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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又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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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处在开阔地带, 颜如许夫妻两个就没有戴口罩,毕竟现在这种十几层纱布的口罩戴起来特别影响呼吸。

今年入了春之后,市政陆续在市里建了好几处公园, 有封闭起来卖门票的,也有四边没有围墙,可以让居民们随意休闲晨练的开放公园。里面移栽一些花草树木,放上些桌椅板凳,迅速成为民众们晚上纳凉遛弯的地方。

天气渐黑渐凉,晚上八点钟,天已经全黑了,还微微刮起了小风。来这里乘凉的老人小孩都回去睡觉了, 这个时间还在公园的,大多数都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

大概是仗着天黑, 小情侣们都亲昵起来,手挽手的,挎着胳膊, 搂搂抱抱的, 气得一位长了半长胡子的老大爷直喊着世风日下,可他一边喊着世风日下,一边还净往小情侣身上瞄,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他们辣眼睛, 还是羡慕嫉妒。

还有的小情侣, 哪儿黑往哪儿钻。颜如许挎着康从新的胳膊, 慢慢的从小径走过的时候, 忽地听到旁边树丛里有些许声音传来。耳聪目明又有相关经验的康从新立时意识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立刻搂着颜如许的腰, 带着他快速往前走。

颜如许不明所以, 不由得开口问:“怎么了?”

康从新没说话,带她快步走到一段无人的地段,才笑着开口说:“树丛后有人,大概在接吻。”

“啊?这么大胆的吗?”这个时间点公园人是少了很多,但也不是没人,他们可真是大胆。不过,黑灯瞎火的,便是被人看见了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大概是有恃无恐吧。

颜如许想着,冷不防身体一晃,就被康从新揽住腰,将她提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之后,又被他搂住带进了旁边的树丛。

颜如许一下子就猜到了康从新想干什么,怕人家发现,也没敢出声,心脏砰砰直跳,忽地有种隐秘的兴奋感。

她被康从新紧紧的扣在身上,温热的唇伴随着炽热的呼吸一下子压了下来。

良久之后,颜如许才从迷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喘着粗气,浑身无力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康从新身上,感受着他炽热的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头顶,酥酥麻麻,听着他又快又乱的心跳声,觉得舒服极了,舒服得她就想一直和康从新在这里搂着抱着。

直到远处传来窸窣的树枝折断的声响,还有掺在一起的,男女动情之后的声音。

颜如许连忙从康从新怀中站起来,瞪大了眼睛,侧耳倾听了下,然后抬头问康从新:“我没听错吧?他们在做那种事。”

康从新笑了下,说:“大概是。”

颜如许:“这也,这也太奔放了吧?他们不怕被发现吗?天啊,胆子真大!”

康从新喉头里发出一声轻笑,说:“天当被地当床,大概别有一番滋味吧。”

说完他就目光灼灼的看着颜如许,这么黑的天色里,颜如许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神,好似天上星星的光芒暗淡都是因为那些光芒被被装到了他的眼中去,晃得颜如许心中一悸,连忙说:“我可不要在这里,万一被人看见了呢。咱们赶紧出去吧,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好”。康从新答应着,搂着颜如许出来,帮她挡去树枝。

“回去吧”,康从新看了看表,说道。

颜如许点头:“咱接着往前走,绕出去。”

颜如许想到树丛后的那两个人就觉得尴尬,所以不想再返回去。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刚走到街心公园的出口,在路灯亮着的地方,便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慌慌张张地从里面冲出来,用一件衣服蒙住头脸,慌不择路,一只鞋跑丢在了路口,也顾不得捡。

“这是……刚才树丛后面的?”颜如许眨眨眼睛说:“他跑什么,那个女的呢?”

