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高专
禅院健次是禅院家负责对外事务的长老。作为坚定的保守派, 他手下得用的人都是从家族学堂里选出来的贵族子弟，那些血脉不够纯净高贵，规矩不够严谨的外姓人根本不能入他的眼。
在第一剂青春之泉服下后, 他脱胎换骨重回巅峰, 看着镜子里伟岸强健的身影，禅院健次的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幽光。
一共五支, 何必分给那些无能的本家长老呢？他们只知道坐享其成，德不配位。而自己一直兢兢业业, 恪守本分, 理应得到更多的奖赏。
只要压下这个消息，就不会有人来讨要此等宝物。那些人站得太高，离得太远，听不到半山腰的动静的。
唯一的破绽，就是当时和自己一起前去拜访那个无礼的异教徒的辅助监督。得让他闭嘴才行。
镜子里的铁塔般高壮的黑脸壮汉笑了笑, 两只小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道凶光。
没人会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辅助监督的死。除了他被困于禅院家深宅，作为不甚得宠的妾室苟活的妹妹。
“健次大人……健次大人似乎很宝贵那种绿色的药剂。值夜的婢女是妾身的至交好友，绝不会错。”昏暗的和室内, 一个身着半旧和服的瘦小身影跪伏在地板上，她的头紧紧叩在地面, 姿态无比谦卑，在大人们看不见的阴影中，她的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恨意和决绝, “他私藏下了能够恢复青春的神药！这是对长老们的大不敬！”
谁会在意深深庭院中如静默的花草一般盛开又枯萎的女人们呢？
她们沉默地穿行在阴暗地回廊里，沉默地叩拜俯首, 最后沉默地死去。
但她们同样也是人, 有血有肉, 有亲朋好友，会哭会笑，也会仇恨报复。
所有接触过“青春之泉”的人都被抓了起来，禅院家的长老们拿出一剂送给各处实验室化验，确认无毒后便因为分赃不均吵成了一团。
“抓住那个异教徒！他一定可以提供更多的药剂！”
说出这话的人被一个茶盏打破了头，老爷子们贪婪狡诈但是不蠢，能够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联手的情况下仍不能被制服的人难道会是什么易与之辈？
“太可疑了！万一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副作用呢？”一个坐在靠后的位置，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突然出声质疑道，“我们要不要找人再试一下？观察下效果，如果没问题，可以重新派人接洽，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药剂。”
“如果有问题，可以借此向五条家发难，就说那个异教徒试图毒害咒术界高层，逼五条悟出手。只要抓到人得到了配方，我们完全可以自行改良。”
至于试验品，没有人比那个不顾家族大局，自私自利目光短浅的禅院健次更合适了，不是吗？
正义女神闭上了双眼，但她手中的利剑终将挥向有罪之人。
在得知了“青春之泉”不可量产，和绝对不能过量使用后，意识到大主教之强悍的御三家长老们像是发现了花儿的蜜蜂一样把大主教团团围住。
每一个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
一身雪白神袍的大主教身形颀长清瘦，眉目如画，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从容。面容悲悯而宽和，如同繁星璀璨的双眸流光溢彩，看似一派真诚和善，实则笑意未及眼底。
他勉强压住自己将这群有罪的蝼蚁扔到地窟里当储备粮的欲望。暗暗瞪了一眼在门口看戏的五条悟。
靠在房门口悠然自得刷推的五条悟见状薄唇微微勾起，懒洋洋地提高声音喊了两声：“散了散了啊，禅院家的老爷子记得把地上那玩意儿带走！差不多行了，再赖着不走我就要收钱了！”
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从烂橘子中突破重围的维尔德刚想怼五条悟两句就接到了夏油杰的电话，得知对方正在高专等自己后只得恶狠狠地瞪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冷声道：“回高专，杰刚在那边交完报告。”
五条悟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跟着维尔德一起钻进了他车里。
“你干嘛。”大主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之下，自我感觉一直非常良好的五条悟完全没有感受到对方的不满和拒绝，或者说他感受到了也不在意。
