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乌鸦的啼鸣（一）
虽然说出了关于“伏特加”的情报，但灰原哀还是警告了柯南。
“还不能确定就真的和组织有关。”她说，“组织是不会留下这样拙劣的痕迹的。你也说了，你是在警视厅的审讯室里听到的情报。那就代表着有不少警察都知道这件事。指向性明显到这种程度，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如果真的是组织，那伏特加估计也活不到琴酒要杀他的那天，而是早就被下令清除了。”
组织到底有多残忍，她是明白的。
柯南却并不沮丧。
“我们只是做一个先行预设。”他说，“万一和组织有关呢？就算没有关系，这也是在帮助真田警官调查案子不是吗？”
是在警视厅形式部部长眼皮底下长大，又是从前老部下的孩子，一路读书，警校，再成为警察……这样的经历，是完全值得信任的。
“如果真的能调查到这个‘伏特加’和组织的关系。”柯南说，“或许可以说服真田警官将他之前查到的线索告诉我们！”
灰原哀：“……”
一直显得有些低沉的小女孩不由得露出一个半月眼：“你认真的？江户川，你难道忘了，这段时间，只要你在案件现场遇到那个真田警官，你都会被他限制进入现场的事了吗？”
搜查一课不少警官已经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熟悉了，高木警官更是经不住孩子的撒娇，就连佐藤警官和白鸟警官都习惯放孩子们进入现场，让他们参与调查。
而真田警官一来，就成为了孩子们的噩梦。
步美好几次偷偷和他说，那个黑脸警官好可怕。真田警官一点儿也不黑，脸色也只是严肃了一些，灰原哀是没从真田警官身上感觉到危险的，反而感受到了一种严肃认真警察独有的气质。这样的警察，是从前组织成员们最喜欢狩猎的类型。
所以灰原哀并不看好柯南的这次调查。
真有这样的警察，涉及组织从前的任务，还是灭口任务，那组织早就有人来“狩猎”了。
组织只对任务完成度有要求，顺带要求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隐蔽，做不到这两点的会被组织以各种理由“清理”。其余部分，组织并不限制。灰原从前是研究人员，但也听自己姐姐抱怨，听一些研究组员抱怨过，那些行动组的“恶徒”。
她太害怕了，组织在她眼里就像是永远笼罩在天空上的暗幕。
逃不掉的，或许第二天就会被找到，再被杀死。
只要不让身边的这些人……遭到危险就好了，如果我一个人能够安静去死就好了。灰原哀是这么想的，极尽悲观。但她也知道，江户川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不会放弃。
那么，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尽力帮助这个大侦探，就是她现在想做的事了。
在柯南离开时，审讯室里的真田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审讯室外黑暗的角落。
坐在他对面的小田切敏也已经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致：“你很忙吧，就这样结束吧，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
真田点了点头，也不打算客套，站起来的同时对他说：“好好改造。”
小田切敏也：“……你这种人，真的会有朋友吗？”
当然有，虽然他不太想承认，他不仅有朋友，还是可以交托性命的那种。
真田在走出审讯室时看了一眼刚才柯南站着的角落，回想了一遍仁王告诉他的“任务要求”。
在不是公共场合的地方，如果有人问起他过去的故事，就顺势谈到那个线索。如果察觉到有人在偷听，并且偷听的是一个孩子，那就尽量不露痕迹地多透露一点信息。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要求。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真田也会为了保证回归原本世界的初心不动摇，而每日进行静心修行。他会不断回顾过去的记忆，又因为仁王就在这个世界，而更多回想起属于立海大的过去。
他是个坚定的人，长久的时光也不会让他动摇。十年，十二年，这样长的时间在他看来也并不算什么。
他和仁王十二岁就认识了，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相识了十七年。然而他们真正有过频繁相处的，也只有在国中的那三年。后来成为职业选手以后，他和仁王，和幸村，和从前立海大的朋友们，一年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这并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哪怕各奔东西。
