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以上的问题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闪着寒光的匕首又横在季南脖子前。
“一口气说这么多，你也不怕我记不住？”季南在为自己争取思考时间。
胡妄：“别废话。”
本来找借口就难，现在她连时间都不知道, 找借口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此时身边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像是弦乐演奏中突兀的鼓声, 之后, 柒怀淼焦急地呼喊着何昭的名字。
“何昭！”
幸运女神小小地眷顾了季南一下。
这听起来可不像没事，胡妄怕季南趁乱逃跑，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她, 连头都没回。而季南就没什么顾虑了, 她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全当掌握自己性命的那柄匕首不存在。
何昭正在发病, 她在全身都在痉挛, 像是根被人拎起来不停抖动的面条。柒怀淼想按又按不住, 只好捂着何昭的肩膀尽量不让她动。
她大声呼唤这何昭的名字, 但何昭毫无回应, 已然失去了意识。
这是个好机会。
季南想走过去，却被胡妄拦住了去路，她用指腹轻轻推开颈间的匕首, 义正言辞道：“现在人命关天, 柒怀淼的处理方式不对, 你得分得清轻重缓急。”
听了季南的话, 胡妄犹豫了几秒，就是这几秒钟让季南彻底挣脱出来。
她快步走到何昭旁边，蹲下, 掰开她僵硬地下颌, 撕开一块破布塞到何昭舌头下面, 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季南一边处理着，开口问柒怀淼：
“我之前就注意到，她的喉部。”季南直直自己的脖子，“是不是经常有抽搐的表现。”
柒怀淼点点头。
“除此之外还伴有恐水甚至喝不下去水的症状？”到现在，季南只是猜测。
“对，没错。”柒怀淼惊了，问：“你怎么知道？”
恐水，表世界的人听到这个词都会下意识地将它与一种疾病联系起来——狂犬病。
现在，证据确凿，季南沉着脸将这件事告诉柒怀淼和胡妄。
本以为他们会担心焦急之类，没想到柒怀淼问她：
“狂犬病是什么？”
季南甚至为此沉默了一秒。
随后她转念一想，里世界根本没有那么多动物，被咬到的人少，感染狂犬病的人更少，所以里世界人绝对会缺乏这种观念。
于是季南解释：“一种发病紧急且致死率几乎百分之百的疾病，在特异点中疾病会加速发展进程。何昭已经没时间了，我必须带她走，让她尽快拿到药方。”
“好、好……”柒怀淼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有点慌神，但她下一秒反应过来：“等等，你带何昭走？”
“怎么？你现在还在怀疑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季南刚刚的举动已经取得了她的信任。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留下来检查吗？”
“检查？”
事发突然，季南才想起来自己还得装病，于是她轻咳两声，道：
“不需要，我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病了。”
此时，何昭也中痉挛中缓过来，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汗水便将她的衣衫浸透，让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模糊中，她听到几人最后一段对话。
她挣扎着抓住季南的袖子，声音嘶哑道：“……不用，队长和廉宗马上就要取完药方回来了，让他们带我去就行。”
“你……留下。”
何昭不希望自己拖季南的后腿。
区区几句话，却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她不再言语，而是将头歪到一边，不断地喘着粗气。
疾病太过可怕，它能轻易地摧毁一个人，让坚强的生命变得脆弱无比。
说曹操曹操就到，走廊中传来两人略显急切的脚步声，其中一个很熟悉，是廉宗，另一个估计就是柳陌白。
廉宗拽开大门，第一眼便看见消失一整晚的季南，不由得一怔，他想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问：
“情况如何？”
他几乎快习惯了，廉宗苦笑着想。
柒怀淼摇了摇头，说：“不好。”
简单了解情况后，柳陌白做出决定，自己带着何昭去相关科室就诊，剩下的人留在检验科。
他问季南：“何昭应该去什么科？”
“传染科。”季南回答。
“这病居然还会传染吗？”柒怀淼。
“别被咬到就行。”季南说，“准确的说，是不要让她的唾液进入到体内。”
但终究事与愿违。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季南，但她没反应，直到柳陌白看向天花板，她才跟着看过去。
