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散兵
当然，最终莱尔维亚还是没忍心让达达利亚说。不过以此为交换的是，家教老师已经找到这件事，莱尔维亚也没告诉他。
并不是单纯的瞒着他好玩儿，挑选来的人有神之眼，危险性必须经过他的亲自评估。
达达利亚的老师预备役在第三天由沃瓦尔带领，前来林中庄园面试了。
那是个穿着一身颜色艳丽的稻妻服饰的少年。头上带着个奇怪的大帽子，帽檐垂下的浅金色帘子垂在身后，顶着一张清秀无害的脸，眼尾带了一抹很有异国风情的朱红。
他的神之眼嵌在左胸前的衣物上，白昼的光一照，便显出晶莹美丽的质地。
此人一进庄园，就笑盈盈地与庭院里洒扫的各路仆人打了招呼，一边脚步不落地跟着沃瓦尔进了大门。
一路上他的动作还算规矩，只是进了宅子就毫不掩饰地打量张望。沃瓦尔神色不变，只将他引进了会客厅，莱尔维亚正坐在那里，随意地翻看些什么。
听见沃瓦尔的敲门声，他抬起头，视线落在了门口的管家、以及他身后，穿着奇怪服饰的少年身上。
紧接着，他的神色里浮现一抹兴味。
*
【姓名：散兵
年龄：未知
出身：稻妻
关系：[加密]
备注：脾气坏的小矮子，很不会说话。会因为你左脚先迈进门而生气——对付他的最好办法，就是每次都左脚踏进门。】
【分支拓展
阵营：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代号散兵。
危险性评估：S
实际危险性测算：0】
在散兵出现在他的视野那一刻，人物信息栏就弹了出来，这是莱尔维亚没想到过的。
信息栏中显示，面前这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且席位并不低；而这样一位执行官的信息，竟然也在分意识登记过的数据库中。
有意思……丢掉的那份记忆中，有许多好事情也说不定。
只是这次弹出来的弹框多了一个【分支拓展】。莱尔维亚的目光在“实际危险测算”那一栏潦草滑过，心中隐隐有了眉目。
但这时候想要深入研究明显不太可能，因为对面的少年已经笑盈盈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嗨~初次见面，希里亚尔特。”
他的姓氏以一种圆滑而不失纯善的语调滑过少年的舌尖，让莱尔维亚诡异的产生了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因为他的称呼，沃瓦尔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莱尔维亚靠着沙发背，偶然瞥见他覆着温和、实际上又恶又冷的紫色眼睛。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如同深色紫水晶一般，颜色浅处遇光便能映出好看的颜色，深处沉而冷凝，似乎团着摄人的雷云。
什么双面人。
他在心底槽了一句，摆上了对待外人的典型态度，冷淡地一抬下巴，示意他对面有个位置：“坐。”
明白接下来是他们交谈的时间，沃瓦尔鞠了一躬退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房间里唯一一位不知情人士退出去以后，气氛陡然一变。
散兵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善意满满的壳子裂开几道微小的缝隙，从中漏出沾满恶意的窥视与算计。
对于莱尔维亚来说，这些视线不痛不痒。他将摆在膝上的文件合上，视线追着散兵走向对面的沙发，顺便在脑中回味了一下对方那句“初次见面”。
有意思。明明信息栏里登记着信息，互相却不认识么？
一位执行官到他家里来，可不能是为了好玩。这么说来，前段时间也收到了某位执行官的“礼物”，这是做了什么事情被执行官盯上了？
最近的事情里，唯一能纳入解释的是他刚来的那天晚上，没能发生的那场雪崩。系统曾提到过，有执行官过去查看了——但系统出产的卡牌，绝不会蕴含这个世界能勘察到的力量。
无论是用元素视野、还是其他什么方式都没可能，也就是说，那场未能发生的雪崩，应当成为一个无法解开的谜，他绝没有暴露的可能。
但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情引来了至冬国上层的注目，那就说明中间出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岔子。也许是动用了某种他不知道的观测力量的方式，或许是有其他人介入，由此将源头锁定到了自己身上。
但这其中也有疑点。如果没有锁定，对方根本不会上门；如果真的已经锁定了，对面也不该是这么这么轻飘飘、更类似于玩乐的态度——具体态度请参照名梗之FBI!Open the door——莱尔维亚面无表情地将脑袋里突然飞出来的奇怪东西打掉，顺着这一点继续思索下去。
排除掉所有选项后，似乎就只剩下了一点。
监视。
