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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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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陆倚雲怀揣了一肚子的状要告, 怕陆余和安予灼跑掉, 在即将走到陆家人面前时,连忙把两人拦住。

陆倚雲因为拄着拐,没办法一手扯一个,所以单手抓住陆余, 扭头对陆正筠他们喊:“爸——!妈——!就是他们欺负我!爷爷!你们要给我做主!”

陆正筠的眉头都要皱成疙瘩。

这一幕非常滑稽。

陆倚雲一瘸一拐, 表情狰狞,而陆余长身玉立, 身姿挺拔,沉稳中还透着一丝鄙夷, 对比相当强烈。

哪个是无赖,哪个是贵公子,一目了然, 当初怎么就没发觉呢?

陆老爷子缓缓发话:“够了。”

他老人家声音不大, 尤其在嘈杂的校门口,若不时刻注意着他, 也许就听不到。而老爷子轻描淡写一句话, 对在外一掷千金、备受尊重的陆家人们,都如响雷一般震耳, 陆正筠夫妇纷纷瞪向陆倚雲,陆倚雲跟被割掉声带一样, 立竿见影地安静下来。

陆余有些诧异地看向陆老爷子。

怎么这位老人家也在?

安予灼看到他时,倒是感觉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尘埃落定!水落归槽!

陆余哥哥终于可以认祖归宗, 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了。

只是他的亲生父母此刻表情都非常复杂, 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 又碍于老爷子在场, 不能立即表达。

陆老爷子朝陆余招招手。

陆倚雲以为爷爷在叫他,松开陆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发现陆余竟也跟了去,小声威胁:“你等着,招惹我们陆家人的下场都很惨,现在给我做主的人来了!”

虽说老爷子不喜欢他,可他老人家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但凡陆家子孙,都不能在外受气的。

“所以,他还招惹过你?”陆老爷子缓声问。

陆倚雲:“嗯嗯嗯!”

陆余像恍然又像不可置信地望着老人家。

陆老爷子轻笑起来:“我早该想到的,我陆剑昀的孙子就该那么优秀。哪个是珍珠,哪个是鱼目,之前竟然没看出,是我老眼昏花。”

陆倚雲听不太懂,但看老爷子的表情,像是在夸奖,那肯定是在夸他啊?

陆倚雲不免有些得意,他终于被老头子夸奖了!还是当着父亲母亲的面!

陆倚雲:“爷爷,您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

陆老爷子:“?”

“噗。”在一旁围观的安予灼实在没忍住,他连忙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陆余拉着安予灼的手,把人挡在身后给他做掩护,顺势悄悄捏了下他的手心。

“……”安予灼僵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陆余已经抽回了手,掌心却还留着温热的、有点粗糙的触感。

大约网球打得好的人,食指都会留下一层薄茧。

被薄茧磨过的地方有点痒,小安总蜷了下手指,不大确定捏一下是什么意思,他白活了两辈子,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经验,既觉得这和从前俩人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别无二致,又怀疑自己被高中生陆余给撩了。

——情书事件之后,小安总好像一夜之间多长了个心眼,就是新长的心眼还不大好用。

安予灼同学兀自懵逼。

陆老爷子已经骂了一句:“蠢货。”

陆倚雲:“……爷爷你骂我做什么?”

陆老爷子:“我不是你爷爷,罢了,别在校门口,我陆家丢不起这个人。一起上车回去说吧。”

“陆余,你跟我坐一辆车,”陆老爷子吩咐完,又和颜悦色地问:“小朋友,记得你叫灼宝吧,要不要去爷爷家里做客?”