颜如许四下里望了望,街心公园里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大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了,街道上空荡荡的,昏黄的路灯孤独的照耀着路边,显得静谧而诡异。

这段时间治安说不上好,前一阵子传说有罪犯专门朝走夜路的女人下手,搞得人心惶惶的,犯人至今还没有落网。

有康从新在身边,颜如许不担心有危险,就是有些好奇那个女的。不过,那个女的既然胆子那么大,不管是追求刺激也好,想省了去小旅馆的钱也好,敢来这里野战,就应该承担由此后果。

颜如许不想多管闲事,凉风吹来,她往康从新身上靠靠,“走吧。”

康从新将她几乎整个身体都搂入自己怀抱中,就像大鸟展开羽翼护住了小鸟,颜如许顿时暖和得不行。

两人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救命,你等等我,救救我……”

颜如许立时从康从新的羽翼之下探出个头转头去看。

远处一个模糊的黑影举着个手电,一瘸一拐地拖着后腿,探手往前跑过来,手电暗黄的圆形光束随着她身影晃动,一上一下飘忽不定,模糊的灯光中几缕长长的黑发飘散在空中,黑发掩映之下,有一片诡异的白色反射着光。

颜如许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恐怖片的场景,要不是康从新在身边,她非得给吓到不可。

“别怕,是树丛后的那个女的。”康从新说。

颜如许恍然,“是她呀。”

颜如许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她好像是受伤了。”

既然她求助了,又有可能攸关生命,两人也不能置之不理,但也没有贸然上前,只看着那人拖着步子走过来。

那人看着两人停下来了,好似是有了盼头一般,脚步越来越快。又喊着:“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来接我下。”

两人都没有动,颜如许:“声音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声线相似的人很多,她说完也没在意,又问康从新:“看这情况,她得去医院,她这情况,能坚持到医院吗?”

她可不会让自己或者康从新去背她抱她或者是扶她,更加没有理会那人的要求。

康从新回答说:“她能自己坚持着走,情况应该不算紧急,不会因为早一会儿或者晚一会儿送到医院而丢掉性命。我们可以帮她打电话给家人。”

好主意!

在康从新的怀抱中待了一会儿,颜如许觉得热了,便将他的胳膊拿开,自己站到旁边。那个前行着的身影忽然就停住了,仿佛是没想到怎么就忽然多出来一个人,不过她很快就又开始往过走。

走得近了些,那人开口说:“我被毒蛇咬伤了,你们能不能送我去医院,谢谢你们了,我会报答你们了。”

颜如许这时候才看见,那个诡异的白色反光的东西是一片口罩。眼前这个人穿着件很显身材的连衣裙,连衣裙是乔其纱的,这会儿上面满是褶皱,但口罩却整齐的戴在脸上。颜如许不由得接着这人手电筒的灯光往她脸上看去,这一看心下大惊。这人她认识,虽然只能看到她的眼睛,但结合着有些耳熟的声音,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眼前这个人是李明玉。

这是什么神奇的缘分啊!

李明玉显然也认出了他们,立时就紧张得几乎想转身就走,但是随即又想到自己带着口罩呢,他们肯定认不出来自己,于是她往脸庞中央撩了撩头发,挡住自己的眼睛,故意张开喉咙,改变自己的声线,继续恳求他们:“你们都是好人,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康从新:“蛇咬在哪里了?”

李明玉立刻把右小腿露出来,用手电照着展示给康从新看:“咬这里了,特别的疼。”

康从新弯下腰,借着手电光线凑近了看。李明玉的小腿处有两个清晰的蛇牙印,周围红肿发紫,肿起来好大一个包,周围起了些红色的小疹子。

我们西南毒蛇多,但北方有剧毒的蛇比较少,在城市公园里碰到的几率就更小了。

“从伤口来看,咬你的蛇毒性不大,没有生命危险,你有什么不适吗?”康从新站起来问。

李明玉将手电筒往旁边移了下,让光源距离自己远一些,说:“呼吸困难,腿又疼又沉,心脏也疼。”

在西南驻扎过的战士,每一位都学习过毒蛇的相关知识,颜如许相信康从新的判断,他说没事就是没事,她看着李明玉捂得严实的口罩,想说:你呼吸困难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戴了口罩?

不过,她只是在心里头说了说,并没有说出口,李明玉不想让她认出,她也不想让李明玉知道她认出了她,因为没有必要。

康从新点了下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说:“东城区人民医院距离这里大概600米左右,从这里出去路口直行到第一个路口再右拐便可看到。”

这话什么意思?让她自己去医院?

李明玉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前方高大的男人,这就是席远征口中那个有担当、负责任,特别有男子汉气概的康三哥吗?怎么会见死不救?他的担当呢,责任呢?

李明玉立时火冒三丈,不由得又去看站在他旁边显得小鸟依人的颜如许,又是这个女人,怎么自己人生最狼狈的时刻都被她给看见了,她是魔鬼吗!她使劲儿咬着嘴唇,都怪颜如许!

