后将资料发邮箱……不过你这是误入战场了吗？”
姚瑶走进餐厅，在机器人手上输了个号码, 然后跟着它往包厢里走。
“没事, 问题不大，英仙星系两年前就在打了，也没个消停，待会儿找到安全落脚点我看看有什么问题。”梅林的声音伴随着武器爆炸的轰击声, 甚至一颤一颤的。
姚瑶：“注意安全，如果有问题给我报坐标——当然如果你想享受一下被雇佣兵捞出来的感觉也可以。”
“那我面子往哪儿搁！算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航来着？”
“年后, 大概两个月左右, 人不缺。现在还在筹备物力，资金倒是不用愁了。”
“一路顺风！”
姚瑶刚挂掉梅林的电话，下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跟着机器人走进宽敞的厢房里, 对着外面人造水流和庭院景的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容教授？”
“诶！小瑶啊，你这次出去如果碰到了什么稀有植物，不论毒不毒都得想着我们点啊, 到时候你来北溟-2，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带着你学弟学妹请你吃顿饭！”
“这还没上路呢, 我给您记着，放心吧。”
“等你好消息啊！”
“好。”
姚瑶这才将光脑按了静音, 坐到了位置上松了口气。
“大忙人啊——”雷丝莉调笑道。
“为了船员的学业生涯考虑。”姚瑶笑着接过墨笛推到她手边的果汁，大吸了一口，感受着清甜的味道占据味蕾, 这才缓过来。
“感觉你和之前相比变了好多。”
坐在雷丝莉身边的罗琳撑着下巴评价道。
姚瑶：“是吗？有往好的方向变？”
“改变没有明确的好坏之分, 只要你过得开心一些, 路走得顺畅且不愧于心，我觉得都不错。”罗琳将桌面上的虚拟屏一推，弹到了姚瑶眼前，“我们点了菜，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难得她们欢聚一堂，考虑到姚瑶马上又要出航，即便马上要过年，也赶着将人都凑齐了。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你大一和青葱似的时候，结果转眼你都已经大三了。”罗琳捏着手中的麦茶感慨着，“话说你准备读研吗？”
姚瑶：“没有想过。”
雷丝莉：“北溟的老师没和你提过保研的事吗？”
姚瑶左手拿着果汁右手拿着墨笛往她手里塞的不知名水果，一时之间陷入了思索。
梅露老师看过来：“对啊，你既然不从军，那干脆在北溟混个研究生嘛，直接破格录取，你论文选题也自由啊。”
姚瑶：“没，惊蛰星系研究院的爷爷奶奶们之前也堵过我人，没想走科研路啦，感觉我这文凭像混的。”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齐齐沉默了。
“天哪。”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知道你做的事情对于整个星海有多大的影响吗？”
“你是从古到今第一个与六级异兽|交流且建交的人类代表，第一次出航就全员存活归还，还带回了无价之宝，这些材料对人类发展影响多大你知道吗？”
“你是不是没怎么看启鸣星研究院发的那一篇篇论文啊？”
姚瑶沉默了。
她确实没看，动辄几百页看的眼前发晕，有那个时间她更愿意去看看花草。
她就觉得自己这副不爱学习的模样不适合去拿个研究生文凭。
“你是不是想多了？你的功能不是去给导师打下手，而是你带回来的那些材料会往学术界注入新血液，促进科学发展？”
梅露真诚地解释，“说句简单的，你一个人能送不知道多少人博士毕业。外面多的是人愿意花真金白银来结识你这个遥不可及的人脉。”
玛德莲：“过度谦逊就是自负了呢。”
“我之后去问问别人吧，这才大三呢，不急。”姚瑶看向坐在斜对面的罗琳，“说起来霍言呢？他毕业之后做什么去了？”
罗琳：“这还用想吗？继承家业。”
“……”
“不过出了你之前碰到的事之后，他也尽力整顿了一下霍家吧，不过都只是绵薄之力。”
姚瑶看着菜一盘盘被端上来：“猎犬星系好像挺乱的？我之前见过他们星系主，脾气不太好。”
“你都听说过了啊。”
姚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无言地看向感慨的罗琳。
“猎犬星系内乱已久，只是没像英仙星系那样爆发持续性的战争，但家族之间明争暗斗和养蛊似的，我要是在猎犬星系，我脾气也好不了。”
“等会吃完饭你们还有事儿吗？没有我们就去俱乐部玩玩再去酒店吧？我已经定好了。”梅露摇了摇光脑，上面清晰地显示出酒店的信息。
姚瑶：“你们明天参加校庆吗？”
梅露：“我作为教师有些工作要做，她们只是来参观的，你好像有任务？”
姚瑶：“喜提一篇演讲稿。”
梅露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的既视感：“加油，你行的。”
