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永安二十九年, 腊月里。钱家村已经慢慢的沾染上新年时的喜庆劲儿。

钱栓子已经是一家之主，他正在听他爹唠叨。钱老爹嘴里说道：“栓子，咱们今年的收成不错。咱父子俩年节前在县里打短工的主家好, 后头多给结算十文钱。今年咱家有一个肥年。”钱老爹满脸皱纹，可他的脸上全是喜意。

“栓子，咱们这些年下来也是有一点积蓄, 来年咱家再开两亩荒。”钱爹说出自己的打算。

农家想开荒不是容易事情。开荒买地要花钱，开荒想不掏地契钱，除非不把土地落自家的户籍上。

开荒后地得养肥才有好收成，这也要下血本。更不消说开荒时一样要纳税的。

可对于农家人而言，土地就是命根子。能多添地, 就是多给儿孙积福攒家业。

“爹, 我看开两亩地的荒，不如开五亩地的荒。”钱栓子提议道。

“钱不趁手。”钱老爹摇摇头。

“爹，咱家紧一紧。也就咬牙苦几年, 大不了拉一些饥荒。等着地养好, 咱家后头的日子会好起来。”钱栓子劝了话。钱老爹和钱栓子都是侍候庄稼的好手。平日里除开做农活，父子俩还要去打短工，可谓是父子俩没一个闲汉。

“让老汉再想想。”钱老爹听过儿子的话后, 他一时心动。要说钱老爹兄弟多, 加之钱家村里全是一个族的族亲。真是拉饥荒的话，还是能借一些银钱。只是这人情债就得落下来, 后头总要还债的。

哪怕还债呢, 只要想到家里能添五亩田地。钱老爹觉得啥苦都不是苦。

钱栓子家, 钱栓子是当家人。钱老爹看似把一家之主的位置让给儿子。可钱老爹在家里说话, 还是从来说一不二。

至于钱老娘和栓子媳妇二人, 在家中自然就没话语权。而年岁最小的钱狗娃更是家中的豆丁。小豆丁除了消耗粮食外, 也帮衬不上什么忙，自然更不提什么话语权。

“叔，栓子，在家吗。”院外传来喊话声。

钱栓子向他爹看一眼，得他爹点头后，钱栓子起身离开。此时钱栓子去屋外见一见喊话的族兄。钱家村都是贫民人家，村里住的自然都是土胚房，院子也是篱笆围起来的。

钱栓子一见着院外的汉子，他回话道：“大山哥，你来咱家有啥事？”

那叫大山的汉子指一下旁边的人，他说道：“这是寻你家的客人。咱给引一下路。”

钱栓子望着大山旁边的所谓客人，钱栓子心头有些不理解。这是哪来的贵客临门？

真不怨钱栓子觉得是贵客。依着贫民人家的习惯，衣裳自然是缝缝补补又三年。从来是补丁加补丁，恨不能穿到地老天荒。面前大山引来的客人是一身崭新的衣裳，还有那上等鞋面料子。在钱栓子的眼中就不是穷苦人能肖想的。

“贵客来了，快，屋里请。”钱栓子赶紧打开篱笆门，把客人往屋里请。来人非常客气。他先谢过话后，又是给大山一份谢礼。

在大山离开后，来人随钱栓子进屋内。至于来人坐的马车以及马车上的车夫是没有进钱栓子家。

来人是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他自称姓李，是替主家跑腿的。让人喊他一声李管事就成。

李管事随着钱栓子进屋后，他拿出一封信给钱老爹。随着书信一起给的还有一封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惹人眼。直把钱老爹和钱栓子看的眼睛发愣。便是给客人端水进屋的钱老娘，那也是吓唬一跳。

“这银子太多，咱家要不起。”钱老爹摆摆手，他说道：“李管事，你的银子一定是给错人。”

要说对银子不喜爱，那咋样都不可能。钱老爹只是怕，因着李管事的气派太大。钱老爹怕自己家收下银子会招来麻烦。

“没给错。”李管事一再表示银子就是给钱家的。钱老爹再三推辞，李管事解释一二后，钱老爹到底收下银子。可那一封书信让钱老爹为难。

钱栓子家没人识字。或者说钱家村就没读书人。

李管事就替钱家分忧，他说道：“要是贵家不嫌弃的话，在下识字，可以替贵家念一念书信。”钱老爹琢磨片刻后，他就拜托李管事帮衬着念一回书信。

“……”