“蹭个车啊夏油‘太太’，别这么小气。”他长腿一伸挤进车里，发觉维尔德因为一个称呼就瞬间卸下敌意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虽然杰是很受欢迎啦，不过痴汉到你这个地步老子还是第一次见。”
维尔德选择性无视掉身边的大型白色猫科动物，低头和夏油杰聊天。
【多久到？】
【两个小时，有吃过晚饭吗亲爱的，我带了京都的特产哦。】
【还没，在等你。悟呢？】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大主教唇角微扬，周身的气息都柔和起来。随后又撇了撇嘴。
【在我旁边。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很大变化呀。】
千里外的东京，夏油杰透过窗子看了看已经焕然一新的新校园，儒雅俊美的脸庞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温暖笑意。修长的手指轻点屏幕。
【很漂亮。】
“杰。”夜蛾从办公室走出来，站到自己的得意门生身边，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校园，忍不住感慨道，“诶，有钱真好啊。”
夏油杰差点没有维持住自己嘴角的弧度，脑后垂下几道黑线，无语地转头望向自己突然变得现实起来的恩师。
注意到夏油杰的目光，夜蛾只是叹着气拍了拍学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只是要辛苦你了，杰。我看得出来那位路德维希先生有点过于在意你了。”
“当然，我是完全站在你这边的，恋爱自由吗，哈哈！”戴着墨镜如同极道大哥的老师干笑两声，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堆满了大主教送来的各种咒骸材料和用具，还有几本已经失传许久的咒骸图纸。
当维尔德和五条悟从车里走下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古老陈旧，历经岁月沧桑的大门，这是高专唯二不曾改动的地方。另一个是保管封存咒具的忌库。
看到门前某个高挑修长的黑色身影，维尔德的眼睛一亮，乳燕投林般向夏油杰快步走了过去。
五条悟跟在后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只表里不一的雪白鸟儿收拢翅膀撞进好兄弟的怀里。
大部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夏油杰也不例外。
那晚之后维尔德似乎长开了些。如果说少年时的他纤细可爱如同青涩羞怯还带着清露的蔷薇花苞，那现在这枝纯白的轻盈花朵已经绽开了它娇嫩诱人的脆弱花瓣，将它风光霁月的美丽身影刻在所有人的心底。
这朵高傲纯洁，危险又迷人的花朵是被他亲手浇灌催熟的，里里外外都染上了他的气息，只要想到这一点，夏油杰就觉得喉咙发干。
拦住维尔德柔软纤细的腰肢，任由他将头埋在自己的胸膛里像只小猫咪一样蹭来蹭去。灵魂链接再次加固后他总算可以感受到维尔德经常抱怨的“痛苦至极的灼烧感”，他们甚至不能分开太长时间，如果长时间没有身体接触和交流，那种麻痒疼痛直至撕裂的痛苦足够将人逼疯。
好处是，他的力量被加强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吞噬咒灵玉再没有任何副作用，而他的□□强度似乎已经逼近了人类极限。
夏油杰垂下眼帘，盖住眸色愈深的深紫色双眸，淡漠硬朗的面容透着一股温文雅致的成熟诱惑。怀中人身上的清新宜人的暖香萦绕鼻间，他低下头凑到维尔德的耳边温柔询问：“怎么去五条家了？京都好玩吗？”
维尔德闻言轻哼了一声，褪去了平日里的高洁清雅，反而挑起犹带艳色的眼尾瞥了他一眼，将白皙柔嫩的脸颊贴在男人坚硬强健的胸膛上，露出一抹狡黠笑意：“我可以不告诉你吗？你这两天管我管得好严。”
听着他撒娇一样似真似假的抱怨，夏油杰呼吸一紧，脸上的笑意加深，抬头看了自己的好兄弟一眼，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后小臂用力收紧。
“不可以哦，维尔。最近高层那边有点骚动，不要再乱跑了。”他的声音温柔而轻缓，带着些许安抚却不容拒绝，搂住维尔德腰身的力道却不断加大，像是要把人整个揉进身体里，“乖一点，我会给你奖励。”
所以说人类真的很好懂。
挽着夏油杰坚实的臂膀，状似乖巧地陪他一起参观校园的大主教带着一丝兴味的笑意想到，欲擒故纵这种烂把戏无论多少次都非常好用。