仁王很笃定地告诉他，十二年，只要过完第十二年，成功完成任务，他们就能够回去了。
只是十二年而已，并不长。
真田主观是这么想的，但客观来看，这么长的时间，原本就不会被真田记住的一些琐碎信息也确实被他完全遗忘了，比如江户川柯南其实是个漫画主角这件事。
原本他就不看漫画，也不了解这部作品。
仁王在发现这一点后也从来没打算提醒他。
要是想起来江户川柯南其实是一个漫画的主角，那真田就不会对仁王的要求感到莫名其妙了。可惜真田已经忘了。但反正这个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任务，不管从哪个方面思考，都不会带来太大的危险——这是警视厅审讯室，在这里被听到的一切都可以由警察消除痕迹。
至于听到了对话的小孩，真田并不认为小孩子会查出什么。
就和小田切敏也说的一样。
“伏特加”，这是太没有指向性的线索了。而警视厅早就封存了这个案子，档案早就转到了公安那边，知情人士全部被下了封口令。也只有小田切敏也……
不，这样不行。真田想了想，还是去找了小田切敏郎，为在审讯室里聊到这个线索而道了歉。
哪怕是看好真田的小田切敏郎也有些无奈：“我知道了，真田。”
他看着真田，沉默了几秒后，说：“注意安全。”
“我会的，部长。”真田说。
小田切敏也确实不了解真田。
是的，这个案子并不是随便一个普通的警察就可以去调查的。但真田没有必要非得私下里调查，他可以让自己成为“可以调查的警察”中的一部分。
三年在对策课的工作，以及在这个时间点重新调回搜查一课，并不是像许多人认为的，是为了接班三系做准备。
他是诱饵。也是仁王给自己准备的剧本中的重要角色。
晚上下班以后，真田回到家，直接通过系统内部的通讯联系了仁王。他们现在是组队状态，系统其他功能用不了，但内部通讯还是可以的。这个渠道比电话，网络聊天，都要安全得多。
“线索已经给出去了。”他说，“你打算做什么？”
“准备找更多可以帮助我们的人。”仁王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好了，暂时没有需要你做的了，好好做一个维护正义的警察吧。”
“我本身就是警察。”真田说。
他也不追问仁王，只是警告他：“别再不打招呼就假扮成我。”
“我会注意的。”
仁王毫无诚意地回复了真田以后，从住所的书架上摸出一本牛皮笔记本。
他打开笔记本，看到了他这些年陆陆续续写下来的名字。
按照他的记忆力，他是根本不需要将这些线索写在纸上的。但他写下来了，一是为了仪式感，二也是存心想要留下一点东西来让人查的。这线索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查到，最后曝光的时间，大概是……在他日内瓦这个身份，完全暴露以后。
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仁王也不明白，如果已经知道组织的那么多信息，为什么还要等十二年，再完成最终的任务。
但随着他进入组织，成为组织的代号人员，他也终于明白，组织并不是随便逮捕几个代号人员，或者挖出一些资料，就可以打倒的。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组织，确实有百年历史，经历过战争，在战争期间完成了转型。
组织最开始只是乌丸家的私军，或者说，在那个年代，算是“武士团队”。那时候的组织还不是组织，充其量属于一个日本贵族家族的武装力量。
后来，乌丸家在战争时期发了战争财，在极短的时间内崛起，又在战后被美国选中，接受了美国的“资助”，一步步成为了现在这个支撑日本的大财阀。
说得直白一点，最开始的组织，只是那些战胜国在这个远东之地留下的黑手套和“傀儡”。
但是后来，组织吸收了太多见不得人的部分，逐渐吸收着阴影成长着，最终超出了控制。
最开始的武士团队，成了后来的行动组，也从力量强大的私军，变成了组织里不算重要的一部分，变成了纯粹的武器和刀。组织真正的力量，变成了那些看不见的利益网络，资本，科研成果，像是蜘蛛网一样，以远东之地为中心，往世界辐射。
只是打掉一个据点，一个基地，是不行的。
行动组那些人疯起来，做任务时都会毫无顾忌炸掉组织的据点和基地。
要解决的，是已经被组织握住的，无法逃脱的那些政客，资本公司，和依然在组织背后若隐若现的其他资本国家的力量。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获得情报就可以做到的。
这需要在组织背后国家本身“清理”的意愿，和雷霆般出手的快速动作，以及，最重要的，组织本身的动荡。
所以只能是现在。
在所谓剧情的旋涡开始转动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