和同学亦或是昔日同学们胡闹到很晚，姚瑶下意识站在队伍的后面，看着前面的女孩子们打闹嬉戏。
夜间的街道往往比白日要更为喧闹与繁华，路边飘来混合着香辛料的味道，迷人眼的电子灯参差不齐，行驶中的飞船亮着灯，仿佛在空中铺出一条条无形的轨道。
前面的人步速很快，咯噔咯噔就把慢吞吞的姚瑶甩在了身后。
姚瑶刚准备走进酒店，突然看到旁边有个捧着一盆花的人格外眼熟，等看清之后狐疑道：
“……你怎么在这里？”
闻人青：“受邀前来参加校庆。”
好的，喜提演讲稿第二人，同病相怜。
“那这盆花是什么？”姚瑶指了指他怀里的花盆，里面一簇墨翠色正含苞待放。
“这里是距离目的地最近的酒店，你白天随口说今天要提前来，估计你会来这里。”闻人青看向了自己从花海星培育基地带过来的这盆翡石，“预测它会在今晚开放，想抱过来和你一起看。”
翡石是新培育出的品种，花期短，且常开于夜间，乍开的时候最美，犹如翡翠玉石，而后就开始缓缓黯淡下去，在一周之内凋谢。
姚瑶：“那先搬来我房间吧。”
她走到柜台前，快速地登记完，没有理会前台炯炯有神的视线，看着领着走特殊渠道不用登记的闻人青坐上了电梯，直达高楼层。
临近春节，酒店里的地毯都换成了红红火火的亮色。
姚瑶打开门，突然发现里面的灯竟然是亮着的，一时之间顿住了，皱起了眉：“有人？”
闻人青疑惑地跟着她走进去，没两步就看到地毯上坐着一个身披薄纱的男子，其人在看到姚瑶的一瞬间红着脸眼里放光。
姚瑶手放在墙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目光凝视在这个突如其来，穿着过于自由的青年身上，大脑好像也挺直了转动。
场面像是被寒水星那极冷的风给冻住了。
更恐怖的是浴室的门也咔哒一响，里面走出一个身披浴巾的少年，看起来和这个青年模样格外像。
“嗯？人已经来了啊……怎么还带了一个？”那少年脸色绯红，可能是被浴室的水汽闷的，眼眸含春，锁骨积水，宛如出水芙蓉，透着几分雌雄莫辨。
姚瑶：“这酒店隐私保护做得这么差？晚点送他们一张律师函，这房间有外人那也不能住了。”
闻人青：“……”
你是懂安全保护的。
“等等？您可能误会了，我们只是倾慕于您，想有一个能服侍您的机会，没有想要觊觎您身边位置的意思。”
兄弟中的哥哥立刻开口，他若有所指地瞟了眼微笑着站在姚瑶背后的闻人青，觉得这种一言不发只会站在女方背后的人不足为惧，转头做出了十分诚恳的架势。
姚瑶拿着光脑准备联系律师团老朋友的手一顿，她迷惑地看着这两个人，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这兄弟俩，好像是美人计？
他们是来勾引她的啊。
“我们俩身子干净，学了很多技术，一定能让您意的！”
姚瑶：“不，不必了。”
“您要不要考虑先试一下？不满意再退货嘛，给我们一个机会——”
姚瑶还没来得及拒绝，突然背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瑶瑶，咦，门怎么是开的？你在干什……”
墨笛刚走进来两步，突然看到一个房间里竟然已经站着了四个人，话说了半截卡在了喉咙里，震惊浮现于脸。
干什么，叠BUFF呢！
姚瑶深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解释。”
墨笛：“不，不用，就，就是有体检报告吗？”
姚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两个陌生人是别人送进来的，我不认识，也不准备接受。”
墨笛的视线接着转向了闻人青。
闻人青抬了抬手，给墨笛看手里的花盆：“我是来送东西的。”
墨笛信了，她知道姚瑶这个众所周知的爱好，而后气势汹汹地看向那两个人：“出来！我要压你们下去找警察！”
完全没有想到他们都被送到房间里就差掀被勾引的人还能被生绑着带出去，就差银手镯伺候了，兄弟俩萎靡又不甘心，却又毫无还手之力。
闻人青看着墨笛小公主气势汹汹的来，又嚣张地离开，提议道：“要不要先去我房间？”
姚瑶：“行吧，找个地方先坐会儿，也懒得换酒店了，泄露隐私，人身买卖，我也想想怎么算账。”
她完全没想到今天还能出这种戏剧性差错，扶着额头叹着气，拿起行李跟着闻人青走到了他房间。
刚进门，她就拿过了闻人青怀中的花盆，放到了窗边端详着。
“要喝茶吗？”
“加奶，谢谢。”
姚瑶将精神力丝潜注入土壤里，开始摸索起它的根系，过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数字，“它开放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我先去洗个澡。”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浴室里传来水声，闻人青放下茶壶，缓缓坐下。
在一片寂静中，他长舒了一口气，脊背挺直，但无比僵硬，用指尖抚过花苞，上面还尚存姚瑶刚刚留下的精神力丝。