要不是她不信守承诺瞎逼逼,席远征就不会跟自己分手,要是席远征不跟自己分手,现在俩人估计已经结婚了,她就不会因为寂寞和追求刺激大晚上的和别人来公园瞎搞,就不会钻到树丛里被毒蛇咬伤。

她又想到那个前一刻还恨不能死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听说自己被毒蛇咬伤,恐怕自己毒发死掉会牵累到他,不顾自己的死活,慌慌张张的赶紧逃跑,自己怎么叫他都不肯回头。

还有那个席远征,口口声声的喜欢她,送她各种名贵礼物,一知道自己以前流过孩子,立刻就变了心。

怎么自己遇见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渣滓?

眼前这个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看着美女落难都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居然让自己拖着这样病弱的身体自己去医院!

李明玉一口气堵在心里,只觉得自己呼吸更加不畅通,她何曾被男人这样对待过?但此情此景,她却不得不低头做小伏低,因为她还得求着两人帮忙。

“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到医院去?我的腿又沉又麻,实在走不动了,而且现在夜深了,四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一个孤身又受伤的女人,太危险了!”

康从新和颜如许对视一眼,默契的往后边让了让,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明玉不解。

颜如许便给她解释说:“我们护送你去医院。”

怎么个护送法?李明玉不明白,她往前走了一步,见那个男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背起或者抱起自己的意思,她旁边那个女人贴在他身上,也丝毫没有要过来搀扶自己的意思。

李明玉拖着病腿,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那两人还停在原地,她又走了几步,那两人终于动了,跟在自己身后,跟自己保持着差不多的步律和距离。

她终于明白了“护送”的含义,只觉得毒血从小腿蔓延到了脑袋上,毒得后脑勺疼。

她一瘸一拐、踽踽独行、默默无言,后面那两人闲庭信步、对影成双,嘁嘁喳喳说着悄悄话。三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都交融不到一起。

李明玉感觉此时的天空,就跟席远征去质问自己,说要跟自己分手那天的天空一样的黑。

颜如许拉了拉康从新,让他的耳朵凑过来,悄悄跟他说了前面那个女人就是李明玉。康从新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人是谁。

李明玉走着走着大概觉得自己的右腿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的严重,也绝了指望着后面那两个没有好心眼的帮她一把的念头,所以,后面越走越利索。

待到了马路对面,两人没再跟着过去,在马路这头看着李明玉头也不回地进到医院里头便转身离开了。

“好了,咱们回家吧!”颜如许语气轻松而愉悦。她自认为自己和康从新是做了件好事的,这大晚上的,一个孤身的漂亮女人走在大街上很危险,他们一路想送,保障了她的安全。

她这样做纯粹是出于自己的良心,至于被帮助的人是不是感恩,他们不在乎。

康从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也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

颜如许禁不住的好奇:“你说,她带钱了吗?”

康从新回答:“她手电筒都带着,怎么会不带钱?即便是没有带钱,你说她是个很有名的电影演员,想必医院很多人都认识她,她想要借钱,或者借电话都是很容易的事儿,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颜如许点点头,觉得康从新的逻辑满分,她也不是为李明玉操心,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今天经历了李明玉的事儿,她愈加觉得上次提醒席远征的事情说得没错。席远征骨子里是个很纯情而专一的人,李明玉则更像是个风流浪荡子,两个人即便是结婚了,将来也未必会幸福,万一哪天李明玉又难耐不住的出去寻找刺激,席远征又该情何以堪,这算是及时止损了。

她忽然就有了种莫名的成就感,感觉自己拯救席远征于水火之中了。

席远征已经重返工作岗位了,虽然腿脚还不利索,但每天积极的去上班,对工作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听说,他在医院结识的那几个流氓朋友光头他们,在席远征的建议下成立了一个运输队。席远征利用自己的关系帮他们接了些装卸货物、市内短途运输的活计。有了正经工作和稳定收入,这些人也不再想过以前那种提心吊胆、想尽办法找饭辙的日子。