对某些高层没什么好感的夏油杰其实并不在意维尔德打算怎么折腾他们。那群烂橘子已然快与咒术界落后的制度一起腐朽殆尽了，死光了正好让真正的才德兼备之人上位。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青春之泉’，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是蜃老的血液，稀释过的。”大主教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出了极为恐怖的真相，“可以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活性。”
“万物守恒是永远不变的真理，亲爱的。”他抬起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花瓣，嘴角含笑地悲天悯人道，“用自己的未来换来此刻短暂的绚烂美好，不正是你们最喜欢的‘物哀’之美吗？”
简单逛过校园，一行人来到夜蛾老师的房门前。
夜蛾正道正严肃地端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颜值及力量均超过人类水平的三人组进门后，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造物主真是偏心到一定境界了。
“呦！夜蛾，老子来介绍一下。”五条悟率先开口，一本正经地双腿岔开摆出一个浮夸姿势向夜蛾老师展示自己身旁的这对狗男男。
“当当当当！”
“这是老子的七天份限时老婆，这是老子限时老婆的男朋友，也就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哈哈哈！”
看着夏油杰和维尔德瞬间扭曲的笑容，夜蛾老师收回了刚才的感叹。
造物主还是很公平的，至少他就给五条悟多安了张嘴。
夜蛾正道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看向刚捐了一大笔钱的大主教。努力板着脸站起身与这个气质神秘，美貌异常的长发青年握了握手。
“日安，夜蛾先生。”大主教微微屈膝优雅行礼，动作行云流水间带着矜持的贵族气息，“听闻您是有名的教育工作者。很荣幸能够见到这样一位杰出的灵魂工程师。”
大主教清澈的蓝色双眸明亮有神，脸上泛着真诚的笑意，每一句话语都像发自肺腑般真心实意，“感谢您对杰的照顾，我和他的家人都非常感谢您。咒术界如此人才济济，离不开您的勤谨奉献。”
夜蛾正道严肃的脸上忍不住微微泛红，嘴角微微勾起又被强行压住。
这个人说话真好听啊。
“咳，应该的，哈哈。都是我应该做的。也要感谢路德维希先生对东京校的大力支持，我让食堂准备了晚餐，要不我们先去用餐？”夜蛾老师正色道，“听闻您的教会最近也在大力消除咒灵，我们或许可以有些战略上的合作。”
五条悟站在一旁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是真的懒得听这些枯燥的外交辞令。一向随心所欲的大少爷摆了摆手，告辞道：“老子先撤了啊，北海道那边还有活儿。杰，之后有两个任务咱俩要一起，晚上别沉迷美色不接我电话啊。”
夏油杰黑着脸抽了抽嘴角，给了他一个“快滚”的眼神。
在高专新修建的食堂里，三人碰见了正在等餐的硝子。
“哇，你好啊，金主爸爸。”端着一杯浓缩咖啡看上去一脸仙气的短发少女眼睛一亮，果然美貌小哥哥才是最有用的提神剂啦，“来高专参观吗？上次发你的资料有没有看？”
维尔德会心一笑，对着这位善解人意的可爱小姐眨了眨眼睛，亲切道：“太感谢您啦，慷慨的小姐，那些资料非常有用。正好我有一位虔诚信徒是东京生物实验室的负责人，稍后我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您吧。”
夏油杰犹疑地看了看熟络的两人，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们怎么突然这么熟？”
家入硝子嘿嘿一笑，接过自己的餐盘，对着同学做了个鬼脸，意味深长道：“保密，不过你早晚会对我感恩戴德的，夏油。”
空荡荡的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人，维尔德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深感咒术界的招生不易。
“您没有想过扩大招生吗？夜蛾先生，恕我直言，大部分的魔物，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咒灵等级并不高，让杰和五条先生这样的战士来处理未免太过浪费战力。”大主教端起茶壶给夜蛾正道倒了一杯清茶，又将自己不爱吃的食物全部塞给夏油杰，“你们现在真正需要的，是能够处理大量三级二级咒灵的普通力量天赋者，而不是稀有且强悍的特级咒术师。”