……估计是听陆余这样叫他,他老人家给记住了。

安予灼有点囧:“爷爷,我叫安予灼,你们全家团聚,我就不去了,下次再去您家玩。”

这孩子不但长得乖巧可爱,人也懂事,陆老爷子不由得更喜欢:“好。灼宝,回去跟你爸爸妈妈说,陆家永远感谢他们对陆余的抚养之恩,过几天我们要当面感谢,请你父母务必赏脸。”

“好哦,我会转达的。”

其实亲子鉴定结果一出,陆家就已经联系了安致远夫妇,他们两个小的反而是最后才得知。

安予灼真心实意为陆余感到高兴:“哥哥,那我先回家,你多年没见父母,一定有很多话要跟他们说。”

本都不抱希望的事,突然成真,说不激动是假的,陆余“嗯”一声:“我周末会回家的。”

这个“家”应该是指安家。

安予灼忙道:“没关系,虽然我们也想你,但你和父母相认是大事,什么时候回都可以的。”

陆余自动忽略掉那个“们”字,垂眸说:“你会想我,我很开心。”

安予灼:“……”这种含蓄隐忍的腔调真是让人受不了,他又怀疑他在撩他了。

好在陆家人还在等,陆余终究转身上了车,隔着车窗和站在校门口的小少年挥手道别,又目送小少年沿着人行道,走向安家的卡宴,安全上车,陆余才收回目光,脸上的浅笑也敛起,恭敬地叫了声“爷爷”。

陆老爷子笑着应:“好孩子。”

他苍老而温暖的手,拍拍陆余的:“以后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爷爷说。”

看来陆老爷子在陆家有绝对的权威,不过子女教育的问题,不应该父母做主吗?陆余这会儿还不知道姓“陆”意味着什么,陆家又有怎样的泼天财富,但他以不变应万变,暂且先应下:“谢谢爷爷。”

再次进陆家庄园,又是另一番心境。

这一世的陆余,从小被安致远和郭琳夫妇抚养,也见过不少世面,并没有像上辈子刚来时,流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歆羡。上一世的陆余刚被认回时,就被陆家的堂兄弟姐妹们嫌弃一身土气,连下人也在背地里嘲笑。彼时度过一段相当艰苦的日子,才厚积薄发,一举雪耻。

而现在他从容有度,不卑不亢的样子,愈发惹得陆老爷子满意,满庄园的佣人们,也都暗自议论:这位真少爷,果然比雲少爷有气派!

陆倚雲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他和父亲母亲坐一辆车,奈何他刚叫了一声“妈”,父亲就重重地哼一声,连萧菀桦也没再理他,悄悄抹了把眼泪。

气氛不对劲,陆倚雲一个屁也没敢放,甚至由于惧怕父亲,而没敢关心母亲两句。

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庄园。

只见陆老爷子拉着陆余坐在主位,陆倚雲不满地喊了声:“妈,陆余怎么跟来了,还做贵宾位置?他算什么贵宾?”

萧菀桦:“……阿雲。”

陆老爷子:“怎么,你们竟然还没跟他说清楚?……既然你们舍不得,恶人就由我这个老头子做。阿雲,你看清楚,陆余的确不是我陆家的贵宾。”

“因为他是我的亲孙子,是陆正筠和萧菀桦的亲儿子。”

陆倚雲半天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妈,爸,爷爷是骗我的吧?”

他拽住萧菀桦的胳膊:“妈,是不是爷爷嫌我不争气,故意激我的?妈你说句话啊!”

“阿雲……”萧菀桦似乎很不忍心。

陆正筠缓缓说:“菀桦,他从一进门,就在一直叫你妈妈,可我们的亲儿子,十八年来,还没叫过一声。”

萧菀桦眼圈瞬间红了,她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拨开陆倚雲,快走几步,看向陆余:“儿子,你叫我声妈妈可以吗?”

陆倚雲如遭雷击,脚步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而陆余盼着现在这一幕,不知盼了多久,六岁以前,他羡慕别的孩子可以在妈妈怀里撒娇,而他只能努力干活,才能换桂阿姨一个笑脸。六岁以后,虽然有了郭琳阿姨,但幼小的孩子,怎么能不渴望真正的母爱呢?