监视自己接下来有没有异常举动、弄清楚之前异常举动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那接到监视任务、送礼物和上门这一位应当是同一个人，并且都是出于恶趣味展开行动。
思及散兵的种种行动，莱尔维亚在心中额外感叹了一句执行官作风之自由。
——任务内容是监视，他直接上门找乐子了。
莱尔维亚串联线索进行分析的能力很强，在他意识到“监视”这一关键词时，散兵刚刚在沙发上坐下。
他的神态依旧纯良无害，甚至对为他倒茶的仆人说了句谢谢。顶着这样一张清秀漂亮的脸摆出这种神情，实在是很讨人喜欢，就达达利亚清单上的第一条来说，他算是逼近满分了。
但莱尔维亚深知他的表里不一，因此产生了厚厚的免疫，对他的好壳子不为所动。
他端起精致的茶杯抿了一口，公事公办地问道：“你的名字是？”
散兵轻轻笑了一声。
“斯卡拉姆齐。”他说，语调轻飘飘的，声音也很柔软。
“你好，斯卡拉姆齐先生。”莱尔维亚道，“工作的内容，沃瓦尔应该和你解释过了。”
他的态度太过无趣，这让散兵感到一丝不满。他微微眯起眼睛，还是维持着好脾气的形象回答道：“当然。”
接下来相处的时间里，莱尔维亚让散兵感受到了与执行官聚会相当的枯燥。这个家伙的话题从没从工作上离开过，张口闭口都是询问他的专业领域、有没有教授十岁小孩的经验等杂七杂八的问题，绛紫发色的少年捏了捏沙发扶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浑身烦躁的气息一收，又变得正常起来。
莱尔维亚对他的明显外露的喜怒无常没有任何表示。他像一樽洪流中的石像，只要散兵不发难，他就不会有半点儿不该有的反应，且展现出相当优秀的礼貌与涵养。
散兵摆出十成十的耐心同他又交谈了一会儿，在对话结束的末尾笑嘻嘻地加了一句：“你不打算让我看看我未来的学生吗？”
莱尔维亚动作顿了一下，看向散兵的眼神有些古怪。
如果非要解读的话，他想说的是：现在只是面试阶段，是我挑你，而不是你挑学生。
但散兵一向非常自我，只有他挑拣别人，断然没有别人选他的道理。莱尔维亚虽然很想给他上一课，顺便看看他被请出宅子时暴怒的神情，但他已经决定留下散兵，以后要好好相处才行。
既然对方背着监视任务，就让他好好完成任务，将自己在愚人众的疑点消去；不过他想找乐子，不一定能找得着。
秉持着这样的心情，莱尔维亚伸手探向桌边的铃。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一柄出鞘的短匕挡住了他的手。
散兵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将匕首出鞘，迅速探身上前挡住了他的手。莱尔维亚的手险而又险地在刀刃上方毫厘之处停住，再前进一点，白刃就要见血了。
莱尔维亚慢慢上抬目光，视线定格在散兵颜色昳丽的双瞳上。
他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柔软漂亮的音色打着卷儿逸散在室内的空气里。
“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这样也敢把你家的小崽子叫来吗？”
*
一周前。
“监视？我可没时间去做这种杂事。”散兵将脚靠在桌子上，异常不屑地表示拒绝。
在他的对面，愚人众的统括官，【丑角】皮耶罗。
“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公子哥儿，有点不好的苗头，将他连根掐掉就不错。”少年提出这个选项时，声音中浮起一丝兴味。他将叠在桌面上的脚放下来，恶意满满地重复自己刚才的提议，“如果你把任务改成这个，我倒有点兴趣。”
对于他语气与行动上的狂妄，坐在他对面的皮耶罗未置一词。他的面容隐在深沉的黑暗中，余留几束白发铺洒着微弱的光。
“这是，女皇的谕令。”
他的声音低而沉，带着横越时间的苍老与不可违逆的严肃。
听到后面几个字，散兵将笑容收了回去。他半张面容同样隐在黑暗中，这使他沉下来的脸色显得阴鸷可怖。
他不太喜欢这样被强制工作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被命令束缚，翻江倒海般的不悦从心底涌出来。
“我知道了。”
他最终还是应下了。
黑色雕塑一般的皮耶罗又开口了，这次带来一个让散兵更加不悦的消息。
“不可出手。”
少年向后靠在椅背上，恶狠狠的眼神几乎要将桌面烧出一个洞。他快被皮耶罗的这句话气笑了，语气抑扬顿挫地嘲讽道；“天选之子？一根手指也动不得？”
“理当如此。”皮耶罗说。
散兵沉默下来。
他用一贯冷冰冰的眼神顶着皮耶罗看了一会儿，突然扯出一个笑容。
“哎呀，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呢。”没等皮耶罗开口，他率先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做的。”
“一切为了女皇大人？”
他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