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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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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嘛!”

“快去给陛下传太医啊!”

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又一声尖利的声音, 把沐言喊得脑袋更疼了, 有些难捱地哼唧了一声。

原本应该是剑拔弩张的场面,此刻场上所有人却都被傅辰怀中那个略显娇小的身影牵动心神。

没了鸾架挡风,冷空气直接扑到面颊上,额头的伤处仿佛更痛了;

沐言缓了一会儿, 伸手轻捂着额头, 昏沉带着酒意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些。

眼眸微睁,近距离看到傅辰光影分明的脸, 沐言呆愣了一下;

即刻伸手推了傅辰一下。

“放开朕。”

才说完,他就回忆起来,方才好像是自己随口把傅辰喊过来的……

脸上浮上一丝尴尬的薄红, 但在酒意晕染下, 并不怎么明显。

沐言还有些难受,一圈影卫的黑影让脑袋更晕了,他不想和傅辰靠近,抬手招了招小太监扶着自己, 恹恹道;

“怎么回事?”

宁毅猛然回神;

简直是疯了, 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

小皇帝还是和几年前自己见到的一样, 脆弱又矫情, 哪有一国之主的威严和霸气;

心底被强制按捺的心思却在说,身为皇帝, 就该这样矜贵妍丽, 不同于其他凡俗姿态。

可想起自己打听得知,面前这个人, 曾在早朝的大殿上怒言要处死自己, 宁毅的眸色又渐渐冷却;

心口无以言表的憋闷和戾气再次涌了上来, 语调生硬;

“微臣来求见陛下”

骤然听到陌生的声音, 让以为回到舒适区的沐言呆怔了一下;

带着酒意的脚步深浅不一,单薄的身体微微摇晃,沐言吃力地走近看了一眼,感觉没什么印象;

“你是谁?”

宁毅提了一路的心像是被陡然攥紧,又毫无预兆地松开;

像是沉重得喘不过气,又像是空落落地着不了地。

他因为这个人那些可笑的旨意憋闷了这么久,甚至今日簇起拿着剑闯入皇宫,想着哪怕是拼死也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但见到面,小皇帝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是谁。

他怨憎了这么久,被自己怨憎的人却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出……

或许是因为酒意影响,沐言的反应有些迟滞,没有听到回答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继续,而是歪了歪头,又走近了些。

直到走到宁毅面前站定。

影卫方才围过来时,宁毅就戒备地握紧了剑,站了起来;

这样一看,他的身量比小皇帝高上许多。

仰视看人脖颈有些难受,沐言抿住唇肉,有些不虞地道;

“你跪下。”

宁毅默了一下,笔直地跪了下来;

大将军即使是跪着,也肩背挺廓,气势不减。

迟钝的沐言却未感觉到,只对他突然低头的动作有些不满;

自己都还没看清呢!

细软的、凉凉的触感倏地落在下颌上,宁毅浑身的肌肉如同遭受到猛烈的攻击,骤然紧绷;

肩臂的肌肉也瞬间蓬起,将原本合身妥帖的官服撑得鼓鼓囊囊。

宁毅腮肌都紧成凌厉的弧度,却依旧顺着小皇帝那轻如猫爪的力道抬起了头。

比远处看更加精细漂亮的小脸撞入眼帘,鼻息中涌入浅淡的花香,混着一丝清甜的桂花香气,浅薄的酒味不细闻,根本嗅不到;

是桂花甜酿的味道。

这种酒就和甜水一样,是小孩子和女人才喝的,比果酒还要轻薄几分,酒气淡得可怜;

小皇帝是喝这种酒喝醉了?

软凉的手指落在脸上的触感,比宁毅摸过最细密的缎子还要柔软光滑,他莫名生出一种自己在边关吹得粗糙的脸,会刮伤这只手的错觉;

粉润的小脸一再凑近,手也在脸上乱蹭,一下摸到锋利的眉骨,一下摸到高挺的鼻梁,像是在竭力寻找熟悉感;

跪在一个小醉鬼面前,让众人看着自己被在脸上摸来摸去,这样的画面实在有些可笑;

若是在平时,宁毅肯定要臊得将面前的人扔出去,此刻的他却无法思考这些。

鼻尖萦绕的香气,脸上的触感都让他被训练得极度敏锐的感官短暂地失灵;

甚至脸上没被触碰到的地方,都叫嚣着生出渴望,也想被这样的触感碰上一碰。

宁毅隐约察觉到自己有些不正常,又强忍着不动;

他甚至不敢肆意呼吸,像是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将眼前的人吹散。

沐言凑近细瞧了一会儿,脑袋里还是没能搜寻到这张脸的信息;

桃粉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眨巴了两下眼睫,语气又透出一丝委屈;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撞我?”