可他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朋友一样扑进妈妈怀里,陆余忍住哽咽,尽量让自己给母亲的第一印象显得得体:“妈。”

陆正筠:“再叫声爸爸!”

陆余:“爸。”

陆正筠一把抱住陆余,许久后分开,眼眶也有些湿,他拍拍少年挺拔的脊背,“长这么大了,比爸爸还高,爸却第一次见你。”

“一米八几了?”

“开学时体检,186。”

“真好,真好。”

陆余不知该回什么,他不喜欢过于煽情的气氛,却也沉溺此刻陆正筠对他的态度:陆正筠拉着他的手不松,目光也一直落在他脸上、身上,仿佛他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珍惜动物。

这就是失而复得的父爱么?

然而,父子相认的感人氛围很快被打破,陆倚雲回过神来似的,冲过来狠推一把陆余。

奈何他只是虚胖,陆余常年锻炼,体育爱好包括但不限于篮球、网球、橄榄球……虽然看起来不魁梧,不夸张的肌肉却异常扎实,下盘非常稳。

陆倚雲偷袭不成,自己反而摔了个屁股蹲。

他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爸,妈,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吗?”

到底是养了十八年的孩子,看他这样可怜,别说本来就优柔寡断的萧菀桦,就连陆正筠也觉得不忍心。

陆正筠:“你先起来。”

而萧菀桦直接蹲下,把陆倚雲搂在怀里:“爸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只是多了一个兄弟。”她哀求地看向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你之前不是已经做过选择了么?”

是啊,老爷子之前就给过她选择:还想做陆家的少奶奶,就不能再管那个野种。

萧菀桦缓缓放开陆倚雲。

“这个野种竟然还敢对我孙子动手?还不把他拉下去!”

佣人们蜂拥而上,强行将陆倚雲拽出客厅,在他不在场的时候,几位长辈商量出他以后的去留:

必定不能再回到从前的贵族学校念书,不过陆家可以供他在北城一中读完高中,倘若他考上大学,萧菀桦愿意用私房钱继续接济他到大学毕业,陆家也并不过问。

但陆家的房产、名下股份、家族信托,全部都要除名。

好在陆倚雲前几天才满18岁,很多财产都没来得及过户,并不麻烦。

总的来说,他从一个豪门大少爷,一夜之间变成了他口中那种“穷酸乡巴佬”。从前他只是被扣掉零花钱,都要闹脾气逃学,也不知道现在身份转化后,还会不会继续念书。

陆余从头到尾什么意见都没发表,退到一边,旁观者一样看他们三言两语决定陆倚雲的未来。

很难形容是怎样的心情。

萧菀桦的不舍,陆老爷子的绝情,冲淡了原本与亲人相认的煽情气氛。

老年人精神头不济,说了一会儿话就要上楼休息,只留下陆余一家三口,陆正筠拉着陆余问东问西,从课业问到兴趣爱好,从交友问到安家对他好不好?

倒很符合陆余期盼过的、久别重逢的亲人模样。

陆余原本想报喜不报忧,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可陆正筠话锋一转,便给他讲起陆家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以及名下产业。

直到这时,陆余才终于把“陆家”和传说中的豪门对上号。

原来,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剑昀。

这倒让陆余想起小时候灼宝闹着要带他一起去安谨亲妈家住的过往,孟汎女士当时的男朋友便是陆家旁支。

“陆余?想什么呢?”

“没什么。”陆余说,“只是有点累。”

陆正筠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是很晚了,那你先休息,明天爸爸再继续给你讲。记住,陆家任人唯贤,孙辈这些孩子里,你是最拔尖儿的。”

“好。爸晚安。”

萧菀桦说:“小余,我带你去房间。”

陆余点点头。

母子间却异常沉默,一直走到陆余的房门口,萧菀桦也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余在门口等了她半晌,说:“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萧菀桦:“……”

萧菀桦:“陆余,你可不可以帮我求求爷爷?”

陆余睫毛抖了一下,明知故问:“求什么?”