反复思量，不敢擅动。
来之前，他请教最近沉迷于市场爱情娱乐作品已久的生活秘书，对方自信满满，自称只要不是什么对浪漫过敏的对象，配合他这张脸，应当战无不胜。
闻人青不敢托大，直到浴室门打开，香气萦绕着热意涌出，姚瑶脖子上搭着温热的毛巾坐到了床边。
闻人青看着她滴着水的头发，刚想开口，就眼睁睁看着她手指一掐水液立刻被抽离，丢到了空中散开了。
他突然意识到，那本乍一看像模像样的恋爱攻略秘籍好像忽略了对象是一个堪称无敌的S级要怎么办——连普通的关心都变得多余了起来。
花瓣微张，在窗外的光落下，花蕊仿佛细碎又晶莹的青绿宝石。
在今夜格外柔和的夜风之中，它像是慢放的电影，优雅地盛放。
“本来想在你出航那天送给你的，结果调整星舰动力源的因素导致出航日拖延，对不上它盛开的日期。”
姚瑶侧过头，好奇地问道：“这竟然是饯别礼吗？”
闻人青摇头：“出了意外自然要换礼物，至于这盆花……如果你喜欢就收下，不喜欢就继续由我养着。”
姚瑶轻轻托着那娇艳欲滴的花朵，调侃：
“一些惊蛰星系主的高超拉拢手段。”
闻人青听完，将茶杯放在了嘴边掩饰住自己的赧意。
“我收下了，不过我暂时不能养。”姚瑶看着闻人青垂着眼，“花朵娇嫩，先寄养在你那，等我凯旋的时候再拿给我吧？”
闻人青看着她笑靥如花，一时之间竟忘了思索她如果真的次次凯旋对于他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他更不知道，虽然这盆翡石是新品种，但花海星培育基地的人知道姚瑶偏爱花草，基本上有成品都会第一时间将作品发给她看，更遑论这种已命名、还是由他亲自命名的品种。
时间过得飞快。
这个新年，墨笛终于得偿所愿，将姚瑶邀请到了自己家中，让她体验了一把从未有过的“见家长”诡异感。
来到墨家所在的星球，姚瑶回忆起了小时候看百变x樱里看到知世的奢华大别墅的震撼。
很显然，墨笛的家只会夸张亿百倍，让她现场感受到何为金钱的力量。
墨家的父母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一把泪地对着麻木中的姚瑶，说着之后就将自家宝贝托付给她这样总感觉有些奇怪的话。
虽然她确实是要带着墨笛出航。
姚瑶上辈子过年的时候远没有现在忙碌，除了受到特别熟悉的人的邀请，她还要将年礼安排好送到老师、同学、一起出航过以及未来即将一起出航的船员们。
好在能用金钱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整个春节她忙得像是在上班，等闲暇下来竟已经到了要进行下一次航行的日子了。
A号航空点外围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只是想远远望着想拍下玉兔号再一次升空这值得纪念的一刻，还有投机想万一能有机会挖到新消息的媒体。
然而无一例外地被关在了外面，武装队与机器人们严防死守，连半只虫子都没有放进去。
“你们论文写完了吗？”
“在写了在写了！急什么，上船之后多得是时间写，之后挣个博导给你看看！”普利莫急匆匆地往星舰上面冲。
姚瑶看着他的背影：“我还以为你这次不躲债就不来呢。”
“谁说的！这么好的取材机会我怎么会放过！”
张红炀：“不用管他，要不是这次参与的相关专家太多，他甚至想把他学长也捞过来。”
因为有第一次的成功，第二次的上船人员——尤其是研究人员进行了一定量的扩充与选拔。
在预算过于充足的情况下，还增加了许多精密仪器，方便就地进行一定的测试，以免在姚瑶的空间传输之中改变了材料的特性。
路维手插在兜里，像是此行最悠哉的人，还有闲心调侃：“这次定个小目标？找个珍稀资源星？”
姚瑶无言地望着他：“我都不敢这么说。”
“年轻人，胆子要大。”
“下回你当船长？”
“听不到——”
在门口负责验明身份的机器屏幕上看到人基本都上齐了，姚瑶这才看向不远处的人，他像是刚从哪里赶过来的，往日里一丝不苟的披风都出现了褶皱。
“这么赶的话，不来也没关系，反正还有很多次。”
闻人青摇了摇头：“不一样，其他事可以赶着做。”
他说完从袖口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盒子，红色的丝带如红线般缠绕又系结：“饯别礼——如果临时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拿着用。”
说的人好奇心都起来了。
姚瑶接过那精巧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巧的印章，下面刻印的赫然是他的名字。
她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姿容清隽，端正如松的闻人青。
“你这是无私奉献的精神吗？”
“这是我全部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