这一封收信不长，不过里头应该交待的事情从李管事的嘴里讲出来后，让钱家人都知道银子的由来。

银子是钱家姑娘给送回来的。对，这一封家书就是钱珍珠写的。

钱珍珠的两页家书写得不算长。可等着李管事讲给钱家人念后，那跟丢下一个大雷在钱家没两样。

钱老爹听完后愣在当场。钱栓子是两眼在发呆，他在不敢相信。至于屋里偷听的钱老娘和栓子媳妇，这一对婆媳也是相视一眼，二人都是吓唬了一跳。

倒是钱狗娃这一个小孩儿，前头得着李管事赏得一把钱。这会儿还在数钱玩。小孩儿也知道钱的贵重，知道这是好东西。

“贵家出贵人，恭喜恭喜。”李管事在念完信后，当即对钱家人道喜。

“……”钱老爹还傻着呢。一时间没反映过来。

良久后，等着钱家人反映过来时。李管事得着钱家人的恭维道谢。钱家人跟李管家问了话，他们是不懂什么庶妃。他们倒是知道王爷是啥，戏文里听过。

至于皇子？那是天家人，那想都不敢多想的贵人。

李家事瞧着钱家人的高兴。李管事心头也在发酸，他也觉得钱家人就是交了天大的好运。那跟祖坟里冒青烟没两样。

当然李管事还是心头有底儿。来之前上头就有话交待过。李管事免不得又说一番好话。

最后，待李管事告辞离开时。钱家人也是乐呵呵的与对方道别。至于旁的话，钱家人太欢喜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啥。

李家事离开后，钱老爹和钱栓子坐堂屋里，父子二人一起望着桌上的一封银子。父子二人都沉默下来。

屋中，钱老娘先走出来。她说道：“当家的，那管事大人说咱家的大囡做了什么妃。咱家出贵人了。”

“大囡是贵人，咱家往后不能再喊大囡的名字。得尊称庶妃。你没听李管事提嘛，庶妃是天家的人，咱们都得敬着。”钱老爹还是记得李管事的提醒。

“对，庶妃。当家的，庶妃是个啥。”钱老娘不懂庶妃是个什么东东。这贵人不贵人的，那是多大，钱家人心头是虚的很，一直没一个数。

“娘，妹妹，不，是庶妃信里都说了。庶妃是出嫁的女子，往后咱家过得好不好，还要看狗娃。庶妃差人送回家的银子就是让咱家添些田地，还要供狗娃去读书。狗娃争气，咱们一家人都会享福。”钱栓子的眼中，姐姐再是贵人又咋样，那是外姓人。在钱栓子的心里肯定还是儿子更重要。

“栓子说的对，狗娃好，咱家都好。庶妃送银子回来了，咱家一定得把狗娃供出来。没听李管事说嘛，狗娃有出息，庶妃就能有一个靠山。”钱老爹还是听懂李管事明说的提醒。

“哇哇……”堂屋里钱家人说的高兴。

隔壁的里屋，钱狗娃是哭起来。他数钱数的高兴，他娘栓子媳妇一把拿走儿子面前的全部大铜子。栓子媳妇哄着儿子，说道：“狗娃，你还小。娘替收着，将来给你娶媳妇。”

“咱不要媳妇，咱就要大钱。”钱狗娃一边哭，一边喊话道。

“憋犊子。”栓子媳妇一听儿子的话，唾骂一声。当然栓子媳妇的声音不大。不过，她是在儿子的脑门上拍一记。

这一记挨了，钱狗娃不哭了。哪怕再心疼大铜子。可亲娘的巴掌不含糊。疼是真的疼。

钱栓子家出一位庶妃的事情。在钱家村是没有瞒住的。钱族长还是专门跟钱栓子家要过书信，请读书人念过一回，确定这是真事后。

钱家开祠堂，把这事情热闹的闹一回。总之钱家村在附近的十里八乡里是大出一回风头。一时间钱家村的村人走出去，那都不带低头的。跟八辈子威风一回一样的是昂了头看人。

钱氏一族有靠山。钱老爹趁着东风，他自然让儿子钱栓子出头。又给自家添上好些田地。当然没买着熟地。

这些年里丁口添加，钱家村这一片的好地都是有主的。钱栓子添地，自然是趁手头有银子是添的开荒地。哪怕如此呢。钱栓子一家人还是开心的。到底家业丰满，年节里又越来越有盼头。

特别是栓子媳妇回一趟娘家，还是嚷嚷一回，她儿子钱狗娃来年要去学堂念书。可把娘家的嫂嫂和弟妹羡慕坏了。

关于钱家村的热闹，那自然只是十里八乡的一段风光。

小山村里的人从来只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头。真论起来，似钱氏一族这等高门大户眼中的土鳖。他们的想像力有限。在钱氏一族的眼中，可能美滋滋的好日子就是耕地有头牛，一天两餐里多吃几个饽饽，最好是添一碗肥肉炖菜。

至于更美好的日子，可能这些贫民人家能想像的就是耕地莫不成用金锄头？至于说不耕地。

佃户和农民不敢想。这不耕地，在这些小民们的眼中吃啥喝啥。

于是在永安二十九年过去后，迎来永安三十年的迎新。

京都，石榴院，钱珍珠得着娘家的回信时。她知晓了，她以前的打算没错。她的娘家人继续生活在家乡挺好的。

钱珍珠花一些银钱安顿好娘家的亲人，娘家亲人也觉的得着大实惠。彼此双方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