萧菀桦很难以启齿的样子:“我看得出,老爷子很喜欢你,如果是你开口,他不会不答应,能不能……让阿雲还留在陆家呢?陆家的产业跟他无关,他不会跟你抢的!只是他什么都不会,现在高中还没毕业,一个人孤苦伶仃,他怎么生活呢?”

“……”

长久的沉默。

陆余慢慢地闭了下眼睛,才说:“您认回我之后,第一件事就想说这个?”

萧菀桦登时语塞。

陆余缓缓道:“陆倚雲跟我一样,都没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但不同的是,抚养我的桂阿姨,一早就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论‘孤苦伶仃’的滋味,没人比我更明白。”

陆倚雲只是高中没毕业,但他在桂阿姨手底下讨生活的时候,还是几岁的奶娃娃,到底谁更可怜?

但陆余不习惯跟别人示弱,即便眼前是亲生母亲,也不肯扒开伤口,把脆弱的一面露出来祈求同情。

他点到即止,便淡淡地说:“老爷子说一不二,我初来乍到,不敢触怒,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说罢,陆余便拉开房门。

“晚安。”

眼睁睁看着红木门打开复又紧闭,萧菀桦愣了半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余好像再没叫过她“妈妈”。

.

陆余把自己扔上床,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

幼年时,他幻想过无数次,若自己也有亲生父母,生活会是怎样的光景。现在觉得……好像不过如此。

一心想着养子的母亲,貌似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爷爷欣赏他,可之前也对陆倚雲苦口婆心,却在发现陆倚雲不是亲生孙儿之后,又那样绝情。

陆余纵然觉得亲生母亲明目张胆的偏心令人心寒,也未尝不为爷爷的绝情而心惊。

……他愈发清晰地认识到,陆家不是普通人家,或许,这才是传说中的豪门。

“摇身一变,成了豪门少爷,矫情什么呢?”陆余喃喃自语。

据说陆家的产业遍布全球,重点业务在北美和东亚,但连区区一个北城的庄园都如此豪华。

陆余靠在软枕上,环顾房间,装饰摆设都是上好的红木,就连墙上那幅画也像名家真迹,还只是客房。

还只是陆家数不清的房产的一隅。

管中窥豹而已。

难怪陆正筠期望他去竞争下一代家主,谁不想坐拥享不尽的富贵,成为庞大商业帝国的主人呢?

陆余心中赞同,情绪却澎湃不起来。若有的选,他还真希望能生在普通人家,他曾经构想的父母亲人不是他们这样。

爸爸应该像安致远一样,会躲懒,嫌弃他们聒噪,但也会偷偷带他们去吃汉堡薯条。妈妈应该像郭琳一样,容易暴躁,动不动就鸡毛掸子警告,但除了她谁也不能说孩子们不好。

陆余摸出手机,给安予灼发了条消息:睡了么?

灼宝:没!这才几点!救命啊你不在家,老妈要亲自陪我写作业_(:з」∠)_

陆余笑起来。

灼宝:认亲怎么样?在那边住还习惯吗?

陆余:还好。

陆余:我觉得能在安家长大很幸运。

他甚至有点心疼陆倚雲。

在这样的豪门里长大,虽然享受到了优渥的物质生活,可未必能体会寻常人家的快乐,难怪他平时总是把“钞能力”挂在嘴边,也许他能炫耀的东西不多。可现在又连唯一引以为傲的家世也被剥离。

听说陆倚雲被佣人们拖走后,就直接送出了陆家庄园,依着陆老爷子的意思,给他配备的保姆、司机一律都要撤掉,替他租的房子也不再续租。

也不怪萧菀桦担心他,陆倚雲是个被养废了的纨绔,他没有足够的金钱可供挥霍,没几天就要饿死的。

安予灼却从“能在安家长大很幸运”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哥哥,你仔细给我讲讲。”

陆余没带感情色彩,轻描淡写地一掠而过。

安予灼却听得气愤不已。

难怪上辈子的陆总后来那么变态!啊不,那么冷酷!原来是从小受桂阿姨的折磨,后来又受到亲生父母的不公待遇。

安予灼不明白,即便跟养子有18年的感情,无法割舍,您忍一忍不行吗?非要在认回他家陆余的第一天,就去扎他的心?