在这点上,康从新还是很赞赏席远征的,他说席远征帮助社会消除了一部分不稳定因素。

流感一直持续到9月下旬才渐渐消停。康、颜两家人都健健康康的没被传染上,生活恢复了正常。但同时间一种更为严重的病毒袭击了另外一座大型城市海城。

这种病毒叫甲型肝炎,据说是吃了沾染了甲肝病毒的野生毛蚶后染上的。据说野生毛蚶味道鲜美、价格低廉,海城人民很喜欢吃,他们习惯稍微焯下水就吃,上面的病菌根本就杀不死,被直接吃进了肚子里。这种病毒有一个月左右的潜伏期,等大量人员生病住院,搞明白病毒来源时,已经晚了。

据说海城医疗资源告急,京市抽掉了几个医院的骨干医生组建了一支医疗队去支援海城。

京市人民没有吃毛蚶的习惯,再加上运输不便,京市没被这场病毒波及到,但大家伙也心有戚戚,所有的贝类产品都不敢吃了。

9月29号,康康即将登上市儿童剧院的舞台,进行人生中第一次的演出。

这次活动是妇女儿童联合会举办的欢庆国庆演出,大众日报幼儿园选送了名叫《葵花朵朵向太阳》表演唱。三个大班的大孩子站在前排唱歌,后面几个大孩子伴舞,而康康他们这些四五岁年龄段的孩子则是穿上黄色的向日葵一样的衣服,在最后面站着,手拉手的随着节奏左右摇晃。

对于他们这些最后排,背景板一般的孩子,幼儿园的选拔标准很简单,就是不怯场,站上舞台后,不会吓到呆立不动乃至大哭或者尿了裤子就行,康康很有幸的符合这个标准。

虽然只是简单的左右摇晃,康康也练习得很认真,小脸崩的紧紧的,严肃认真。

他登台这天,爸爸妈妈、姥爷、爷爷奶奶都到了现场观看,因为每个演出孩子只能获得两张家属票,其他的票还是姥爷“走了后门”才拿到的,难得的以权谋私了一回,就是为了观看外孙的首次登台。

真正到了演出的时候,康康本来就站在后排,还跟其他的小朋友穿着一样的衣服,化着一样的蓝色眼影红脸蛋、眉心红痣、大红嘴唇,要不是提前看过康康排节目,还真的分不清哪个是自家孩子。

饶是如此,白凤梅、康强军和颜良深都看到津津有味,他们坐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不停的小声开口夸康康演得好,什么不怯场、有大将之风,台上的几个小孩里康康最好看,演得最好云云……

颜如许和康从新坐在他们的后排。尽管这三位的声音已经尽量控制,但大概是太激动了,有时候就忘了控制音量,他们的夸奖声就飘进了颜如许的耳朵中。颜如许脸红,捂住脸简装不认识前面的三个人。这三个人太厉害了,她自愧不如,她亲妈滤镜那么强都没法坐到枉顾事实的尬吹。

旁边有家长便特别羡慕的跟颜良深搭话,问:“那三个唱歌的孩子,哪个是你家孩子?”颜良深脸上满是骄傲之色的回答:“都不是,最后排从左边数第三个才是我家孩子,我外孙,演得好吧!”

那人顿时一噎,特别想问问他,你们到底是怎么从那机械又僵硬的晃动中,从那大浓妆中看出这么多优点来的?年纪一大把,穿着也体面,怎么这么厚脸皮,一点都知道谦虚呢?

旁边人带着鄙视和诧异的目光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三位,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舞台上,还分出了一点点给身后的康从新,问他:“刚刚拍上了吧?康康表情太好了!”

康从新忙提醒她注意音量,然后说:“放心,一直在拍。”

颜如许悄悄问康从新:“你没拍吧?”

康从新摇摇头,康康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且经常被前排伴舞的小朋友给挡住,拍出来的照片也是模糊的,浪费胶卷。

“那就好。”颜如许唯恐这些照片以后会成为康康的黑历史,但也想给孩子的第一次登台留个纪念,所以之前在剧院门口给他拍了张照片。虽说带着头套化了妆但是可以摆拍,拍出来的还是很萌很可爱,拿出去也不算雷人。

白凤梅本来还打算要借个摄影机,把康康上台演节目的全程给录制下来的,吓得颜如许赶紧找借口阻止她。真的要被白凤梅录下来,大概隔三差五的就得欣赏一回,家里来了客人也得放给人看,颜如许想想都替儿子觉得尴尬。儿子现在年纪小还好,等大些有了羞耻心,不知道会不会对父母长辈产生怨怼。