夜蛾正道闻言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沉声道：“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因为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人本来就少，资质稍稍好一点的都会被御三家吸纳，我们也没有办法提出更有竞争力的待遇……诶，而且咒术师的死伤率实在太高，许多像杰这样普通人出身的孩子并不愿意加入我们。”
维尔德垂眸看着盘子里又被夹回来的面包土豆和鸡肉，挑了挑眉。歪头看向姿态优雅，慢条斯理用餐的黑发男人。
“不许挑食，维尔，吃吧。正常人类不能只靠蔬菜和水果活着，你是什么小羊羔吗？”夏油杰不紧不慢地温声道，语气坚定，没有一丝拒绝的余地。
其实并不用进食也能活下去的神奇生物维尔德耸耸肩，宽容大度地原谅了半身的任性，行吧，他只是讨厌没有颜色的食物。
突然就明白了五条悟为什么和这俩人在一起时会变得有点烦躁的夜蛾正道顿时有些食不知味起来。
而后在商讨时，得知维尔德的教会已经在培养可以跟随咒术师战斗的牧师后，夜蛾正道大喜过望，恨不得拉着大主教去会议室商量下具体细则。
“恐怕您的愿望没有办法立刻实现，夜蛾先生。”大主教微微一笑，纤细的指尖优雅轻点，莹白色的线条在半空中亮起，勾勒出一幅完美的星相图，“牧师的培养不难，但搜寻有资质的孩子非常困难。”
“他们隐藏在普通人中间，未觉醒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异常。而在我的家乡，只有星命师通过解析星相才能判断他们的大概位置。”
“只有少数人天生与圣光亲和度极高，可以直接沟通魔网。”
夏油杰眸光微闪，看向大主教清丽美好的侧颜，轻声道：“所以藤原她——”
“不，佳奈不行。她已经走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维尔德望向半空中的星图，繁星般璀璨的双眸无比神秘惑人，“我必须扩大魔网的影响范围，才能找出那些可能与圣光共鸣的孩子。”
“再多给我些时间吧。”大主教站起身，周身的萤白光芒衬着他的面容圣洁慈悲，有一种纯净的神性，让人忍不住虔诚信服，“圣灵在上，神国的光辉终将照亮每一处黑暗阴影。”
饭后，夏油杰和维尔德送走了还要继续回去加班的夜蛾老师。二人漫步在寂静空旷的校园里，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此时夜色渐起，银白色的月亮已然悬在云中，灯火依次点亮，冲淡了这静谧而朦胧的夜空。
夏油杰只感到时间突然变得漫长无比，夏夜的焦躁不安通通消失不见。维尔德身上那带着些许寒冷的奇特香气如同冰川上流淌的银泉，让这闷热夏夜变得凉爽宜人。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刚一进门便有一具柔软轻盈的躯体从背后缠了上来。
维尔德紧紧地拥抱着自己的半身，听着他越来越快速的有力心跳声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我好想你，亲爱的。”他懒洋洋地拉长调子抱怨着，纤细灵活的手指快速而解开了夏油杰的制服扣子，“你今天还没有好好尽过义务呢。”
他浅笑着轻轻啄吻着夏油杰宽大的耳垂，直到男人的喘息声变得急促而混乱，柔嫩冰凉的指尖扣在他紧绷的脖颈上轻轻刮弄着上下滚动的喉结。
“你从哪里学来的——”夏油杰狭长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狠意，眸色喑哑，恶狠狠地沉声质问道，“这些勾引男人的手段。”
维尔德手下的动作不停，闻言无辜地笑了笑，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都得感谢硝子小姐的资料，我有很用功的学习哦。”
“夏油老师，要不要来亲自检测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维尔德松开浑身每一条都肌肉紧绷着，像是要爆炸的男人，在对方赤红火热的目光下悠哉游哉地坐在了门边整洁的书桌上。
拉着夏油杰的衣领逼他低下头，维尔德在他的侧脸上印上一吻，蓝色的水润双眸微微瞪圆，故意露出一副天真无知的神态。夏油杰忍不住将这个手段高超的小混蛋拥入怀中，紫色的眸子看上去无比深情，但掐住维尔德腰身的手却力道极重没有丝毫怜惜。两人呼吸交缠，房间内的气氛变得越发甜腻惑人。
千里外的北海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五条悟拎着一大袋甜点，坏笑着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二天，报复心极强的大主教让手下的信徒跑去五条悟最喜欢的可丽饼店排队，让他白跑一趟啥都没买到。
来啊，互相伤害啊。
夏油杰则黑着脸奋笔疾书写着两个幼稚鬼打架斗殴弄坏N多物品的检讨报告。
再次确认，白毛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