还把自己给撞伤了,现在脑袋还在疼。

如果第一次没被认出来宁毅胸中是怒气居多,这一次,宁毅则是彻底的失落和茫然。

他在边关驻守时,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请求回朝的奏帖却从不间断;

奏帖不能假手于人,又不能每次都一样,可怜他肚子中并不丰富的墨水在这六年里用了个底朝天,甚至还特意去学习观摩,想将自己的奏帖写好一些;

或许小皇帝看得高兴了,就让自己回去了呢?

边关的生活并不丰富,除了打仗,唯一让他费尽心思的,就是定期给眼前这人呈上去的奏帖;

可自己写了几年,也没能回趟家,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又被小皇帝的恶行气得抓心挠肝的数日,憋闷得几乎要吐血;

谁知小皇帝却对自己半点印象都没有。

想来自己费尽心思写的那些奏章,说不定也被小皇帝扔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兴许根本都没看。

宁毅从小到大,都是吃拳头棍棒长大的,输了继续打,不行就继续练;

就算一时或是许久都不如人,那就蛰伏卯劲,等到自己能一击致命,再找回场子。

吃败仗对他来说是和打胜仗一样平常,只要他最后会赢就行;

因此,他从来没感受过委屈;

但不知是冬夜的风太冷,还是喝的酒劲头太足,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委屈的情绪。

酸酸麻麻的,比在战场当着胸口受了一剑,还要叫他难受。

他自以为一直都在和小皇帝较劲,可到头来看,较劲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陛下,微臣是……宁毅”

宁毅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持剑进宫的出格。

若之前他还能说是小皇帝对自己有失公允,而他今日擅自进宫,又阻拦圣驾,则时死罪上的死罪;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同样被小皇帝厌弃的宁侯府;

他给宁府上下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微臣来觐见陛下,并非有意惊驾,请陛下……”

宁毅话还没说完,小皇帝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宁毅?”

宁毅只见到面前小皇帝嫣红的唇肉轻动两下,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无法形容那个声音,但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名字念出来,居然会这么好听。

小皇帝尤嫌不够,又懵然地念了两遍;

“宁毅?”

“宁毅?”

宁毅似乎比小皇帝还要懵,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皇帝呼喊自己不能不应,可他又怕自己粗声粗气地吓到人,只能压低声音回了一声;

“臣在。”

然而这一声,仿佛突然将面前的人惊醒。

月色投射下,地上一圈影卫投射下的光怪陆离的黑影,这一幕,与沐言脑海中某些混乱的剧情有些许的重合;

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个人,朝着自己举起了剑,凉薄的嘴唇翕动;

混乱的剑影,沐言听不太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模糊听到了四个字——

‘斩草除根’

轻微起伏的呼吸骤然停滞,沐言濯黑的眼眸蓦地染上惶恐,脚步踉跄,惊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来、来人!”

“护驾!”

沐言步子退得急,慌乱中差点摔倒,肩背却突然被圈住,替他稳住了身形;

他甚至没看清来人是谁,就慌乱揪住来人的衣摆;

“他要杀朕!”

“宁毅要杀朕……”

“救救我……”

惊颤的瞳孔涌出水意,眼眶又湿又红,方才骄矜可爱的小脸,瞬间变得脆弱可怜,恨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进去。

傅辰的心跳得极快,顾不上尊卑礼仪,伸手轻拍小皇帝单薄纤弱的背脊;

“陛下,有我在。”

他能看出此刻的宁毅并没有刺杀小皇帝的意图,也不知道小皇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但宁毅惊驾本就是死罪;

朝影卫使了个眼色,原本圈在外围的影卫立即持剑走近,似乎是想将宁毅当场绞杀。

哪怕宁毅见过战场瞬息万变的战局,也实在没能预料到小皇帝突然会来这一出;

想到小皇帝许是早就想杀了自己,而自己贸然进宫正巧给了小皇帝杀死自己的借口,顿时又惊又怒;

既如此,又何必装醉玩这一套!

宁毅恨不得现在就举剑刺死这个欺压宁氏一族多年的狗皇帝,但他不能,甚至只能慌忙叩首;

“臣没有!”

“臣是进宫觐见陛下……”

沐言躲在傅辰身后,想要躲这个想杀掉自己的人远远的,又被长臂圈住,挣扎一会就卸了气力;

此时听见宁毅还张口狡辩,明明还害怕着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你是!”