小安总决定了,有他在,绝不可能让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亲妈不心疼陆余,那就由他来心疼!

萧菀桦想留下那位假少爷是不是?那他就让她偷偷接济都变得不可能!

安予灼想起那天在校门口遇到的桂阿姨,计上心来,桂阿姨不是想找人给她养老么?那他不如顺水推舟,助她一臂之力!

“妈,我出去一趟!”安予灼捂着手机听筒,跟郭琳报备。

郭琳一双美目瞬间瞪出凶光:“大晚上你不写作业去哪儿?!”

安予灼同学一抖,怂怂地对她做口型。

郭琳:“……”

郭琳:“大晚上的,多不安全,等着,我去给你叫司机。”

电话那头的陆余问:“怎么了?”

安予灼:“没什么,说到哪儿了,爷爷要给你改名字?”

“嗯。”陆余将受的委屈一笔带过,却把细枝末节讲得很清楚,“老爷子说,我这一辈男丁从‘倚’,从‘雨’,他说傲骨凌霜是好意头,所以……”

“陆倚霜。”安予灼脱口说出上辈子陆总的名字。

陆余:“嗯,你觉得怎么样?”

安予灼撇嘴:“不怎么样。还是陆余哥哥好,我都已经叫惯了。”

而且陆倚霜听起来就不吉利,像“遗孀”,难怪上辈子陆总孤寡到三十多岁。做生意的人总是有些迷信的,小安总上辈子22岁起就每年初五风雨无阻拜财神,多少有些信命。他觉得,若是这一世能改个名字,也许一切也能往更好的方向改变。

不过,他一个高中生的幼稚建议,陆老爷子怎么会听?

没想到陆余很痛快地答应:“既然你喜欢,那就不改了。”

安予灼:“哈?”

不久之前还跟萧菀桦义正言辞讲他“初来乍到、人微言轻、决计无法说服陆老爷子”的陆余,笃定地保证:“我还没跟爷爷提过什么要求,相信他会答应。”

这倒让安予灼不好意思起来:“我也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哥哥你自己喜欢哪个名字就用哪个。”

毕竟从“倚”,从“雨”,听名字就知道他是正儿八经的陆家子孙,而且,哥哥好像也不喜欢“陆余”这个名字。

他还记得他们儿时第一次见面时,陆余自我介绍说:“我叫陆余,多余的余。”

那也是灼宝第一次心疼陆余哥哥。

陆余却说:“你喜欢的,我也喜欢。”

时移世易,他已经不是桂阿姨的陆余,而是灼宝的陆余。那么,就不是多余的余,他私心希望将其换成“余生有你”的余。

两人煲着电话粥,不知不觉夜色愈深。

陆余一向不是多话的人,这回却感到无比的熨帖。毕竟在这样孤寂的深夜里,刚经历过与想象背道而驰的认亲的少年,最需要的就是安慰。

可聊到酣处,安予灼却忽然说:“挂电话吧。”

陆余不由得看向墙上的挂钟,压住失望:“你要休息了吗?”

小少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听起来格外软:“是呀,好累,想躺一会儿。”

“嗯,好。”

“那么,哥哥,给我开下门吧。”

陆余:“?”

电话挂断,敲门声清晰响起。

陆余跳下床,迈开长腿,两三步跑到门口,拉开红木门,果然看到熟悉的漂亮少年。

少年来得匆忙,厚外套里可见皮卡丘睡衣的浅黄,他弯起唇,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星光,有点臭屁地问:“看到我有没有开心一点?”

陆余怔怔望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受委屈啦,老妈都准我不用写作业……呐,不要伤心,这世上也有很多人是偏爱你的。”

比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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