“你们俩搁着看什么呢？”廉宗话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这俩人一定是听到什么常人听不到的动静了。
两人都没说话，因为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了天花板处传来的古怪声响。
像是重物在很远的地方敲击，不甚规律，他们只能听到一声声闷响，犹如一只被铁棒敲打着的鼓。
然而当声音越发逼近，他们认清了一个事实
——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
再仔细辨认几秒，柳陌白确定了那东西掉落的具体位置，那下面是……刚刚坐起来的何昭，她眼睛都才张开一半，完全不在状态。
胡妄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离何昭最近，于是上前拉了她一把，将她拉离可能被重物砸到的范畴。
下一秒，重物坠落的声音达到顶峰，砰地一声后，世界都安静了。
天花板上的砖不堪重负，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大块的沙石碎片裹挟着那重物一齐坠落下来，掀起一片带着血腥味的尘埃。
众人连连捂着鼻子嘴巴，拿外套扇了好几分钟，才勉强能视物。
柒怀淼看清那东西，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那是一具人类尸体，男性，牙齿已经在刚才的撞击中磕碎了不少，他此时大张着嘴巴，黑红色的血液早就不再流动，在口腔里凝结成深红色的血块。
他衣衫褴褛，身上布满撞击形成的淤痕与伤口，四肢向相反的方向弯折，几乎不成人样。
为什么上面会突然掉下一具尸体？是蓄意而为，还是意外？
眼下没时间纠结这些，何昭的命要比这具不知名的尸体要重要的多。
这时季南忽然说：“等等。”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她向前，靠近了那具尸体。
她不顾尸体上凝结的血液，伸手在裤兜往裤兜边缘摸索，竟让她抽出张纸条来。
季南将纸条反过来调过去，自己看了几眼，对他们说：
“这上面好像有字。”
众人：……
他们真的说不定这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这是一张纸条，字迹很是缭乱，很难辨认，具体内容如下：
请不要害怕。
我们是死在特异点中无法逃离的人类灵魂，只能一点点附着在进入特异点的人类身上，你们出去，我们的一部分就会出去，因此，我们会帮助你。
为了对抗特异点中的‘它’，我们将身体结构特化成能与怪物一战的模样，请不要因此害怕我们。
我们在特异点中总结了几个规律，希望能帮助你们：
1、太平间和检验室是‘它’的地盘，不要在那里呆太长时间。
2、液体和错误的医护人员，液体和尸体，如果发现它们在一起，马上逃。
3、正确的医生……他们是我的化身，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
4、我在一些我能涉及到的守则上留言了，希望你们能看到。
5、药方可以让它们找不到你，但是起作用的时间很短，它们也会伪造药方。
6、注意太平间■的消毒液，那是很珍贵的物资。
7、一定要将正确的药方带在身上。
“消毒液到底是什么？”柒怀淼问。
“哦对，我今早问过了。”廉宗这才想起来，“他们说……消毒液散发出来的能量可以杀死‘它’？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想的，原话就是这个。”
几人浅浅谈论几句也就罢了，他们现在连太平间的位置都没找到，找消毒液更是遥不可及。
柳陌白背着何昭向外走去，期间廉宗悄悄凑到季南身边，小声问她：“你觉得这张纸条靠谱吗？”
季南反问：“你觉得这张纸条靠谱吗。”
“总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在季南耳朵里，廉宗说了一句废话。
“若说奇怪呢，他们的出发点确实是好的，但若是说不奇怪呢……又太过合理了。对，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太合理了。”
“不合理的地方突然出现合理的事，就像污水中忽然出现一条金鱼，太突兀。”
季南给他抛下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这里可是特异点里，你看着办吧。”
两人的话题告一段落，柳陌白也走到检验科门前，他试着拉开门，却没有拉动。
难道……
他眉头一皱，回头的同时也听见一声。
“快离开那！”
不知何时出现的诡异液体早已在一旁的仪器后面等候多时，无声无息，甚至瞒过了听力超出常人许多的季南和柳陌白。
它就在等有人靠近门的那一瞬间。
那液体宛如一张巨网，即将将柳陌白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