“你就是!”

“你说了……斩草除根……”

“你、你早就想杀了朕!”

沐言死死揪住傅辰腰后的腰带,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面前人的身上;

许是有了遮挡,胆大地争辩起来,只是声音依旧还发着颤。

身后软腻的触感让傅辰心神俱乱,另一只手臂往后虚虚环着人,分不清是想将人按紧还是拨开;

宁毅被说中了心思。

在他气得很的时候,确实有想过杀了小皇帝的心思,但那也不过是生气的时候想想。

就算小皇帝无意得知了自己偶然的心思,他此刻也决不能承认;

意图弑君,那是灭九族的大罪!

“微臣没有!”

“微臣绝无此心!”

哪怕今日他宁毅真的要死在此处,他也决不能承认这个罪行。

殿前乌泱泱的众人看着,明明这么严肃紧张的话题,此刻却像是小皇帝和宁将军在吵架斗嘴;

一个咬死了指责,一个抵死不认。

沐言吵得气都不顺了,鼓着脸从傅辰身后探出头,这一眼,就看到宁毅身侧的剑,瞬间又害怕地缩了回去,连脸都埋在了傅辰的背上,哆嗦起来;

“你带了剑!你、你就是要杀朕!”

傅辰眉目一凝,举剑指向宁毅。

铺面的杀意袭卷而来。

恐怕没人会比身经百战的宁毅对杀意的感知更加敏锐;

他在无数次战斗中训练出的肌肉记忆,在大脑反应之前,举剑自卫。

但下一秒,他的脸色便白了下来。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坐实了小皇帝所指责的罪行。

影卫军反应很快,围紧过来,在小皇帝所在的位置,又层层圈围起来,把天下最尊贵的人,牢牢护在中间。

宁毅连小皇帝的一根头发都看不到。

这绝不是宁毅的初衷。

可事已至此,无法回旋。

他此刻甚至真的盘算了一遍击杀小皇帝的胜算,但随即便熄灭了心思。

宁侯府是沐国的脊梁,决不能出现弑君犯上的罪徒。

他几乎是在想清楚后的瞬间收剑,匍匐在地;

“这是微臣击杀敌军所获的宝剑,此次进宫,是想亲自呈给陛下。”

“微臣绝无谋逆之心,请陛下明鉴。”

这两句话的语调冷涩如坚冰,没有分毫呼吸的痕迹;

宁毅确实是屏息说出的这些话。

他已知道,无论如何,小皇帝都不会放他活着出宫;

但他就算真的身死死,也不能叫宁侯府因为自己蒙难。

“微臣莽撞行事令陛下受惊,微臣愿意以死谢罪,宁侯府……”

沐言只听到了‘以死谢罪’那里;

惊惧、怒气交织的脑袋骤然清明,想起现在的情状,喉咙挤出一声急促的呼喊:

“等等!”

宁毅和苏和玉都是支持应琛走到皇位的重要人物,到最后都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怎么能死?!

这声呼喊有些迟,剑尖已经没入了宁毅的胸口,在冷风中散出浓重的血腥气。

仓惶地挥开身前的影卫,沐言软着腿冲到到宁毅的身前,看着胸口的那把剑和宁毅苍白的脸,唇瓣触动数下,都没能发出声音;

“传太医!”

“快、快传太医……”

沐言被眼前这幕吓得站都站不稳,跌坐到地上,酒意这会儿已然彻底醒了。

他的脸上比方才以为宁毅要杀自己时还要惶急;

“你、你为什么要刺自己!谁允许你以死谢罪了?!”

宁毅被小皇帝眼眸通红,惊慌得像只受惊兔子的神情怔住;

“陛下,微臣绝无谋逆之心。”

“没有就没有,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沐言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想看看宁毅的伤口,又怕给他伤上加上,只能无措地握在一起,忍不住呜咽起来;

“你不能死……”

宁毅沉默半晌;

“陛下,臣没事。”

他收剑收得很快,剑尖并没有深入要害,这样的伤,对于他甚至算不上重。

此刻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深眉紧锁起来,思考小皇帝现在这样异常的反应;

小皇帝没想杀自己?

