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食物
所有光鲜亮丽的皮囊下必有不可见光的黑暗阴影。
当夏油杰跟着维尔德的脚步, 顺着长长的螺旋石阶走下森冷地宫时，望着大主教优雅闲适的背影, 他禁不住如此想到。
他们本来在书房里安静看书, 但一只雪白的信鸟突然出现。随后维尔德就问了自己一个奇怪的问题。
“如果有安全可靠还能快速变强的方法，你愿意接受吗？亲爱的？”彼时，大主教正侧躺在一堆柔软的坐垫上, 懒洋洋地靠在夏油杰的膝头，举着本诗集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夏油杰停下了撸猫般轻抚维尔德柔软发顶的手，修长麦色的手指穿插在银色的发丝间, 显得无比和谐。
“我只愿意凭借自己的力量达成目的。”沉吟片刻后, 他垂下眼睛, 黑色的眼睫投下了一片晦涩难明的阴影。夏油杰温声道，语气无比笃定, “而且，我也不觉得有谁能真正打败我。”
然而维尔德只是用书盖住了自己的半脸，只露出了一双带着笑意的蓝眼睛。他无比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还很年轻的半身，叹息道：“你真的很难讨好，亲爱的。”
他微微侧过身，拉住男人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他的指根，温热的呼吸让夏油杰心口发痒, “还有, 你的高傲让我心潮澎湃, 我就喜欢你这种骄傲的小马驹。”
骄傲、天真、还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不可一世。当那永远挺直的脊背被打断, 那高贵的头颅被按到泥地里, 洁净无瑕的羽翼被黑暗腐蚀, 那场景一定无比美妙。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虽然没有徘徊之女那样稀有，可也算聊胜于无。”
我的孩子，让我来给你上一课吧，至少掌控力度的缰绳在我手中，你不会真的受伤。
黑暗阴冷的地宫中，大主教带着自己的小骑士慢慢向下走去。
“在白都教廷内，我负责掌管戒律所。”身前漂浮着两个银白色光球，眉眼温和的大主教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我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对圣光的亲和力很高，所以更适应他们的‘人造神国’，普通人很容易迷失在那种可以掌控力量的诱惑中，从而无法绝对公允的判断刑罚尺度。”
所以你就习惯把地牢建在自己卧室下面吗——夏油杰挑了挑眉，不由得再一次感叹，光明神、光辉圣教、戒律所长老、无懈可击的美貌，维尔德几乎要把buff叠满了。
彻头彻尾的反派人设。
“大人，蜃老报告，人到了，在11层。”正在夏油杰出神时，一个声音自黑暗里突然出现。藤原佳奈，他的老同学，在几年前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女孩，此刻正恭敬垂首站在不远处的石台上，如同一抹雾气，可以完美地融入黑暗。
哦，再加一条，瞧瞧这蛊惑人心和改造他人的能力。
已经走了许久还没有走到，夏油杰抬头望了望天，一片黑暗。在这漆黑的山腹中，唯一的光亮只有维尔德身旁漂浮的光球，让人忍不住靠近。
“这里到底有多深？”黑发的咒术师狭长的眉眼间带着点疑虑，试探着问道。哪怕他们的关系已经无比亲密，但他仍旧难以完全信赖维尔德。
太危险了，这人可以一边笑得无比纯善，一边刺穿旁人的心脏，不会有丝毫犹豫。
大主教闻言勾了勾唇角，停下来轻轻拉住夏油杰的手，宽大的神袍袖口中，那纤巧柔软的手指慢慢在男人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掌心搔弄，带着点缠绵的意味。
“哦，抱歉，亲爱的。我忘了你可能有点疲惫。”维尔德面上表情无比正经，灵活的手指却以无比暧昧的手法勾弄揉捏着男人的指根。他语气亲切道，“现在一共53层，蜃老还在继续向下挖掘。进度慢了点，但为了稳固山体，所有的支撑点都必须附魔。”
被这个数字震惊到的夏油杰蹙起眉头，反手紧握住那捣乱的小手，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你挖这么大地宫做什么……就算是当地牢，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犯人啊。”
“亲爱的，你真可爱。”大主教笑眯眯地斜睨了夏油杰一眼，那种恶作剧即将成功的愉悦感透过灵活链接传来。夏油杰刚刚预感到不妙，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银色的发丝一闪而过，他的侧脸上被印上了一个温热而甜蜜的吻。