在节目演完之前,颜如许和康从新就在下台口等着了,白凤梅他们也想去,但还是克制住了,一家老小五个人去接孩子,太不像样子。

一起等着接孩子的都是熟人,相互打着招呼,孩子们就排着队陆续下台,家长们努力的辨认着自己的孩子。

便有家长调侃说:“这好好的孩子怎么一个一个化得跟妖精似的,蓝眼皮红嘴唇,大红脸蛋,看着怪吓人的,我都认不出哪个是我家的了。”

大家心里头想是这样想的,何止是这一群孩子给画成这样啊,几乎所有上台的孩子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幼儿园老师们是怎么做到全国统一的。

康康出来了,边走边试图拿下头上的向日葵头套。这些道具是老师为了这个节目自己做出来的,还要回收回去,准备以后再用的。带队老师害怕康康把头饰扯坏了,连忙过去帮着他给摘下来。

颜如许带了孩子到不碍事的地方,拿了手绢给康康擦汗,孩子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头套一摘,汗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康从新打开水壶盖子,递到康康嘴边,让他补充水分。

康康一直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巴,有些渴了,但又怕喝水会将口红蹭掉,他很有些犹豫。显然,涂了大红嘴唇让他觉得自己特别好看。

颜如许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又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让康从新往里面滴了些水,要帮康康擦拭脸上的妆。康康有些不舍,颜如许就吓唬他:“你涂的口红里含有铅等有毒物质,如果有大量的铅进入到人体之中就会影响人的大脑,就会变成傻子了。”

“真的吗?”康康下意识的反问,等到爸爸妈妈的肯定之后,在美貌和智慧之间选择了智慧,狠心的闭上眼睛让妈妈帮他卸妆。

旁边另外一个男孩子因为妈妈强行帮他擦掉红嘴唇而大哭起来。颜如许就好奇,小女孩喜欢大红嘴唇是出于爱美的天性,但怎么男孩子也喜欢呢?但马上就想明白了,大概是新鲜感和好奇心吧。

幼儿园老师用的化妆品不算好,擦起来也很容易,等颜如许将孩子的小脸弄干净之后,孩子没了顾虑,开始大口的喝水。水壶里是温开水,康从新给他稍稍加了一点盐和糖,说是怕孩子体力消耗过他,给他补充一些。颜如许当时还在想,就是去当个背景板,晃悠几下,能消耗多少体力?现在才知道丈夫的考虑并不多余。

翌日是9月30号,周三,阴历8月初八。国庆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从明天开始,1号、2号、3号将会有三天小长假,而4号是周日,正好和假期连接起来,也就是说,大家可以连休四天,下个周三是中秋节,又能放一天假,没有人不喜欢放假,大家都为着即将到来的假期而高兴。

黄丽梅来得比平日晚了些,一来办公室就春风满面的,比大家因着放假而产生的兴奋又更胜了几分。

王雅妮便问她:“黄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黄丽梅就立刻笑出声来,说:“确实是有点值得高兴的事儿。”她说着,看了对面的颜如许一眼。

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家手上的工作只要不是特别紧急的,就都推到节后去做,所以都显得无所事事。颜如许也没什么工作的心情,黄丽梅看过来时,正好对上了颜如许的眼神,颜如许不解的回望。

黄丽梅尴尬了一瞬之后,笑着说:“昨天我闺女不是去参加了市妇女儿童联合会的演出,当了领舞嘛,谁知道台下的观众里,有一位是市少年儿童歌舞团的老师,看中了我闺女,说要让孩子参加歌舞团。”

欢欢今年上了一年级,因着之前学过舞蹈,才开学没多久就被老师选中,参加昨晚的演出。昨天因着康康和欢欢出场时间不同,两人也就各顾各的孩子,没往一起聚。

颜如许终于明白黄丽梅那一眼是什么含义了,她家欢欢和康康都参加了昨天的演出,她闺女被舞蹈团相中了,康康却没有,她怕颜如许心里头不舒服。

颜如许就笑了,说:“欢欢跳得那么好,老师相中她理所应当。恭喜啊,将来没准能成为一名小舞蹈家呢。”

黄丽梅见颜如许说得很真心,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情,这才放了心。虽然颜如许平时对孩子教育的态度和她截然不同,但人嘛,总是有攀比心的,她确实因为孩子被歌舞团选上的事儿兴奋不已,特别想显呗显呗,但还是怕惹了颜如许不高兴。