那刚刚又是为什么污蔑自己要弑君?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沐言冲着旁边的宫人急怒地喊了两句,但因为惊惶的模样,没有半点帝王的威严,反倒透着软糯可怜的气息;

回头看着宁毅胸前大片神色的血迹,又没忍住抽噎了两声;

“这怎么会没事……”

此刻沐言甚至想的都不是任务,而是自己差点害死了人,哪怕是系统中的‘数据人’……

要是宁毅真的死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沐言更加害怕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早已水淋淋的眼眸里跌出两滴泪,只茫然又可怜地重复;

“你不能死……”

“你不许死”

“听到没有……”

宁毅的手背被两滴滚热的水砸了一下,烫得他比胸口剑伤还疼;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陛下为自己流的眼泪。

宁毅从小就没了母亲,祖父拿在军营练兵的那套严厉管教他,他活了二十多年,在他有记忆的年岁里,就没哭过;

他不屑哭,也从没见人为他哭。

宁毅也摸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只用粗粝的手指蹭了蹭手背的湿润;

闷声道;“陛下,臣没事……”

他是真的没事;

什么伤会致命,什么伤有活路,他再清楚不过。

他想叫陛下不要哭了,又有些舍不得;

在小皇帝无法分神关注其他时,他那双深邃的瞳孔幽暗地盯着面前清雪似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小皇帝眼眸红红、鼻尖粉粉地为自己哭,他竟然生出一些高兴、和兴奋之感。

原本小皇帝受惊,传了太医就在来的路上,不多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太医提着药箱给小皇帝行礼,才想请小皇帝伸手把脉,就见小皇帝指着另外一人;

“快、快给他看,他受了伤!”

太医看着小皇帝额头上的痕迹,有些迟疑;

“陛下万金之躯,不如微臣先替陛下看……”

后面那句此人伤不及性命还没开始说,就见到陛下生怒;

“他中了剑没看到吗?朕说先治他!”

————

一场闹剧,以小皇帝派人将受伤的宁将军送回宁侯府为终;

百官家宴散宴出宫的路上马车林列,不少人都碰见了竖着出门,横着回府的宁将军,大家对小皇帝厌恶宁将军的了解程度又深刻了一分;

这下宁侯府上下更加愁云惨淡,出了这种事,宁毅的那些部下也都没敢上门来看望。

而宁毅受了伤回来,反倒比之前沉稳许多,也不知是福是祸。

宁侯爷以为宁毅这是被皇帝彻底灰了心,特意找他安慰了一番;

“为人臣子,尽好本分,不愧对本心,至于其他,不可强求。”

只是宁毅这些天左思右想的,全然不是宁侯爷说的这些事;

而他所思所想的内容,哪怕是自己的亲祖父祖父,也无法宣之于口。

一连几日,午夜梦回,他梦见的,都是小皇帝坐在他身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泪都浸透了他的衣襟沾到了伤口处;

那带着花香的、轻软语调一次又一次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问他;

“宁毅”

“宁毅”

“疼不疼?”

就连换药时看到自己的伤处,宁毅都忍不住想,小皇帝只是看见血就哭了,要是看到皮卷肉翻的伤口会怎么样?

是不是会用那软腻的手指碰碰结痂的地方,然后呜咽个不停,抽抽噎噎地对着伤口替他呼气,漂亮的眉眼像是在对他说话;

“这样是不是就不疼了?”

换个药都能换得宁毅浑身发躁。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怎么见了小皇帝一面,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小皇帝那张流泪的脸、那软得没边的声音,刻在脑海中,钻进梦里,抠都抠不掉;

宁毅只能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比如小皇帝似乎真的没想要杀了自己。

但为什么小皇帝一看见自己,就说自己要杀他?

宁毅第一反应是肯定有奸臣在小皇帝耳边说了什么;

但宁侯府在夺嫡之争时就保持中立,并未站队;

如今宁侯府因为自己被小皇帝厌恶而式微,但祖父在朝中一向为人正直,交了兵权后也未理派系之争,不存在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家;

至于自己,更不可能;

他初进军营官职不大,又六年未能回京,怎会和谁交恶。

宁毅整日想着这些,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头,反而想见小皇帝的心思愈来愈浓;

如若不是怕给侯府招惹麻烦,他恨不得再闯一次皇宫;

哪怕什么都不做,看看小皇帝那张脸也是好的。

犹豫许久,抱着比从前还要紧张百倍的心思,宁毅又写了一份奏帖;

这次他甚至还郑重地请祖父给自己批改了一番,体现了一番自己求见陛下的‘至诚’之心。

奏帖整整递上去了一天,宁毅还是第一次,等回应等得茶不思饭不想,连汤药都吞不下去;

到了第二日,宫里才来人悠悠回帖。

陛下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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