“一个鼓励，我的孩子。我没有想到你对我的催化能快到这种地步，这可不太妙。你知道的，雄鹰为了让孩子学会飞翔，会将他的孩子推下悬崖——”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轻轻贴在他的胸膛，就在夏油杰怔愣之时，维尔德突然用力一推。
“这里当然不全是地牢，这里也是我们的餐厅，亲爱的，玩得开心哦～”
在黑暗中坠落之时，夏油杰微微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维尔德越来越远的洁白身影。
“维尔德——”他咬牙切齿地在空中翻转，修长的手指微张做出了一个抓取的动作，随着他的手指微动，一个漆黑狰狞的咒灵于虚空中张牙舞爪的浮现。
“砰！”
出乎意料的，夏油杰本以为自己会被摔成肉饼，但实际上这奇妙地下空间却并没有想象中深，是一个就算没有咒灵垫底也不会伤到分毫的微妙高度。
随着他落地，一盏盏莹白色灯火依次亮起。
灯火摇曳中，他看清了自己所在的环境，夏油杰禁不住瞳孔一缩。
这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圆拱形大厅，四面所有的墙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洞口，每一个洞口上都有着光锁拦成的门。他已经听到了，咒灵们肮脏浑浊的吐息声和愤怒的嘶吼。
这里，关押着至少数百只咒灵，大量的二级和少量的一级。维尔德从哪儿抓到的这么多？！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变强”“进食”和“餐厅”的意思。
维尔德这个混蛋——
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另一边。
“蜃老……”夏油杰紧盯着那个看上去干瘪无害的持杖老人，深紫色的瞳孔在阴暗地牢中发出晦暗冰冷的光，他磨了磨后槽牙，冷笑道，“怎么，你主子还得找个给我找个监工吗？”
高大的木杖举起，离夏油杰最近的一扇门突然打开，随着让人牙酸的利爪抓挠地面的吱嘎声响起，一个巨大恐怖的兽型咒灵突然冲出。
“吼——”它挣扎着扑向夏油杰，赤红的眸子里满是杀意，无数肮脏的涎水顺着突出的利齿流下。但它却被脖子上的一根细细光锁牢牢束缚住，每动一下就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脖颈上全是被灼烧出的痕迹。
金红色的火花在空中亮起，一道笔画锋利的文字在夏油杰眼中浮现。
“谨遵神主圣谕，您已成为吾等第二顺位掌控者。此间魔物皆为神主为您准备的食粮，您可自行享用。”
“吾等将按照您的吩咐随时解开或重连光锁。”
夏油杰抿紧了嘴角，将过肩的长发一股脑地向后抓去，露出狭长的满含煞气的眉眼。他笑了笑，舒展了下自己强健有力的肩颈，指节的关节被攥地卡吧咔吧响。
“告诉维尔德，我很喜欢他的礼物。”他语气温和地说着，随手拿起一旁咒具架上的长刀，在手上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大手一挥，无数鬼魅般的黑影从背后涌现而出。
“等我把他的‘爱心晚餐’解决完毕，再回去解决他。”他温柔地低语着，一刀挥出，将扑来的咒灵砍成两截，黑色污浊的血液溅到他瘦削俊美犹带笑意的脸上，如同堕落的神佛。
与此同时，在第11层的地下空间中。大主教正在会见自己的客人，一位“品德高尚”“值得信赖”的佣兵。
不论是哪个世界，雇佣兵这种职业永远大受欢迎。只认钱，不认人，听话，不多嘴，足够知情识趣。
“感谢您的辛苦付出，伏黑先生。您的效率令我非常满意。”大主教抬起头欣赏着巨大丑陋的咒灵，随手一挥，无数光锁缠绕而上，那奄奄一息的咒灵顿时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嘶吼。
待纤细的光锁将新的食材拖下去后，维尔德回过神，对站在一旁无聊抽烟的男人露出了一个亲切友好的微笑：“听孔先生说，您最近似乎有很大的金钱需求。”
“或许您考虑一份长久稳定的工作吗？像您这样的强者理应得到更优越的待遇。”
而正靠着石壁无所事事的男人只是抬眼看了大主教一眼，带着疤痕的嘴角扯了扯，纯黑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一身洁白神袍，姿态娴雅高贵的大主教，嗤笑了声。
“得了吧老板，我可没兴趣。”
黑发的佣兵异常高大健硕，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被他饱满鼓胀的肌群撑得紧绷。宽肩窄腰，有一种狂野浪-荡的俊美。
他懒洋洋地缓步走近大主教，小山一般的高大身躯将人盖得严严实实。
低头凑到大主教耳边，黑发的佣兵双眸深暗，慵懒的语调中带着一股满不在乎的嘲讽意味，“而且我听说，你可有个很危险的爱好啊，老板。”
“我可不想像那些被你这张漂亮脸蛋诱惑的傻蛋一样，最后变成你脚边只会汪汪叫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