黄丽梅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却深谙办公室生存之道。非常清楚颜如许在高书记心目中,以及杂志社中的地位,不管是出于同事情,还是上下级的关系,她都不想惹到颜如许。但孩子如此有出息,她又按捺不住想显呗的心,颜如许不在意,那就太好了。

她说:“欢欢要是参加了歌舞团,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参加别的兴趣班,唉,也算是有利有弊。”

颜如许想想她家欢欢小小年纪就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放学后、节假日都时间都被填得满满的,要不是教育部要求孩子入学之前必须要上1-2年的育红班,提前适应学校环境,黄丽梅大概连幼儿园都不愿意让孩子上。

颜如许就听见欢欢那孩子说过,说她最喜欢上幼儿园了,因为上幼儿园就可以轻松的玩。

欢欢这样的孩子,大概就是上辈子网络中所说的那种“鸡娃”。家人对孩子未来的期望不同,教育方式也就不同,颜如许虽然不认同,但也不会指责。

自家的康康虽然音乐方面的天赋暂时看不出来,但他还挺喜欢唱的,经常自己编小调瞎唱,虽然绘画上的天赋也平平,但他拜了著名的国画大师当师傅,只要他持续的感兴趣,总能画出一副完整的花鸟山水画来;而且康康也不是全无天赋,他大概是遗传了康从新的,运动细胞非常发达,轮滑学了几堂课后就掌握了技巧,现在可以跟教练似的,轻松穿越点燃的蜡烛,教授已经不再跟他收学费,反而把他当成自己的招牌,吸引了不少孩子来学习。

他游泳也学得快,他们没请教练,是康从新自己教的,把孩子托在水池里,教他闭气,教他游泳的姿势,找在水中的感觉,孩子领悟力特别好,也很快就像条小鱼似的,能自己在浅水区里游。

康从新骄傲得不得了,说康康的运动天赋比他还高,准备等康康再大一些,筋骨再长长,就教康康练些功夫。康康恨不能现在就学,他看过好几遍金珊主演的电影《女侠》,自己没事就披个枕巾,“哼哼哈嘿”地乱打一通,假装自己也有武功,对于学习“武功”自然是兴趣十足。

虽然欢欢非常优秀,但自家的康康健康活泼、开朗好动,丝毫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攀比的。黄丽梅怕她生气,实际上是带入了她的情绪。欢欢不管是在兴趣班或者是学习班,但凡哪一科不如别的孩子学的好,她心里头就泛堵,对那些比欢欢学得好的孩子生气些许的嫉妒之心来。

说来也怪,在针对于自己的事情上,黄丽梅虽说不是没有进取心吧,但也很看得开,也能正视别人比自己优秀,就比如208办公室,不管是主编颜如许,还是她的得力干将江韵,她都很清楚人家都能力比自己强,她也能虚心的和他们请教,却绝不会起嫉妒之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她就没法淡定从容了。

或许是因为她对欢欢的期望太高了,容不得她有哪里做得不好。

欢欢被市少年儿童歌舞团看上,黄丽梅真是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昨天晚上就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亲戚朋友,今天将孩子送到歌舞团,去跟老师见了面,就被留下参加训练,在回来杂志社的这一路上,恨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女儿进了歌舞团。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自然也纷纷夸奖欢欢,跟她道贺。

黄丽梅还沉浸在喜悦中时,其他人都谈论起了4天假期的安排。

陈阳说是要去趟冀北,帮着哥们迎娶新娘,王雅妮要带着孩子回娘家,江韵虽然度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但身体还是很不适,就留在家里休息,黄丽梅则是带着孩子参加各种各样的学习班。

大家说完了自己的,就都看向颜如许。

颜如许说:“我爱人不用值班,我们一家人打算去荷花淀玩。”

康康对那次坐火车的经历念念不忘,这次赶上了4天的假期,两口子就想着带康康出省去玩,龙凤胎知道后也闹着要去。这两个孩子听话自理能力又强,康康也喜欢跟他们一起玩,索性就把这姐弟俩也带过去。

虽然有4天假期,但现在火车慢,也没法去太远的地方,一家人趴在地图上,对着1983年再版的32开列车时刻本研究了半天,最终决定去位于冀北省定州府的荷花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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